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情令]轮回不度》花朝壹拾遗

140、15.预言家

　　那是很难堪的一世轮回，是一个下九流的妓院里。
　　小丫头本也不是什么富裕的家庭，父母双亡之后被叔叔买到了诗思轩。这丫头也倔，她家只她一个，原也是如珠如宝捧着长大的，读了几年书，也不愿做这行当。
　　老鸨花了钱本是准备大力培养，却不想她不吃不喝还撞了柱子。这破了相那还了得，老鸨一气之下把她打的皮开肉绽，扔在后院柴房就没人管了。
　　自然而然的，这丫头发了热，刚断了气虞绾就穿过来了。为了活命爬出去找吃的，谁知撞到了孟诗。孟诗贪慕虚荣，有着不真切的幻想，对她也骂骂咧咧，可最终扔下了半块饼子，是她怀里抱着的孟瑶不想吃的。
　　也就是这半块饼子和后院的井水，让她活了过来。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她出身清白还读过书，又或者是其他原因，反正她被调去伺候孟诗了，也算是逃过了脏命。一日熬过一日，孟诗落魄了，她守着，也护着孟瑶，报那救命之恩。
　　“那时是阿瑶要救你，你替我护住他，一定要去认亲！”这是孟诗的临终遗言，因着她死前托付，她一路拿命护着孟瑶。
　　后来诗思轩起了大火，孟瑶也给她换了身份，她又成了那个珠宝般的书生女儿，当年买了她的叔叔也没得了好，也算是给这丫头报仇了。
　　因着要养着孟瑶，虞绾又干回了老本行—做生意！
　　这些年两人相依为命，孟瑶从清河聂氏跑去岐山温氏，又成了敛芳尊回了兰陵金氏。虞绾的生意也越做越大，连锁的铺子越来越多，给孟瑶攒足了底气！
　　她总说，“阿瑶你别怕，不论发生什么都有我在，我会好好保护你的。这些铺子都是你的，以后会比兰陵金氏还豪富，我们才看不上他们那点银子。”
　　“嗯，我知道。”孟瑶总说，“没有你护着我，以后我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你别怕，我会一直护着你，直到你不需要了。”虞绾的保证脱口而出，毕竟她心里就那么想的，看着孟瑶笑得开心，她从没后悔过。
　　两个人相处的极好，有她护着，孟瑶没做那么多错事。虞绾本就泼辣护短，这世上又只剩下被托孤的孟瑶。她也暴露了本性，谁说话难听她张口就还了回去，谁抢功欺负人她直接就找赤峰尊告状。世人多因她是女子，最多说一句，“无知妇人！”
　　无知怎么了？起码金鳞台上认亲时，天下的传言不再只说孟瑶被踹下金鳞台，还会对金光善凉薄的种马行为议论纷纷，对动手欺辱了孟瑶的人都会倒霉猜测不断。起码孟瑶任职清河聂氏的时候，两人没怎么被欺负过，赤峰尊也不觉得孟瑶是背后伤人的小人。起码相互扶持到金光善愿意认人时，金鳞台上也没人敢明目张胆的骂孟瑶。
　　那时候虞绾成了天下闻名的乌鸦嘴，但凡骂了孟瑶的，她那张嘴一开口，这人必要倒霉几天，找谁都查不出缘由，金光善这亲爹也不例外，这敢惹孟瑶的人自然少了。
　　也幸亏孟瑶护着，不然像虞绾这种乌鸦嘴，早就不知道被人套麻袋打过多少回了。在这人命不值钱的世道，说不准就死在那个不知名的角落了。
　　这种情况下，孟瑶也没娶秦愫，世家贵女给他扔花的多了，虞绾最近正筹划在给他相亲，静等着喝他的喜酒，这辈子的任务也算完成了。可不知因何缘由，孟瑶依旧要杀金子轩，在金凌满月宴上，在江厌离和虞绾成了好朋友的时候。
　　整个金鳞台上，除了江厌离和金子轩，那有人真心待他们俩。金子轩是真心拿孟瑶当弟弟，江厌离对虞绾照顾的无微不至，她那里舍得这样两个人消失。
　　对孟瑶的行为虞绾早有预感，当三毒那一世知道的清清楚楚。可她不愿意相信这样护着的他还会杀人，问他时，他一脸伤心的辩解，“怎么会呢？咱们一路走来，也只有大哥大嫂真心相待，我敬他们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伤人。”
　　他一副被虞绾的怀疑伤到的样子，搞得虞绾也不好说什么，却心有不安，整个满月宴都盯着金子轩，寸步不离的追过去，正好挡了温宁一击，死在了魏无羡不可思议的眼神里。
　　他会后悔吗？虞绾不知道，那时候她半点办法都没有。孟瑶骗她的时候，把两人最后的情分都断了。
　　她死的时候其实不后悔，这丫头废柴体质，这些年护着孟瑶用的都是巫蛊咒术，耗尽了她的精血，本也没几天好活了。
　　每一世遇到对她有恩的人，若这恩未报时，虞绾是不会去找江澄的。比如孟瑶那一世，比如这一世，自小护着她的阿嬷走了之后，她才设计来了云梦江氏，其间还守孝三年。
　　“姑娘。”孟瑶眼中含泪，“这世上的人，谁不想做个堂堂正正的君子。”
　　这句话也是实话，孟瑶不想当好人吗？可一步步走下去，他是一步错步步错，到最后好像罪无可恕一般，可是谁又是天生坏人呢？
　　那滴泪落在剑上，顿时烫的虞绾松了手。是她的记忆错乱了吗？她好像看到她死在温宁手里时，孟瑶追过来抱着她号啕大哭，他说，“我错了，我什么也不要了，你不要走好不好？”
　　他大概是突然失去个一直无私护着他的人，一时不习惯吧？
　　“孟瑶，你以后做坏事的话，我一定会杀了你。”他现在什么也没做，杀了他是不公平的。虞绾下不去这个手，毕竟这个人，也是她相依为命护了一辈子的人。
　　“姑娘请放心，赤峰尊向来嫉恶如仇，也不会放任手下做坏事。”孟瑶宽慰虞绾，又打探道，“只是不知，姑娘如何知晓未来之事。”
　　“占卜术。”虞绾打着哈哈，“偶尔会预见危机之事。”
　　“是幸事。”孟瑶依旧笑得温和，“姑娘要与我同行吗？”虞绾却觉得他脖子上的红着实刺眼，“疼就别笑了。”拿了药和帕子给他包扎，“委屈就说，难过就哭，不要把什么都压在心里算小帐，就是你有理，在别人看来事后算账也是小人行为了。”
　　“很疼。”孟瑶乖乖的说出自己的感受，“我能知道未来我做了什么对不起姑娘的事吗？或者换一句话来问，未来的我们是什么关系呢？”
　　毕竟，这位姑娘对他的熟稔和那浓郁的情感都不是假的，也不知遇上此人是祸是福，不过若能化为己用，未来的谋划可不就事半功倍了。
　　“走吧。”虞绾给他嘴里塞了颗止疼药，带头走出去，“你的人还在等你。”她一转身，孟瑶就悄悄吐出了那颗药，用帕子包起来放在怀里。
　　这样的药可不敢乱吃，尤其是对他怀有敌意的人，这药许是不致命，可若是控制别人的，也够他吃一壶了。
　　“又一壶了。”聂怀桑坐在客栈拎着酒壶嘀嘀咕咕，也不知孟瑶遇到了什么事，怎么这会儿了还没来接他。
　　正念叨呢，客栈里就进来了身穿清河聂氏校服的一行人，孟瑶旁边跟这个身穿素服的姑娘，虽是蒙面，那身段却能看出是个美人，眼睛格外出彩有神。聂怀桑的眼睛顿时亮了，“这位姑娘是？”
　　“路上偶遇，正巧一路随行。”孟瑶笑着转移话题，“二公子，我们这就走吗？”
　　“走走走！”这话提醒了聂怀桑，美人虽然好看，可兄弟还是要的，也不知魏兄那里怎么样了？
　　虞绾跟着聂怀桑一行人到达栎阳常氏时，就见到了被捆成美人鱼的薛洋。这种糗样子，她还真没见过。
　　之前护着孟瑶的那一世也和薛洋接触过，许是因为孟瑶的缘故，薛洋在她跟前就是个爱笑爱吃糖的调皮大男孩。
　　幸好她身上还有糖，剥了喂给薛洋，得了一句，“好玩好玩！你是谁家姑娘，这么有意思，倒是跟那些伪君子不一样。”虞绾又喂他一颗，笑道：“你呀，不要玩的太过火，总有一天会后悔。”
　　后悔？我薛洋这辈子可不知道什么是后悔，我就怕活着没什么意思。
　　“阿绾，你怎么来了。”薛洋还没回话，江澄就一把将虞绾扯到了身后，“别跟他那种人说话，小心被骗了。”他刚才和清河聂氏的人见礼，可没注意到虞绾溜了出来。
　　“阿澄，事出有因，才得恶果。”虞绾从江澄身后走出来，连荷包一起塞到了薛洋怀里，“你不想说，我也不多言，这些糖送你了。”
　　好玩好玩！这么有意思的丫头，竟然还知道那么多隐秘的事情。真是有意思，“阿绾吗？我记住你了，以后有机会了去找你玩啊。”
　　“找谁啊？小朋友，你怕是没那个机会了。”魏无羡逗了薛洋一句，又道，“阿绾，你怎么跑出来了？是不是想我了啊？”
　　“魏无羡！”在场这么多人，他还那么口无遮拦，江澄是真恼了，虞绾一把扯住江澄，面无表情道，“我是奉师傅的命令，来捉你们回莲花坞。”
　　不是吧？没什么惨吧？魏无羡一脸怀疑，可看着虞绾满脸认真的样子，顿时发出一声惨叫，看来这次回去又少不了一顿罚。
　　这副样子，江澄差点都信了，可虞绾偷偷对他眨了眨眼睛，心里那股子郁气顿时就散了。
　　“唉，回去再说吧。”魏无羡扯过虞绾兴奋的介绍，“这是蓝湛，作息跟你一样刻板。”他大呼小叫，“这次去听学我才发现，你那种修炼态度，简直跟姑苏蓝氏的古板们一样，你都不知道……”
　　“眉山虞氏虞绾，见过蓝二公子，聂二公子。我师兄向来跳脱，这些日子给你们添麻烦了。”有了虞绾客客气气的见礼，这才打断了魏无羡的话唠，几个人才算正式认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