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狼共舞》不正阿歪

45、第四十六章

　　“他真的晕过去了？”林烽问。
　　“有可能……”梅梅担忧地说，“不知道他们用的什么药，如果是针对Omega的药物……那应该没有什么问题，他只是在装晕。”

　　梅梅看着便携光屏上高速移动的红点，推动操纵杆，又旋开音量，几个Alpha交谈的内容隔着两百多米的距离传进众人耳中。
　　飞行器是黄严租来的，里面只坐着五个人。被Alpha绑走的不是罗少凛，罗少凛他本人坐在后排中央，没有陷入易感期时的迷乱，面色也没有泛出艳红，他神情严肃地紧盯前方那架飞行器的行驶路径，仔细听着监听器里悉悉索索的声响。
　　罗少凛后颈腺体处多了一个针孔，这是他抽取信息素提取物时留下的痕迹。将针头刺入腺体时的痛苦可谓彻心彻骨，那好比拿针扎进心脏去抽取血液，仅是抽出来一丁点，罗少凛也宛如虚脱了那般，久久瘫在林烽怀里，脸色惨白，连活动手指也做不到。

　　但至少这管用，信息素提取物成功迷惑了Alpha的嗅觉。

　　监听器里悉悉索索的动静忽然一顿，紧接着罗少凛听到男人倒吸一口气。
　　“卧槽，怎么是个兽人！”
　　“啊？”
　　“他手臂上有羽毛，我把衣服扒开点，你过来看。”

　　“……这羽毛不是粘上去的，我靠，真是个兽人？不对啊，他的脸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啊？”
　　“你再把照片给我瞅瞅。”
　　“喏。”
　　“……也就拍了个脑袋，啥也看不出来……脸确实是一样的，难不成他们要的还真是只鸟？”
　　“你还别说，我觉得有这个可能。那些人什么都玩，指不定就是普通的人类Omega玩腻了，想换个口味，玩玩兽人？”
　　“有道理……不过这脸可真够好看的，啧啧，搞得我都想试试了，不知道兽人玩起来是什么感觉。”

　　“这几个人一定死得很惨。”玛塞拉调笑道，“就凭莫翎那性子，一刀捅心脏都是便宜他们的。”
　　罗少凛：“嘘——”

　　“哎你别光顾着揩油，他身上东西都拿出来了？”
　　“都在这里，钱包、终端、钥匙……你自己看。”
　　“……怎么没几个钱啊，这终端也够老了，怕不是只能卖给收废品的。”
　　“就这型号，恐怕收废品的都不要。”
　　飞行器上的男人们哈哈笑起来。

　　男人没有发现定位仪和监听器，这些东西都贴在厚密的羽翼根部，若不把每根羽毛都掀开来细细查看，则很难察觉。
　　莫翎虚睁着眼睛，还不太习惯戴着美瞳的感觉，觉得干涩。
　　他悄悄打量每个Alpha的脸，这些人在他眼里都已经是尸体了。

　　几分钟后，他们似乎到了目的地，在空中盘旋一阵子后，最终降落在了一座教堂的后院里。

　　“教堂？”林烽说，“他们不是抓人去消遣的吗？怎么去教堂？”
　　罗少凛蹙起眉头：“先观察一会儿，梅梅，就在这里降落，不要离得太近。”

　　健壮的男人走下飞行器，把“昏睡”过去的兽人扛在肩上，末了还不忘揉一把乌鸦的屁股，留恋又心痒地拍了拍，然后从后门进了教堂。
　　胖子和另外一名同伙跟着下去，这似乎就是他们所有人，身影依次消失在教堂后门里。

　　罗少凛吩咐道：“玛塞拉，你留下来守着梅梅。林烽，黄严，跟我过去看看。”

　　三人穿得一身黑，隐于夜色中。他们迅速穿过两条街，来到教堂后院，罗少凛往飞行器里看了一眼，没人，黄严试着打开后门，没有锁住，很轻松地拧开了。
　　教堂里寂静无声。
　　三人谨慎地巡视一圈，没有看到任何人，但莫翎身上的定位仪标记出的红点就在教堂内，并且还在小幅度地移动着。
　　林烽从进了教堂后就在四处嗅闻，他停在了一块地砖前，蹲下身来，鼻头凑近地面，低声道：“这有个暗道，莫翎的气味朝下面钻去了，而且……”
　　他顿了顿，屏息凝神地听了会儿：“下面特别热闹，有不少人。”
　　罗少凛：“不少人？”
　　“我感觉下面不像是纵情声色的地方。”林烽的鼻翼抖了抖，确认道，“没有麝香，Omega的信息素我只闻到了你的。”
　　“那些人有的在哭，骂人的也有，然后喊着‘放我出去’‘我想回家’‘为什么把我关起来’，像这种话。”

　　“这莫不是个中转站。”黄严猜测，“先把人统一带到这里，再打理一番，然后挨个卖到店里。”
　　“我没嗅到其他Omega的味道。”林烽笃定地说，“我能肯定，现在待在这个教堂里Omega只有罗少凛一个人……嘘——退后。”

　　林烽拉住罗少凛退至墙角，身体隐进阴影中，黄严也找了个地方藏身，两个人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相信狼敏锐的五感和判断。
　　不一会儿，耳麦里响起了莫翎轻得仿若梦呓的声音：
　　“他们把我关起来了，刚刚走了，你们在教堂里？”

　　“对。”罗少凛低声道，“我们找到了地道入口，现在就在附近。”
　　莫翎：“那些人原路返回，朝着入口来了，你注意下。”
　　藏在角落的三人互相交换了眼色，罗少凛说：“我们等会儿就下来。”
　　“不要把人杀了。”莫翎压低的气息里多了几分咬牙切齿的狠，“留给我。”

　　罗少凛本来就没打算杀人，他的手掌只会沾上魔物和叛徒的血。三人没有抽出武器，赤手空拳，眼睛盯着那块地砖，默不作声。
　　大约过了一分钟，罗少凛终于听见了由远及近的谈笑声，几个Alpha嘻嘻哈哈地说着荤话，对乌鸦少年的脸蛋和身材评头论足，丝毫没察觉到教堂里多了几个不速之客。
　　地砖顶开了一条缝，旋即被大力推开。
　　三个Alpha走出地道，在地道入口即将关上的那一刻，罗少凛等人箭步冲出，林烽随手抛出一个东西卡住将要闭合的地砖缝隙，又扑向离他最近的那个男人，当场制服。
　　整个过程没花上半分钟时间，纵使三个Alpha死命反击，也绝对敌不过在黑血里摸爬滚打过的佣兵和军人。
　　三个Alpha全被击晕，手脚用绳捆住，嘴用抹布堵住，林烽和黄严把他们搬到牧师站的讲台后面，罗少凛掀起地砖，抽出卡在缝隙里的盒子，这是他们临时买的美瞳盒。
　　他朝里面望去，地道倒是明亮，墙壁上每隔一段距离都有一盏壁灯，随着Z字形楼梯通向深处。

　　“完事了？”莫翎小心翼翼地提高音量，“我听你们上面没动静了。”
　　罗少凛：“我们在楼梯口，下面关有几人？”
　　“不知道，但男的女的都有。”莫翎说，“你们直接往最里面走，到底了看左手边，我被关在那里。”

　　教堂的地下几乎被挖空，地道连接着好几间地下室，靠近楼梯的几间看得出是仓库，里面堆放着一些装饰性的杂物，看起来这座教堂不久前举行才过一场婚礼。
　　但走廊深处的那几间屋子，恐怕就不再是仓库那么简单了。
　　罗少凛撬开锁，神色愕然地看着房间里并排摆放的铁笼。
　　这些笼子让他想起了纪录片里古代人类用来装运肉猪的运输笼，七八只肉猪挤挤攘攘地被塞进铁笼里，有的好奇，有的茫然，有的则是麻木，像是知道屠宰场的大刀即将霍霍向它们砍来，迎接它们的只有死亡。
　　而眼前这几个带着滑轮的黑色铁笼子里，装的不是猪猡，是人类。
　　活生生的人。

　　铁笼里的人不约而同看向站在门口的罗少凛众人，眼神里充满希冀，又含着惧怕，毕竟他们不清楚这三个人的来历，不知是救世主，还是将他们推向更黑暗的深渊的人。
　　这个眼神和第一次任务中幸存者们的目光很像，但他们的精神面貌要好一点，没有面黄肌瘦，衣着干净得体，应该才被关到这里不久。
　　林烽显然也想到了菲尼克斯的第一次任务，但那次经历像是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和罗少凛耳语几句后便转身出门，去最里面的地下室找莫翎。

　　罗少凛掏出自己的特战队证件，在所有人面前展示了一遍，这下房间里顿时喧闹起来，人们的表情再也绷不住，情绪激动，喜极而泣。
　　黄严忙上前安抚每个人的情绪，同时问道：“是谁抓的你们？为什么要抓人？”
　　人们纷纷讲述自己的经历，你一句我一句，所有人的声音混在一起。他们的遭遇大同小异，都是莫名其妙地昏睡过去，有的在公共交通上、有的则是酒吧里，醒来后便发现自己被关进笼中，而他们也不知道自己被抓的原因。
　　罗少凛清点了人数，共二十人，年龄最小的15，最大的36，身份从学生到白领，从电器维修工人到销售经理。在他们当中，有一名女性是经常来这座教堂祷告的，她便是笼子里麻木的那个人，呆呆地蹲在边角，双手抱膝，眼睛空洞无神，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
　　凑近了听，罗少凛听到她嘴里说着“我就知道是这样”“没有谁能逃得过”之类云里雾里的话语，他隔着铁栏推动女性的肩膀，女性仍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罗少凛，你过来。”耳麦里响起林烽的声音，“来最里面这间屋，有海蒙之眼。”

　　罗少凛靠近黄严耳侧，低声嘱咐他多注意那位举止怪异的女性，随后赶到地道尽头，关押莫翎的房间。

　　莫翎也被关在铁笼里，房间里除了林烽仅他一人。
　　戴着蓝色美瞳，假扮成罗少凛的乌鸦少年望向门口，罗少凛也看着他。少年的长相本就与罗少凛相似，而当他有了一双蓝色眼睛后，两人竟就像一对双胞胎，除开气质、身高和种族以外，几乎一摸一样。
　　罗少凛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更为年轻的，少年时候的自己，当然，他不会有那么阴狠的眼神，性格也不会又臭又幼稚还别扭。
　　林烽的视线在他俩之间巡回几圈，分辨谁是谁并不难，毕竟罗少凛的右眼是黯淡的、发灰发白的蓝色。

　　“我想把这个取了。”莫翎没再学罗少凛的声音说话，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太难受了。”
　　罗少凛果断道：“不行，你也只能暂时在笼子里困着，不能出来。”
　　莫翎瞪了他一眼，像是明白他所想，罗少凛又说：“你没有不满的理由，这是你用来抵消记仇本上我救你一事的回报，不是吗？”
　　“嘁……”莫翎撇着嘴，咕囔着坐在笼子里，阴测测地盯着罗少凛。

　　林烽说的图腾就在铁笼边的一面墙上，罗少凛只是粗略扫视，便清楚那张牙舞爪的纹样就是海蒙之眼无误，他提醒林烽：“不要长时间盯着它看，会产生幻觉。”
　　“放心，我没有。”林烽问他，“那些人怎么说的，都是海蒙派人抓起来的？”
　　罗少凛：“他们不知道是谁干的，也不知道被抓的原因，但既然这里有海蒙之眼，就说明这件事与海蒙脱不了干系。”
　　林烽点点头：“你怎么打算？”
　　“我让黄严先稳住市民的情绪，在天亮前我们必定会把他们救出去。”罗少凛思索道，“至于今晚，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梅梅把后院的飞行器挪走了，天亮后联系警卫局和特战队，等找到罗睿之后，黄严也准备把他和玛塞拉去过的‘茶所’一一举报了。”

　　林烽笑道：“我记得你们管这叫什么，卸磨杀驴？”
　　“但这头驴必须得杀。”罗少凛悲哀地感慨，“起码这样，多少能避免更多的Omega陷入魔爪，在深渊里挣扎了。”

　　莫翎突然用翅膀敲了一下铁笼，两人的对话中止。
　　莫翎不断用眼神示意楼上，林烽竖立耳朵听了会儿，脸色骤变，连忙低声喊道：
　　“严哥，叫你那边的所有人安静！我听见脚步声了，有人要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