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44、44.红娘温绾1

　　姑苏蓝氏的仙府坐落在深山云海之中，清晨的雾，总感觉近在咫尺，氤氲着一层乳白色的轻纱，朦胧而迷离。整座仙府都躲藏在神秘之中若隐若现，一种脱离现实的感觉油然而起，这肃穆与恍惚让人情不自禁地恍若置身仙境，那是一种即可触摸又可想象的境界。
　　今日值守的弟子正在这秘境中摇头晃脑直打盹时，却被轻灵的脚步踩在枯枝上的脆响吓得吃了一惊。远远望去，只见来人竟是个少女，她一身利落的短打，长发像男人那样高高地束起来，背上驮着一个比她大了一圈的蒙面男子，越发显得她纤细单薄。
　　直到走进才发现，她面容十分普通，眉目间有种诡异的狠厉，行动之间轻盈鬼魅，仿佛是晨雾中走出的恶鬼精灵，竟惊得弟子伫立原地，一动不敢动。那鬼影悄无声息的飘过他，竟透过山门结界，往蓝氏仙府而去。
　　守门弟子揉揉眼睛，这才发现那少女还在，依然不吭声的朝山上走去，他连忙呼喊：“姑娘，等等，请出示拜贴。”却被那姑娘当了个屁，没人搭理。他不能擅离职守，这信号弹也就不知不觉的放上天空。
　　“姑娘请留步，在下姑苏蓝氏蓝曦臣，敢问姑娘芳名？请问你来姑苏蓝氏有何要事？是为求医吗？”蓝曦臣一马当先，在规训石前拦住了闯入蓝氏的莽客。
　　少女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粗噶难听，道：“我找蓝湛，他不在家吗？”
　　“忘机出去夜猎了，归期未定。”蓝曦臣一看这指名道姓，熟稔无比的架势太阳穴不由一跳，“姑娘有何要事，可以告知在下。”
　　少女思索了一会儿，礼貌道：“不用了，我去山门口等他。”说完也不解释，背着人又悠哉悠哉的往山下走去。
　　“找我何事？”蓝湛这才开口。他夜猎昨晚上就回来了，不过夜深，没好打扰兄长。今日听到信号赶来，没想到是个小姑娘闯山门。
　　少女白眼一翻，无奈道：“蓝湛，你今儿要是没开口拦下我，你得后悔八辈子。”
　　上一秒蓝湛还在想，他八辈子都不会后悔，下一秒就只剩一句，你说得对。
　　.
　　“她怎么了？”蓝湛看着冰床上的江绾，眼睛一眨不眨，生怕这只是一个荒诞的梦境。他若眼神离开一秒，她就不见了。又或者是他还在花妖幻境里？
　　少女坐在一边冻的直哆嗦，两手不停的互搓着，期望能有一点热。然而，这只是奢望，寒潭洞里是一定温度都没有。她看向江绾的眼里满是嫌弃，好像恨不能将她扔进臭水沟里，这辈子都别见的好。
　　“死不了。”少女话音刚落，避尘就气势汹汹的指向了她，幸好还有分寸，剑未出鞘。蓝湛的视线不曾离开江绾，只斥道：“出去。”
　　“出去？我特喵不想出去吗？你要不就把江绾那智障弄醒，要不一剑捅死我算了。”少女满脸无畏，对着江绾和蓝湛满是咬牙切齿，要是眼神能杀人，估计她早把那俩人凌迟了。
　　蓝湛这回没反驳，也没捅死她，就当没她那个人。刚才进山门时，他就想让这讨厌的家伙离远点，结果，他抱走江绾的时候，少女身上就跟栓了个看不见的绳子似的，被拖在后面，跟个癞皮狗一样，甩都甩不掉。
　　少女吊儿郎当的揪着兔子毛，看不出一点怜香惜玉的善良心思，眼里贼光闪烁，就差流口水，道：“蓝湛，你再不给我送衣服食物来，我饿死了，可不知道江绾还能不能醒。”
　　这威胁很管用，避尘当场出鞘，一下子就架在了她脖子上，多一寸就要血溅寒潭。
　　正常的普通人这时候该跪下哭爹喊娘了，冷静点的也心内一紧。可这少女偏不，脖子往前一凑，就看见了殷红的血线，她还不死心的往前撞去，惊得蓝湛受了手。
　　她口出狂言，他自是想教训她，可他也不会随意杀掉一个无辜的人。况且，还是送江绾回来的人。
　　如果不是她说话那么难听，她也确实是他和云梦江氏的恩人。
　　“唉，你就杀了我呗，你们这个世界都被玩坏了，劳资也不想待了。”少女一心求死，毫无生存欲望。
　　蓝湛却不动她，事情还没问清楚，就算问清楚他也不会无故杀人。
　　“你是谁？为什么会跟在江绾身边？以前怎么没见过你？”
　　少女一顿，手指用力，惊得兔子一下蹦出老远，才迁怒道：“你管我是谁？跟你什么关系。要不然你就弄死我，少管我。”
　　清冷的石壁寒气缭绕，求死的少女面壁而立，不一会儿，就扣下了一堆灰尘，这才好心情的开始支招，“喂，蓝湛，我跟你讲，这个世界上没人比我更了解江绾了。她喜欢你，只是她没明白自己的心意，你又是个冰坨子没表白，她以为只是负责任。”
　　“不是。”蓝湛握着江绾的手不愿松开，眼睛已经彤红一片。
　　少女只觉遇见个傻子，全世界都知道你爱她，就她不知道顶屁用，爱就大声说出来嘛。
　　顿时眼睛一亮，诱哄道：“蓝湛，我让她醒来，在她没深爱你之前，你不许给云梦江氏消息，行不行？”
　　这话里的小心思蓝湛一听就明白了，她不想去云梦江氏。要不然众所周知江绾是江家幼女，她干嘛大老远送到姑苏蓝氏来，可别听她扯什么必须在寒潭洞修养。之前几年她都是咋保存江绾的身体的？
　　话虽如此，事关江绾，蓝湛却不愿意赌这一点可能，才带人入了寒潭洞。这少女和云梦江氏到底是有仇？还是有恩怨？她看起来恨极了江绾，却又好好照顾她的身体，真是奇怪。
　　少女好似对他这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性子十分了解，自顾自道：“你不说话就算默认了哦，那我过几天就想办法让江绾醒来。”
　　她有办法？可是为什么不早些用？蓝湛都想拔剑逼问了，硬生生的把自己劝住了。这是个不怕死的，她不想说，万一自杀了怎么办？难难难。

　　过几天，少女早已换上蓝氏校服，清冷素雅，手里的筷子将餐食巴拉的让人倒尽胃口。当然，蓝氏的饭不巴拉在她看来一样倒尽胃口。没几下，看见有人进来了，就摔了筷子。
　　“蓝湛，我不想吃这，我要吃辣的，红艳艳一片那种。甜的也行，就是不要这没味道的。”
　　“捡起来，吃完。”蓝湛铁面无情，他就没见过这么闹腾的人，比江绾还爱犯家规。
　　少女眉头一挑，蓝湛就觉不妙。只见她高昂头颅，举起餐盘，当着他的面，哐当一声，顿时饭菜四散，搅的寒潭水内一片脏污。
　　蓝湛这时候有些莫名庆幸，幸好饭菜清淡，易于清理。
　　少女得意洋洋的挑衅着，她几辈子都没吃过掉地上的东西，蓝湛居然让她捡起来吃掉，过分！等了半天，没人训她，好奇的望去。
　　只见蓝湛一身寒霜在靠近冰床时都化成了绕指柔，堪称温柔的抱起了床上江绾，一言不发的朝外走去。
　　少女顿觉不妙，抱紧了石凳不想离开，然而蓝湛臂力惊人，活生生的将她和石凳一起拖出了寒潭，地面留下一道挣扎的白痕，刺耳的难忍。
　　最终还是少女的耳朵先受不住了，放手松了石凳，蓝湛立马一个踉跄，差点用力过猛的摔到。
　　“哈哈哈，蓝湛，你也有今天，让你跟我作对。”这得意还不过三秒，就被兜头一队紫衣人惊得收了声，怒道：“蓝湛你言而无信。”
　　“我并没有答应你。”蓝湛一脸坦荡，少女活像被鸡毛卡在嗓子，恶心的吐不出一个字。回神立马就往寒潭洞跑。
　　魏无羡看着就可乐，少女满脸通红，跑的满头大汗，拼尽全力，地上被刨出深深一个坑。可蓝湛抱着江绾死死定在原地，她的所有努力都只是原地踏步。有意思，他只听蓝湛讲了来历，可还不知道是这么有趣个人。
　　少女跑不了，气喘吁吁的就想四仰八叉的躺在地上，又瞅了一眼紫衣人，乖乖的站在原地，周身气质一变，莫名就像遇到了那家跑出来散心的世家贵女。
　　魏无羡亲眼目睹这场大变活人，一下子从疯丫头变成名门淑媛，忍不住笑道：“嘿，小姑娘，你这变脸的功夫练得不错啊。”
　　“魏公子真是过奖了，对比您我可是不值一提，都是雕虫小技罢了。”果然是善变的女人，这一开口瞬间变了个人。
　　魏无羡心想难道他之前在那撩拨过这少女？为什么她的语气如此熟稔？不免问道：“姑娘叫什么名字？”
　　“你叫什么名字？”
　　“关你什么事。”少女牛气哄哄的怼完才发现，江澄脸色不对，好像刚才两个声音问她来着，赶紧开口解释：“我说魏无羡呢，没说你，你想知道什么？我的名字是吧？其实我也不知道，应该是叫温绾吧，夜来绾青丝，江边思晚吟的绾。”
　　虞夫人的脸色瞬间不对了，这么不知羞耻的当着父母的面对江澄表白的姑娘，她还真没见过。
　　少女却半点不见尴尬，只笑意盈盈的看着江澄。
　　好像对她来说，其他人，包括她自己，和地上的碎石子没什么区别，都是死物一般。
　　只有江澄，是她眼里的鲜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