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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 初来乍到 ...

  •   冰雪严寒,北风呼啦啦的吹。
      无家可归的人们聚集在破败不堪的弃屋一角,就着可怜的小火堆,喝着积雪融化的水。
      有一对年仅八岁的兄妹互相抱着取暖,作为兄长的男孩逞强得把薄薄的外套给了妹妹,自己穿着一件单衣瑟瑟发抖,却还假装擦着汗,嘴里喃喃‘穿着热死了’。
      “哥……我饿了……”
      “恩。”男孩用着僵硬的手,笨拙的取出裹了一层又一层的布包,最后出现在面前的是半个饼。他再搬成一半,给了吞着口水的妹妹,继而又把剩下的收起来。
      “哥,你不吃吗?”
      “哥不饿,你吃吧。”
      小小的一块饼根本填补不了连日来累积的饥饿,更何况已经一天没有进食的男孩。
      听着兄长肚子发出的咕咕声,女孩心疼,“长大了,我一定要嫁个有钱人家,不再让哥哥饿肚子!”
      “笨蛋,我才不要你养,说出去多丢人!养家糊口这种事当然是男人去做了!等哥哥将来当官了,想吃多少饼就吃多少!”
      “当官很有钱吗?”
      “废话!你看那些当官的,油光满面,出行四人大轿,吃饭大鱼大肉,熊掌当早餐,鲍鱼当宵夜!想想就留口水!”
      “可是我们老家的张青天每顿都是萝卜青菜,连米,都是乡亲们送的。”
      “笨蛋,清官当然没钱了!要做,就做贪官!”

      十五年后。
      凤阳县外的山路上,一个青年骑着一匹毛驴,手提一根细棒,细棒的一端掉着颗白萝卜,在毛驴的眼前晃啊晃。
      青年螓首蛾眉,一副硬朗的架子骨,遥遥瞧了眼即将抵达的目的地,嘴角浮现起与翩翩君子外表不相符合的阴险笑容。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到了县衙大门前,卢靖宇把毛驴系在了门口告示牌的柱子上,环视四周,异常安静。
      走进,蛛檐残垣,野草丛生,有种秋风扫落叶的凄凉。
      “有没有人啊?”
      嫌弃的甩掉沾到肩膀的蜘蛛网,面对这简陋的县衙,他突然觉得前途渺茫,这破地方,有油水捞么?
      “有没有人啊!!是人是鬼都吱一声啊啊啊啊——”尾音突然上扬成了尖叫,颤抖的指着好像从后堂里走出的家伙,“你你你你你你是人是鬼?”
      “有些人以为我是鬼,有些鬼以为我是人。”
      “那那那那你怎么走路没声音?”
      “只不过小人在走路的时候,大人你正在试图跟老鼠交流。”
      “你知道我?”
      “新上任的凤阳县知县卢靖宇,十天前朝廷的文书已经到了。不过,大人您来的真是晚啊。”那人手揣一本书籍,说话斯斯文文不紧不慢,一身青衣布衫简单朴素,到现在为止,正眼都没瞧过来人,视线就一直逗留在那一页书上。
      “……”本大人是骑毛驴过来的,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赶到已经是奇迹了!心里嘟哝着,卢靖宇这才想起问这个口气狂妄者的身份,“你谁啊?”
      “小人韩贤,是这里的师爷。”说着,这位师爷抬头看了看外面,似乎是嫌现在站得地方的阳光不够,对着挡在门口的人说道,“让一下。”便找了个光线充足的地方,惬意的翻过一页书。
      “……”卢靖宇气得十指颤抖,你个小小的师爷居然叫本大人给你让路!
      “后堂出门左拐第三间是大人的住处,因为时间仓促来不及收拾,大人自便;另外,如果大人要升堂的话这里自己打扫,不过一般是用不着的。”说完,韩贤坦然得往外走去,拍拍屁股走人了。
      “喂——什么叫没收拾,什么叫自己打扫,喂——你别走哇——”
      “不好意思,这里没有叫喂的人。”
      眼见人就要走出衙门,卢靖宇赶紧喊道,“韩师爷~~请问,这里没有衙役的吗?”
      “阿宝在田里帮忙干农活,小陈邻居家的女儿临盆,他过去烧开水去了。”
      最后一个音落地,人也消失在了视野里。
      空荡荡的衙门里,只剩青年在风中凌乱。
      一阵沉默后,他打起精神,先找到了自己的房间。推开门的刹那,仿佛来到了迷雾森林,扬起的灰尘足足挤了有一尺厚。
      明明说十天前朝廷的文书就来了,居然还称没时间收拾!
      被藐视的青年浑身怒火流窜,突然,他眼前一亮,托起腮若有所思道,“莫非,他们是故意这样整我,让本大人感受到孤独无助,然后在本大人最消沉的时候来个惊喜?”
      本来嘛,邻居家的女人临盆也不需要邻居家的邻居的儿子去烧水!
      用这种方法来讨好本大人,看来这些人也挺可爱的。
      得意的哼哼两声,卢靖宇撩起袖管,开始了清扫。
      先把房梁上的蜘蛛网给打扫干净。很巧,角落里就摆着一根竹竿,卢靖宇找来了一块润湿的抹布绕在竹竿一端,往那缠满了蜘蛛网的房梁伸去。
      轰隆——

      走在街上看书的韩贤突然顿了顿脚步。
      “啊,忘了告诉他,那件房间的房梁蛀了很久了,所以没人住。”

      夕阳西斜。
      凤阳县衙门口来了两个人影,一个因为长期在天地帮忙农活而晒了一身黝黑的皮肤,另一个长相憨厚老实。
      “阿宝,这里是我们的县衙吗?”
      “但是门口的牌匾上确实写着‘凤阳县衙’!怎么会这么干净?门口的鼓也被擦干净了!”
      “难道天还没黑,我们就做梦了?”
      “就算做梦,我们也不会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做同一个梦啊!”
      “我种得花哪里去了?”
      “我养得动物也不见了!”
      “难道有贼?!”
      两人立刻变色,蹑手蹑脚的走进了县衙大门,远远的就瞧见一个黑影在大堂之上鬼鬼祟祟,那黑影正搭着梯子爬向大堂之上斜挂的‘明镜高悬’的匾额。
      两人心有灵犀的对视一眼,锁定目标,一二三,冲上去抱住梯子。
      “啊啊啊啊啊——你们干什么——不要摇啊啊啊——”
      扑通!一个剧烈的落地声,卢靖宇摔得眼冒金星。
      “哼!哪来的小毛贼,居然到这里来放肆,不知道凤阳县是翔云寨罩着的吗?”
      “还想偷我们的匾额!今天不给你点教训,我们对不起新上任的知县大人!”
      “我就是你们新上任的知县大人!!”
      “啊?你就是卢大人?”鲁莽的两人愣在原地,赶紧起身去扶直不起腰的人,“大人,那你干嘛偷你自己的匾额?”
      “偷你们的头!我是在修啊!”卢靖宇愤怒的举起手上的榔头和钉子,恨不得对着眼前的两个家伙一人一榔头!
      “对不起啊大人,韩师爷没告诉我们您今天来。”憨厚老实的小陈陪笑道。
      阿宝则马上端来一把太师椅,给知县大人坐下。
      “啊,那把椅子也被白蚁蛀过了。”
      一个不急不躁的提醒声刚响起,卢靖宇就再度和地面来了回亲密接触,这回摔得他尾椎都疼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对着一边看书一边走进来的斯文者咬牙切齿道,卢靖宇注意到韩贤有双吊稍眼,小样儿越看越邪气。此刻,他对于‘惊喜’的憧憬也已经完全破灭了,这根本纯粹是整人!
      愤怒的推开搀扶的两人,带着受伤的心灵挪到了公堂上案桌前的椅子,这回他确认安全后才敢坐下。紧接着,恶狠狠的一拍醒目,牵动到摔伤的腰倒吸一口凉气,继而凶神恶煞道,“你们两个是谁,居然敢殴打朝廷命官!不想活了!”
      “大人,是您自己从梯子上摔下来的。”
      “你们不晃梯子,本大人会摔吗?知错不改,罪加一等,来人,大刑伺候!”
      “……”
      “人呢!那什么宝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太阳都下山了还没从田里回来?陈什么的,邻居家的女儿生了一天都还没生完吗?”
      “大人,我们就是阿宝和小陈。”
      “难道没其他衙役了吗?”
      “凤阳县是小地方,就我们俩。”
      “那你们互相抽耳光!”
      “啊?”
      “啊你们的头,你们把本大人当贼,本大人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可是真的有贼啊,大人!”阿宝突然激动起来,“我在外面院子里种的花都没了!”
      “是啊,大人,我养的动物也不见了!”说完,小陈疑惑不解的低声道,“真不知道是哪里来的小毛贼,居然敢在凤阳县偷鸡摸狗!”
      “一定是外来的人。自从凤阳县由翔云寨保护后,县里已经三四年没有升过堂了。绝对是外来人!”
      “大人!此事事关重大,请你立即吩咐我们前去调查!”
      看着突然表情严肃的两个人,卢靖宇心里却想得是另一件事,“你们说这里三四年没升过堂了?”
      “大人!事情紧急,万一这个外来者离开了县里,我们就抓不到人了!”两人再度拱手请命。
      卢靖宇心里还在纠结于自己的问题,三四年没升过堂的意思是……
      “凤阳县是个安居乐业夜不闭户的和平小县。”一直安静的在边上看书的韩贤开口了,一语道破县衙之所以废置,是因为根本不需要。
      凿壁偷光的十年寒窗就是为了做个搜刮民脂民膏贪污受贿的贪官,多年的夙愿岂会这么容易被打倒?
      “谁说这个县这么和平的?这不是就有一桩案子摆在眼前吗?!”
      卢靖宇立刻又生灵活现的洋洋得意起来。
      韩贤摇着头翻过一页书,一句话就浇灭了知县大人还未来得及新官上任的三把火。
      “今天凤阳县唯一的外来人,只有卢大人你。”
      “难道说……”豁然开朗的阿宝和小陈的眼神瞬间从尊敬下降到了鄙夷,“是大人干的?”
      “胡说!你怎么知道只有本大人一个外来人?你又没有在村口蹲点。”卢靖宇一急,脸就容易熟成猪肝,“再说了,本大人根本没有理由偷他们的东西。那些什么花啊动物的,本大人从来就没见过!”
      “是吗?大人进县衙的时候没看见院子里种着的那一片参差不齐的绿色东西吗?”
      “那么大一片杂草,瞎子才看不到!你们也不用感谢本大人了,算本大人倒霉,居然要亲自打扫卫生拔草除虫!”更可恶的是,他一心一意把县衙搞得窗明几净,居然不会有人来击鼓告状,那就甭提受贿偏袒了!
      在卢靖宇再度陷入贪官前途的困境时,韩贤无语得摇着头回房。
      远远的,大堂之上传来阿宝小陈的悲鸣。
      “大人,你不能看它不开花就是草啊!”
      “大人,小强是我养在县衙的宠物啊!”

      二更天,一个黑影躬着身,蹲在大堂前的院子里,把下午被他拔了的‘杂草’再一颗颗种回去。不久前,他刚刚把小陈的宠物小强找了块风水宝地安葬。
      可叹他卢靖宇悬梁刺股十年苦读,沦落到这个尿不拉屎的地方,连两个小小的衙役都能欺负自己,更别提那个压根儿正眼都没看过自己的师爷了!
      这样弱势,还谈什么贪官前途!
      而月色掩映的墙角下,一双犀利的眼神正注视着恶狠狠翻土的背影,合上手中的书,模糊的嘴角扬起一个弧度。
      这次的知县,或许可以利用。

      突然若有所觉的回头,卢靖宇奇怪的四下张望,难道是错觉?想了想,他又转过脸,把最后一颗‘杂草’埋回了土地。
      哼,我就不信这地方没有一件案子可以捞油水!没案子,本大人也让它有案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一章 初来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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