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一山裳水

14、第 14 章

　　大年初一，苏清早早起床了。因为给小翠放了两天假，她得自己去做饭。

　　待她梳洗完毕来到厨房的时候，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赢齐在灶台上跟一堆面团做斗争，苏醒在旁边干着急。灶堂的火烧得旺旺的，锅里的水在咕噜咕噜地开。

　　看到苏清进来，苏醒大笑着说：“姐，你再等会，赢大哥说要给你做寿面，快成功了！”

　　一脸狼狈的赢齐用那满是面粉的手就拍了苏醒的头一下：“还不是你刚才瞎指挥，说你看过清儿做面条，结果呢，连面团都搓不成！”

　　苏清看到那一堆废弃的面粉团渣，还有些残次品的面条疙瘩，笑得不行：“你们昨晚没睡吗？看这样子，是不是把厨房的面粉都用完了？”

　　苏醒也笑，抢着说：“我们五更天左右就起来了，赢大哥说让我烧着水，他很快就能把面条做出来，我们尝过味道合适再给你煮的。可是，我这水都烧干了几锅了，他这面条还没成型！”

　　苏清挽起袖子想接来做，赢齐坚决不让：“平时都是你做给我们吃，今天你是寿星，这一顿我们做，大年初一做的第一件事，你总不能让我半途而废是不是？”

　　苏清咯咯地笑道：“实在不行，你把那面疙瘩放下去煮吧，我也当作是面条吃了就是了！”

　　赢齐被这姐弟俩笑得脸红耳赤，急道：“你给我去外面等着，半个时辰保证好一碗真正的寿面！”

　　苏清本来已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是一碗面疙瘩，看在他这么有心的份上，也努力吃下去的。

　　没想到，赢齐真的端了一碗虽然卖相不太好，却是实实在在的面条放在她面前。顶着一头一脸的面粉印子，挽尊地说：“虽然卖相差了些，但这是一整根的，你不能咬断。”

　　苏清笑得乐不可支：“谢谢赢大哥，比我想象中的好多了，我这就吃！”找着面条一端挑起来放进嘴里，就嘬着嘴吸起来，有点粘牙，味道确实有点不好夸赞，但想到这个纨绔了十几年的人，居然亲自下厨给自己做面条，真的太不容易了。

　　一口气吃完，嘴唇被面条烫得如涂了口脂一般，苏清掏出手帕本来想揩嘴的，但看到坐在对面看着她吃的赢齐，就伸手帮他把脸上的面粉擦了擦，然后很诚恳地说：“赢大哥，我现在真的相信你是拿我当妹妹的了，面条做得很好吃！”

　　赢齐一脸幽怨地看了她半天，最后只能说一句：“谢谢赏脸，我知道味道肯定不好，所以只做了一小碗，怕你无法下咽，太为难小妹你！”
　　一席话逗得苏清哈哈大笑!

　　新年少不得拜亲访友，赢齐去给他小姨拜年的时候，苏清姐弟也回了雁归村。

　　不到半年的时间，再回到这里，竟恍如隔世。

　　原来觉得温暖亲切的家，因为没人打理，已杂草丛生，院落也开始破旧。曾经一度以为，这村里田间的农家小院就会是她生活的天地，现在旧地重游，以前那些认为重要的丰富的记忆，似乎都已失去了色彩，只留下黑白的印记。

　　初六书铺开市后，苏清就宣告新年结束，提醒弟弟收心温书，她也专心经营书铺了。虽说交给李安打理，但下人只会遵规矩行事，至于如何改革创新，还是要自己动脑筋。这是她姐弟俩安身立命的根本，还是不可松懈！

　　已从岁月静好的状态回归的苏掌柜，脑子又活络起来了。

　　书清阁斜对面有个茶点铺，正是十字路口，夏天卖凉茶，冬天卖热粥，还做包子点心。苏清跟那东家商议，请个说书先生逢赶集的日子坐镇，工钱两个主家四六分摊，他只要出四成就行，不过说什么书由苏清说了算。有人说书，肯定更揽客，店主当然同意。

　　不直接把说书先生请到书铺，一来，是因为说书需要听众才有气氛，二来，太嘈杂有点不符合书铺的格调。

　　说书人的嘴，那可真的是把平铺直板的事都能说得妙趣横生的，苏清把一些野史杂文，人物自传，话本子之类的书整理出来，交由说书先生说，故事说一半，至于下回分解，就到对面书铺买书看就行。

　　书铺的生意再次风声水起。

　　到了元宵节这天，苏醒说一起出去看舞狮，这是每年镇上的重头戏。往年因为离得远，很少来看，现在在院子里已经可以听到锣鼓的声音了。

　　苏清说：“你们去吧，外面人多，我怕挤。”
　　赢齐看了她一眼说：“才刚开年，你就忙得团团转了，平常也少出去逛，今天外面热闹，出去感受下气氛也好。我跟醒儿陪着，不会让人冲撞了你，一起去吧。”

　　见弟弟也眼巴巴地看过来，很期待她去的样子，不忍弟弟失望，苏清就带上披风，跟他们一同出门了。

　　到了街上，就真如苏清预料的那样，到处是接踵擵肩的人群。

　　还好赢齐和苏醒一左一右走在她两边，苏醒虽说也跟她一样高了，不过毕竟是小孩心性，到处都是张灯结彩的，舞狮杂耍，有点目不暇接。

　　赢齐的左手一直虚放在她背后，防止有人撞上来，苏清的身高也只是到他的肩膀处，他斜侧着身子，一直把她护得很好。

　　平时再怎么装着老成，毕竟也只是十四五岁的小姑娘，父母去世后，生活的重担就压在她的肩上，脑里想的都是柴米油盐，神经都是绷紧的，哪有这样放松地在街上漫步过。现在收入丰足，生活稳定，人也变得开朗起来。苏清看着这些喜庆热闹的场景，感觉将来的日子都是一片欣欣向荣，不时地抬头跟赢齐分享一下高兴的心情。

　　“清儿姐姐！”一声清脆的呼唤打断了赢齐此刻无比愉悦的心情。

　　苏清回头就看到了一脸兴奋的秋鸣，笑着招呼道：“秋鸣好巧！你一个人出来的？”

　　刚跟上来的林子明温声答道：“秋鸣远远看见你，就跑着过来了，这孩子还是这么的莽撞。”说完用一种‘你懂的’的表情对苏清无奈笑笑。

　　每次秋鸣来书清阁，都是他来接回去的，现在大家也很熟了。苏清被秋鸣拉着说话，赢齐主动过来跟林子明问好，又引见了苏醒。

　　两个姑娘正聊得难舍难分，也到了饭点，林子明提议一起吃饭。

　　赢齐很有主人翁精神，带着一行人直奔醉仙楼。苏清本来想说不要去吃那么贵的，但现在有外人在，也不好下他面子。

　　点菜的时候，赢齐倒是没有像以前那样纨绔做派直接要一桌，而是先问了林家兄妹的喜好，然后又问苏清姐弟想吃什么，最后点了四荤两素一个汤，再加两份点心，既丰盛也不会太浪费。

　　两位姑娘挨着坐在一起，不时说着悄悄话。

　　赢齐和林子明虽然相隔了五岁，一个书生，一个商人，但两人神奇地一副相谈甚欢的样子，苏醒完全插不上话。

　　当林子明旁敲侧击问起赢齐跟苏家姐弟是什么关系时，赢齐一边给苏清剥了一只虾放在她碗里，一边一脸坦然地说：“我小姨那边的弟弟和妹妹，从小一起玩的。为了醒儿上学方便，年前才让他们般到镇上来，清儿能干，就自己又开的书铺。”

　　然后又加了一句：“醒儿对虾过敏，平时在家都从不买虾，所以清儿不太会剥，让林兄见笑了。”说完，又给苏醒夹了块东坡肉。也没特别看苏清，边聊着天，还能顺手给她空了的杯子续满茶水，就是一副平常兄长照顾弟妹的情形，还是做熟了的样子。

　　苏清被赢齐这么体贴的照顾得有点不自在，回头看他，又见他没什么特别的意思，只顾着跟林子明说话。吃着碗里的虾肉，不禁暗叹：难道这就是做妹妹的待遇？事实上，她还真的不会剥虾，主要是因为这玩意贵，又不耐放，没有猪肉这些实在，就算是父母健在时，也从来不买。

　　秋鸣看了，也嚷着要哥哥帮着剥虾，一时，饭桌上倒是一片慈兄景象。

　　吃饱喝足，林子明认为自己年长，理所当然地叫小二来结帐，不想赢齐得体地说：“今天本来就是我做兄长的带弟弟妹妹出来玩乐，有幸与林兄相聚，哪有要客人做东的理！”然后利索地把帐结了。

　　出了醉仙楼门口，秋鸣拉着苏清说：“清儿姐姐，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我家做客好不好？”苏清笑着应了。

　　林子明揉揉妹妹的头，对苏清一脸抱歉地说：“她就喜欢粘你，多得苏姑娘不嫌她烦。”

　　苏清又客气一番，最后赢齐跟林子明道别，大家才各自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