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冤家为夫》一山裳水

12、第 12 章

　　苏清这一天都很忙，除了照顾赢齐，还要打理书铺，下午李安家里有事，请了半天假。因为郎中说了要注意病人会不会体温再反复升高，所以白天都没法安心理帐，要不时地去屋里看看他。

　　现在打烊了，还没到吃饭的时间。苏掌柜正想整理一下今天的流水，发现苏醒在旁边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问：“你怎么了？”

　　苏醒抿抿唇，才说：“姐，我跟你说一件以前的事，但你不要生气。”

　　苏清看他纠结的样子，笑道：“你什么时候又闯祸了？没事，说吧，我不骂你就是了。”

　　苏醒看看姐姐的脸色，鼓起勇气说：“你还记得两年前，有一次我在外面跟人打架，浑身是伤地回来吗？就是衣服都被扯烂了，还是韩瑜安带我去他家换衣服的那次。”

　　苏清隐约记起来了：“那都过去多久了，怎么又提起来？我还记得当时无论我怎么问，你都不说是为什么打架，也不说是被谁打的，把我气得不行!”

　　想想那时候真的不容易，自己大多时候都是呆在家里抄书赚钱，没太多时间陪他。其实弟弟也算懂事，但毕竟是正贪玩的年纪，也时常会到外面去玩，苏清不想他小小年纪就压抑了心性，一般都不太拘着他。

　　苏醒想起往事还有点愤愤：“那天村里有庙会，忽然下雨，我和韩瑜安到私塾门口的凉亭避雨。听见有三个隔壁村刚过来上学的，在那里大声说你坏话。韩瑜安听到了，也不理，我想去跟他们理论，他又不许我去。他们越说越过份，然后刚好赢大哥过来找我，他听见了马上就去揍他们，我也上去帮忙了。后来那三人跑了，韩瑜安才带我回家的，他让我不要告诉你，说你会担心。”

　　苏醒是不想让姐姐知道，那些人说她扫把星、克父母，说以后谁娶到她都会倒霉，还说不定会克夫的。那些恶毒伤人的话语，他听到时，都气得浑身发抖，更何况是姐姐！

　　看苏清吃惊的样子，苏醒怕她还不死心，又说：“韩瑜安当时躲得远远的，如果他也帮忙，我们绝对打得赢。因为当时差不多是赢大哥一个打他们三个，我个子小，用不上力，最后还是赢大哥发了狠，那三个人才逃的。其实那次之后，我就不怎么喜欢韩瑜安了，我觉得赢大哥说得对，他太怂了！”

　　苏清听得泪流满面，苏醒握握她的手说：“姐，我看你每次听到那人的名字，你都会发火，你心里肯定还放不下他。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知道，那人并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好，他不值得你喜欢!你以后肯定会遇到更好的人的，我也不会再让人欺负你。”

　　苏清没法说出口，她哭除了因为心疼年幼的弟弟外，还因为她记起了，赢齐鼻青脸肿地来“劝”她的那次，跟苏醒说的就是同一天！想到他因为维护自己声誉而跟人打了一架，她却完全不知情，还说他是“到处逞强好胜地打架”，他当时得多委屈！

　　她跟他之间不但没有多少交情，还有不少过节。他为什么听不得别人说她坏话？难道是因为她跟他吵过不少架？！不可能！
　　当然是因为他跟苏醒玩得好，用他的话说就是兄弟相称了！而就因为她是苏醒的姐姐，他果断为兄弟挺身而出了，明知打不过还要去打，就这为人，怪不得弟弟总是说他仗义，喜欢跟他玩。看来是自己一叶障目了，赢齐骂她识人不清，也没说错。

　　苏醒以为她是因为知道了曾经的心上人的真面目而伤心，还想安慰她，苏清已止了眼泪，笑笑说：“姐知道了，那都过去了，放心，以后我们都会好好的。”

　　想到自己现在这副样子没法见人，又吩咐道：“一会你把晚饭端去隔壁陪他吃吧，今晚你也睡那边，怕他晚上体温又反复。”

　　“赢大哥说不用端过去了，他晚上过来跟我们一起吃。他刚问我要了白天先生讲的功课，他现在在补做。”苏醒说道。

　　苏清听了直皱眉：“才病着就急着做什么功课了？去让他好好休息，身体还要不要了！”

　　万年夹心饼~醒儿只好领命而去了。

　　年轻的身体，病来得快，去得也快。待吃晚饭的时候，赢齐脸上已不见病态，坐下后，自已先主动说：“我已完全好了，吃饭还是人多热闹些！”

　　苏清看他一眼，给他盛了一碗清蒸的瘦肉汤：“要是没胃口的话，把汤喝了就行，蒸了汤的肉渣子有点老就不要吃了。”

　　赢齐忙接过：“我现在挺有胃口的了，吃了两顿白粥，都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苏清一听到他说饿，马上提醒说：“汤很烫，你还是先吃米饭吧！”

　　赢齐想起自己喝汤被烫的前科，也是有点尴尬。又见她眼眶似乎有点红，以为苏清是因为担心他的病而难受的。为了证明自己身体已康复，马上端起饭碗吃起来。

　　苏清看他食欲正常，应该是好得差不多了。想到以前对他的误会，有点想对他说些道歉的话，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这么多年，他们两人好像就没有好好心平气和地说过几句话。无论开始说什么，最后都能吵起来，除了他说话气人外，可能也有自己对他存着偏见的缘故。

　　心中百转千回，最后只说了一句：“读书做学问，是长久持之以恒的事，不用急于一时。你身体还没全好，吃了饭就回去早些安歇了吧。”

　　赢齐很顺从地点头：“嗯嗯，你说得对。”

　　苏清又对小翠说：“以后你每天把齐少爷那边的水壸也要灌好开水。”小翠的事本来就不多，忙应了。

　　赢齐简直有点热泪盈眶：早知道病一场能得到这样的温柔以待，我早干什么去了！

　　不过当苏醒说晚上过他那边睡时，赢齐坚决不同意：“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你怎么能让你姐一个姑娘家睡这边？万一晚上有贼摸进来怎么办！”

　　万年夹心饼——醒儿，再次觉得自己任重而道远，每天早上那半个时辰的武练更卖力了！

　　日子如指间流沙般过去，赢齐凭实力撑起了自己吹过的牛皮：终于考进了甲班，成为了古山长的直系门生。

　　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韩瑜安动身去州府求学的前一天，也就是他与柳姑娘新婚刚满一个月，他到书清阁来找苏清，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去州府。

　　苏清当时真的是气极而笑：“你是有什么资格，让我以什么身份跟你们夫妻同去？”

　　韩瑜安仍是那副一往情深的表情：“清儿，你暂时以我表妹的身份前往，以后，我会给你名分的，我不会亏待你！”

　　那一刻，苏清真的像吃了屎一样的恶心！

　　那一丁点因为一起长大而残余的情谊也荡然无存！
　　如果说，他对别人诋毁他的未婚妻，可以做到无动于衷是明哲保身，或者是中庸之道的话，那此刻他的这种行为，可以说是无耻至极了！

　　苏清并没有想伸手打他一巴掌之类的，连骂都没有骂一句。只是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悲悯：
　　看着面前这个相貌仍旧熟悉的男子，却感觉无比的陌生！都不知道过去的那些美好时光是不是自己把他美化了，还是随着年岁渐大，科考名利的诱惑改变了他。

　　曾经那杯藏在心中酝酿多年的清酒，变质了，发出令人作呕的酸馊味。

　　当赶回来的赢齐几拳把他揍倒在地，苏醒一只马桶扣在他头上时，苏清吐了一地。然后淡淡地说了一句：“把脏东西都清理了吧，恶心死我了。”

　　从此，大家都不再提韩瑜安这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