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诱捕一只金丝雀》西墙上的少爷

40、无尽夜

　　4月11日，01:30，燕市。

　　杜有有依旧坐在沙发上，他醒来以后便被安置在这里，一步也没有动过。
　　他的对面站着一位西装革履的健壮保镖，两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杜有有咬了下嘴唇，对他不客气道：“喂，他们都走了，你什么时候走？”
　　保镖并不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我不走。你可以去睡。”

　　也许是知道面前的保镖没有主人的命令不敢对自己做什么，杜有有比刚刚有底气些，他指着那人鼻子大骂：“从我家滚出去！不然我就报警了！”
　　“你们这是——”杜有有灵机一动想出个贴切的罪名，“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保镖瘫着一张脸没有答话。

　　杜有有想拿手机报警，一摸口袋却摸了个空。
　　大概是他昏迷的时候手机被人拿走了。

　　那保镖似乎是看出他的意图，从兜里拿出沈旭交给他的手机递回去：“我劝你不要做多余的事，你现在还可以呆在自己家里是老板开恩，但如果不听话就指不定要呆在哪里了。”

　　杜有有正好开骂，只见手机屏幕蓦地一亮，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4月11日，02:20，燕市。

　　大抵是因为基因作祟，父母都是霜市人的周随生得人高马大。
　　两名保镖费了点功夫才把他制服，两人一左一右拧着他手臂，将他按跪在地下。

　　沈旭蹲下与他平视，柔声道：“周先生，不要喊，咱们谁都不想惊动你的室友对不对？”
　　周随抬起头看了看他，又望向站在最远处的那个双手插在裤子口袋的男人，心中已有几分明白。

　　他压低声音冷静道：“放手，进我屋说。”
　　沈旭冲他笑了下，给旁边的保镖使了个眼色。
　　两人不容分说将周随拖拽起来向开着门的那间卧室走去。

　　进屋之前沈旭瞥了眼侧卧的门，门后的窸窣声停了，里面的人始终没有出来。

　　两名保镖在客厅搜索，两人压着周随，还有两人自主搜查周随的卧室，再加上沈旭章裕年，即使周随所租的是个带卫生间的主卧，进了这么多人也显得有些转不开身。

　　卧室门关上，周随直直盯着那个即使不发一语也依旧气场强横的男人。

　　“你就是章裕年？”
　　他虽用的是疑问的语气，眼神却很是笃定。

　　听到自己的名字，章裕年没有任何反应。
　　沈旭已经自发退到一边浏览手机，左右两名保镖都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当做没听见。

　　章裕年站在周随面前，眯着眼睛睥睨着他。
　　细长眉眼刀锋一般锐利无比，看向周随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其中一名搜房间的保镖翻出周随的手机，扳着他的拇指按在屏幕上解了锁，恭敬递给章裕年。
　　周随瞳孔微缩，猛地挣扎一下，又瞬间被保镖强横压下。

　　章裕年并没有理他，只是随手接下周随的手机，敛起眼睛草草翻了翻社交软件中他跟林雀的聊天记录。

　　这是一个几乎让章裕年觉得陌生的林雀。
　　两人的交流不多，也都是日常闲聊，氛围轻松，偶尔还夹杂着章裕年看不懂的字句和图片。

　　如果说在章裕年面前的林雀是一个做事妥帖、让人常常忽略他年龄的圆滑成年人，那么存在于周随聊天界面中的林雀就是一个活泼的年轻人。

　　章裕年猛然反应过来，其实他们很少有这样的文字交流。
　　两人只是见面，亦或是打电话。
　　章裕年以前是很看不上这种没有实质性接触的交流方式的，可看着林雀与周随的聊天记录，他却突然觉得，其实这样聊天也不错。
　　而林雀给他发去的信息也一向是矜持、礼貌又疏离的，与他本人在章裕年面前的情态别无二致。

　　一想到林雀曾对周随露出那种章裕年永远无法窥见的轻松笑容、想到他们曾经弹过同一把吉他，几根细细的琴弦被两个人的指尖撩拨触碰、想到那天他坐在车里，遥望小咖啡馆中两个相对而坐的年轻人……

　　章裕年承认他在嫉妒。
　　他嫉妒得发狂。

　　章裕年按熄屏幕将它丢在床上，内心的滚火已经快将他整个人燃烧殆尽，面上却依旧不显。
　　他垂眸慢条斯理地挽着袖口，看也不看周随，只是随口道：“他都和你说过什么？”

　　手掌转动间几点细碎星光轻盈闪动。
　　周随被那光晃了下眼睛，抬起头便看见章裕年左手无名指上的银色戒指，他拧了拧眉毛，语气里带上点鄙夷：“你已经结婚了？结婚了还——”

　　“砰！”
　　骨头贴肉的闷响打断了他的话。
　　章裕年的拳头砸在周随的颧骨上，后者闷哼一声，血腥味立马在口腔弥漫开来。

　　没了拳套的保护，章裕年揍他并没有留力。
　　周随有几秒钟的时间几乎失去了意识。
　　他的脑袋无力地垂下，露出脆弱的后颈。如果不是有两个人还架着他，此时他已经倒在了地上。

　　正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防盗门开合声，紧接着是男人满是惊疑的质问：“你们是谁？翻我东西做什么？”
　　沈旭一愣，从手机中抬起头来。
　　他给章裕年打了个手势，打开卧室门走了出去。

　　外面进门的是一男一女。
　　周随合租的这间三室两厅中除了他以外还住了一个男人和一对情侣，沈旭没想到他俩这个点会从外面回来。

　　那男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年轻，他看见沈旭从周随的卧室里出来，刚想开口问什么，就又看见开启的门缝间露出一个高大的背影，而周随正垂着头被架在那人面前，还想再细看时，门已经被沈旭带上了。
　　里面显然不是什么和善的气氛。

　　男人紧张起来，而他的女朋友显然也看见了门里的场景，吓得往男朋友身后缩了缩。

　　沈旭合上门，装作毫无知觉的样子笑眯眯从口袋里掏出根烟，好脾气地递了上去。
　　“别怕，我们只是找周先生聊一聊天。”

　　那人眼尖地瞥见了沈旭放回口袋的烟盒牌子，咽了咽口水接下了他的烟。

　　薄薄的门板后面传来一声令人牙酸的闷响。
　　那人反射性地抬起头，借火的动作一僵，紧接着，门里又是一声。
　　他神色紧张地往后退了退，手已经下意识地在口袋里攥紧手机：“你们是□□的？”

　　沈旭真的被逗笑了。他处变不惊替那人把烟点上，慢悠悠道：“□□给人递烟吗？您就跟女朋友回屋休息，今晚的事就当做没听见，也没看见。”
　　“杨向轩先生，您觉得呢？”

　　卧室中。
　　已经恢复神智的周随半张脸已经高高肿起，细细血迹从他嘴角蜿蜒出来，再仔细一看便会发现他的脊背已不复刚才的挺直，甚至在难以察觉地微微发抖。
　　此时周随大概要感谢身旁还有人架着他，否则趴在人脚边交谈总是有点不太体面的。

　　周随再次开口，声音干涩含混：“我跟他、没有什么龌龊的关系。”
　　这意思便是在指责章裕年的行为龌龊了。

　　一旁的章裕年痞兮兮地将烟叼在嘴里，已经抽了大半根。烟灰他也没有弹，就任凭它们掉在键盘上、滚进缝隙里。
　　他站在桌边随手翻看周随电脑里的资料，握着鼠标的手背骨节处有些发红，擦破了点皮。

　　事后烟抽完，章裕年随手将烟蒂按在桌面上。
　　退开，淡漠下令道：“机箱拆了。”

　　他重新走到周随面前。
　　也许是因为他的西服袖口挽到半截小臂，本来一丝不苟的衬衣扣子已经解开两颗，露出一小片胸膛；又也许是因为他刚揍过人，眼底还有未消的怒意，让章裕年整个人看起来有种蛮横又凶煞的匪气。

　　“我知道，不然你不会还能站在我面前。”章裕年面色冷峻，“如果你碰了他，用哪只手碰他我就剁你哪只手，如果你们上了床——”
　　他顿了顿，轻描淡写道：“那你下半辈子就当个太监吧。”

　　周随勉强抬起头看着他，面上带着被羞辱的恼意。

　　“老板。”拆机箱的保镖示意，“主机里有一个没使用的硬盘。”

　　章裕年看了周随一眼：“谁的？”
　　周随口气很硬：“我的。”

　　章裕年不置可否，只是冷笑一声：“插上。”

　　保镖翻捡插头将硬盘连好重新开机，电脑发出熟悉的“滴滴”报错音。
　　“老板，无法识别。”

　　章裕年声音森冷，眼底已爬上隐隐的红意：“我再问你一次，是谁的？”
　　周随漠然道：“你要跟一个律师讨论物品归属权的问题吗？”

　　这边沈旭刚一进门，就看到章裕年接过手下人递上来的什么东西就想往周随头上砸，那双猩红的眼睛冒着不加掩饰的凶光。
　　沈旭猛地一惊，背上白毛汗都被他的眼神吓出一层来。
　　他想也不想就将章裕年的手按下了，一低头发现这人拿的是块沉甸甸的硬盘，坠手得很。

　　沈旭内心一阵虚弱的后怕：“我的祖宗，您老人家手劲多大自己不知道吗？这是可铁的，你一家伙下去人有没有命都难说！”
　　他将东西抢下来看了看，迟疑道：“这什么？林雀的硬盘？真在他这儿？”

　　沈旭又错眼看了看这两个同样一言不发地人，便能确定应该就是了。

　　他面色古怪地琢磨：林雀在走之前，将硬盘交给了周随？

　　纵然这其中会有林雀在燕市交心的朋友实在少得可怜的缘故，但他也拿不准林雀到底知不知道，章裕年对他跟周随的关系是有点想法的。
　　如果不知道，那倒还情有可原。
　　但如果其实林雀心里什么都清楚，那他将硬盘交给周随保管，那就实在耐人寻味了。

　　走就走了，还觉得走得太干净，给暧昧对象留下点念想？
　　生怕章裕年不下狠手收拾情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