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的妖精侍妾》走失的橘猫

4、起复

　　谢谨堪堪压下怒气，将苏宴扶上马车，听旁边彩云急切解释，心中有些怪异。

　　谢谨思索着，林锐为何说出陪苏宴游玩的谎话，惹他动怒破功。

　　那林锐领着江南道巡抚使的差事。此次谢谨述职绕道已是犯了武将的忌讳，若被他撞上，还不知要如何参奏。

　　谢侯前日将他叫到书房说，宰相那日隐晦地问起世子回京之事。再三耳提面命，不要去招惹林锐。

　　若是林锐看上表妹...谢谨心中不免惴惴，可是想到两家已在准备婚礼。林将军权势再盛，也不得有违礼法，作强取豪夺□□之事罢。

　　心下稍定，谢谨对苏宴温声劝解道，“表妹，那鹦鹉既是林公子养过的，还是退还店家罢。你若喜欢，我再与你买。”

　　苏宴本觉得荒唐，被林锐两句话，莫明奇妙地变成了捉奸现场。自然要撇清关系，连忙应声，说明日让彩云退了去。

　　回苏府，苏夫人留他吃饭，听闻白日之事，也不知那林公子强留女儿是个什么章程，但见准女婿对女儿上心态度，到是先满意几分。

　　到掌灯时，苏老爷依旧不见踪影，待谢谨辞至正门，才瞧见苏老爷醉醺醺地，由小厮扶着往府里来。入了厅无甚关心女儿心思，呐呐地书房去了。

　　苏老爷丁忧二十七月已满，除了素服，初回上京第二日便赶了个早，去吏部衙门报备，递交请求起复奏疏。

　　待禀明了衙役，衙役携了丁忧同乡官印结入堂内通传。过了半晌，衙役又回来带苏老爷入内堂。

　　内堂中有三案，首座乃设吏部郎中案，两侧坐各设一吏部主事案。衙役将苏老爷带至一吏部主事案前，退了出去。

　　那吏部主事接过苏老爷的奏章，略略扫了一眼，见是户部郎中，丁忧起复。便将那奏疏丢在案子上满满奏疏堆里的其中一沓。

　　又拿出一份签字薄，告知苏老爷签上前任期品阶、职务、任期、姓名。待苏老爷签好，告知他回家等待重新任命消息。

　　苏老爷还待问大约何时到新任内报到。

　　那吏部官员盖了官印，放下笔，抬眼瞧了他一下。抬手随意指了一下案子上摞高的一沓折子，嗤笑道，“苏大人心急报效朝廷之情本官理解，可是朝廷没有那么些职位缺人。大人请看，不提新科钦定补缺的档，单案上那堆奏疏，均是申请起复的。”

　　“苏大人也要体恤下官们，如今是待上任的后起之秀多，致仕还乡的同僚少，少不得要等待些时日。”

　　“若是碰上那些个糊涂的，给苏大人派个内侍散官或教坊散官，也对不住苏家的门楣。”

　　苏老爷闻言沉默了，想在说几句探探口风，终究拉不下脸，垂头丧气地走了。

　　回府亦无脸与夫人女儿讲起这愁苦，只闷闷不乐待着，盼着过几日再去碰碰运气。

　　后又复去几次，起初还找各种理由敷衍，次数多了也不耐烦起来。

　　※

　　苏宴听小厮向母亲禀报说辞，亦叹了口气。

　　自己这位父亲，读书之外，竟然是一点人情世故也不通。

　　当初一户部郎中，从五品闲职，便是在任上时，逢年过节，尚且连户部侍郎家的门庭也不知路。

　　母亲又自持侯府嫡女身份，岂会去结交户部侍郎家，那诨名破落户的女眷...

　　等待起复？怕是再等上三年五载，也难于登天罢。

　　晚间，苏宴于母亲商量，父亲三年未归，苏家在京亦无甚可用人脉。还是带些收成好的庄子、商铺为资，请二堂姐帮忙投石牵线，找她那吏部侍郎的公公探听情况，也好与父亲运作个可靠的差事。

　　母亲一头雾水地问道，“既然要求人，你舅舅与那吏部侍郎家是正经的姻亲，不如去找你舅舅牵线更为妥当？”

　　苏宴闻言轻笑道，“舅舅为官清廉，最不喜这等摆不到明面上的事。这事说轻了是行贿，说重了是徇私枉法。妇人出面，也好有个遮掩。”

　　苏宴心中暗想，若求舅舅出面，拿出的家私自然要舅母中馈填补。有老太太在两家儿女将要成婚，定不允许舅母拿母亲钱银。

　　亲戚之间来往，自然是有来有往。便是父亲为庶，从本家继承不多，为官这些年攒下的堪堪进出相抵。但到底是苏家事，如此人情欠下来，不知日后如何还得。

　　※

　　这日，苏宴递了拜帖邀请谢二来苏府。言近日得了一套新进宫扇的样子，请过府喝喝体己茶。

　　谢二自小爱这些钗环首饰，团扇衣裳之物，听说有新鲜宫扇样子，自然接下拜帖。

　　苏府偏庭。

　　谢二闲闲地喝着茶，调笑道，“素日妹妹不爱这些衣裳配件，今请我品评宫扇，太阳可是打西边出来了。”

　　“莫不是苏妹妹要当新娘子，心里没底，特请姐姐瞧瞧嫁妆可置办的妥帖齐备？”说着没等苏宴气恼，自己到先咯咯笑起来。

　　苏宴也不理她打趣，笑吟吟道，“确是有些新鲜宫扇样子，是余杭钱塘绣娘想出的妙趣。想着堂姐喜爱这些，恰好我又留了材料。邀二姐来赏玩品评。”

　　遂让彩云拿出一雕花镂空漆匣，匣中拿出两只白底团扇。

　　匣中置有隔板，底部放置了一匣帛娟制的芍药、牡丹、木槿、铃兰，有荼靡的、有含苞的，姿态各异。花型、颜色俱可以假乱真。

　　板下仍设一隔板，放一小匣，匣中置放满各色大小不一的珍珠，皆是穿了孔的。小匣边有几枚镂空银叶及几枚镂空金叶，穿珍珠用的铆钉以及一柄夹珍珠用的镊子。

　　最后一层隔板，放置着几张花团簇绘样。

　　谢二见她一样一样摆出来，那帛花已经足够精致，又见那底部的绘样，不似世面正统绘样般居于团扇正中，而是沿着底面和顶面布局，有些山水留白的意趣。

　　世面的宫扇，纸面居多，绘制山水花鸟。帛面多为素色，考究些的人家，无非是在帛面刺绣些花朵草木。

　　针线刺绣，便是再出彩，也是平面品。

　　做不出这种立体感十足的样式。

　　两人一人一蒲团，坐下来，卸下团扇扇柄，将扇面固定在框架中。

　　底部垫上绘样，比照位置、花型，将帛花以针线固定在扇面上。

　　谢二兴致勃勃地动手扎花，又想到苏宴那佛陀性子，事出反常必有妖，忍不住问到，“倒是有雅趣，妹妹这突如其来的殷勤教我有些不适应。要图些什么，说罢，凭是姐姐有的，尽管开口。”

　　苏宴轻生说道，“还是姐姐知我...我也不打哑谜了。丁忧三年，我爹复职在即，递了奏疏被压下了。你公公正巧在吏部当差，便想着问问你，有没有...什么门路。”

　　谢二佯怒道，“好个妮子，给寻些个玩意，便要讨这等好处。”

　　苏宴不急不愠地将针线挽了结，套在铃兰茎上，道，“二姐莫气，只是求二姐投石牵线，若真有门路，自然是要另备好妥帖的捐纳与少宰大人打点上下。”

　　“另二姐、少宰大人的帮携之恩，定当拜谢。”

　　谢二闻言叹了口气，无奈道，“不是我推托拿乔，你不知其中故事。”

　　说着给了苏宴眼色，苏宴知道她用意，从善如流地遣了丫鬟侍女。

　　她弃了正坐，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说到，“相公、公公近日也如履薄冰，官员任命本是吏部职责。自幼帝登基，时权宠长公主，常直接下任命书委任官员，也不经过吏部备案，直接交给中书省执行，瞧着势头吏部竟是要被长公主架空了。如今，墨敕斜封进爵者不知凡几。”

　　“又说推行新政，要节约俸禄，削除冗官。朝廷官职员额皆有定数的，便是节衣缩食，也变不出官位来，因此驳了无数丁忧起复的，惹了不少麻烦。”

　　苏宴听了，蹙眉暗想，自家自顾不暇，看来谢二公公吏部侍郎这条路，怕是走不通了。长公主那条路，又如何能够搭得上线呢...

　　谢二见苏宴只顾着蹙眉扎花，也不再言语。思索着自己言辞凿凿，又一通抱怨自家苦楚，是不是有些不近人情。

　　如今形势，连她一个妇道人家也能听得一二，可见公公处境。苏父之事，贸然开口，没得办不成事儿，还惹得婆婆瞧不上娘家。

　　谢二思索一阵，突然想起似乎听得，公公一内弟因失职要被免官，还是求了公主府的司丞通传，刑部才卖了个面子。

　　谢二灵机一动，笑道，“我倒有个主意，过几日正好是上巳节，长公主曲江设采花宴，邀请夫人小姐游春，我也收到请帖，不如你同我一起去？”

　　谢二顺手又拿了一支开到荼靡的芍药，将花萼摘掉，用针线锁在扇面上，调笑道，“采花宴上夫人小姐众多，攀比之心难免。听闻长公主也是个爱花怜草之人，你这宫扇别出心裁，若能得长公主青眼，兴许还能得一缇萦救父的美名。”

　　苏宴闻言一晒，但却也没有别的门路为父亲谋这前程，只能去碰碰运气罢，遂应了谢二邀约。

　　两人用了几天光阴，品茶制扇。

　　将那漆匣中的珍珠选细小的颗粒，穿成珠串以针线锁在宫扇沿上。又选择几颗硕大的鹅黄珠、绛紫珠，用铆钉半穿了，锁在扇面上。

　　最后，用些余的细碎颗粒，锁在盛放的牡丹花瓣上。拿出一枚银叶一枚金叶，略微点缀。如此做了双面簪花的团扇。

　　苏宴、谢二两人又选配这花朵宫扇的衣衫。谢二虽是已出嫁妇人，到底年纪轻轻，亦喜好些粉嫩酡颜色。苏宴思索了一下，为了衬托这葳蕤娇妍的宫扇，选择了略显老气的紫黛裙素纱套。

　　苏宴禀了苏夫人参加宫宴之事，苏夫人回京后，丈夫官职迟迟不批，也未收到过宴会邀请，俨然已经被排除在贵妇交际圈之外了。

　　她因着出身亦有些傲气，不邀请不去也罢，应了苏宴请求，又嘱咐谢二两人同行相互照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