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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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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安臣呆呆地走在后面,宋尧真一回头就望见心事重重的他,便问道:“对了,你刚刚看到许前辈的画像为什么那么吃惊?”
顾安臣站定,愣了片刻才开口,“因为许千凡曾经救过我。”
“什么?”宁玄问,“许千凡救过你?”
“确实是他,我没有记错,我是长歌郡人,那时也是天正四年的事,他救我时我才八九岁,我偷跑出家,跑到山林间,在那里遇上了乌妖,是许千凡救了我,当时他身边确实还有另外一个人,我不知道他们叫什么名字,许千凡救我时也没用那把短刀,后来他将我送到我家门前,什么都没说就走了,我一直不知道是谁救了我,我只记住了他的样子,原来他竟然是许千凡,而我这么多年一直厌恶的居然是我的救命恩人。”
许千凡从未留下过任何画像,大多数时候只能通过那把盐钢短刀才能认出他,想来顾安臣此刻得知自己对救命恩人一直抱有偏见而懊悔和愧疚吧。
宁玄小声嘀咕道:“许千凡在天正四年做了这么多事情吗?”
线索如同乱麻,理不清的四人只好骑马准备回长生宫,还是和来时一样,宋尧真早早地就坐上了叶丈木的马,宁玄看得很不是滋味,他策马一路冲在最前头,一路上从未回过头。
途中遇到一座驿站,正好马儿跑累了,四人便停下休息,一进驿站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苗姐姐!”叶丈木高兴得扑了过去。
“怎么这么巧!能在这里遇到你们?”苗秦玉一见到四人便倏地站了起来,她一袭红衣甚是醒目,还有那杆长枪,望之令人不敢靠近。
顾安臣坐在苗秦玉对面,斟了杯茶水一饮而尽,“你怎么一个人?”
苗秦玉将一封羽信拍在桌面上,“我接了一羽令的任务,轻轻松松完成,又不危险。”
众人都坐在桌边喝茶,宁玄故意和宋尧真挤在一块,“你也要回长生宫吗?”
“对啊,本想着休息好了就走的,谁知道你们来了。”
叶丈木挥手说:“那太好了,我们也要回去了。”
苗秦玉忽而表情严肃道:“你们在长歌郡待了这么久,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顾安臣和宁玄同声说道。
“云罗郡前段时间下了好大的雨,各地都有涝灾,死了好多人。”
“冬天还会下大雨,出现涝灾?实属罕见。”宋尧真应声说道。
顾安臣紧紧捏着茶碗,“确实奇怪。”
宁玄探身问:“朝廷没有赈灾吗?”
“有啊。”苗秦玉叹道:“但是杯水车薪。”
顾安臣托腮沉思,“会不会是......”
苗秦玉靠在桌边,撑着头问:“是什么?”
宁玄给自己和宋尧真的茶碗续茶,看似不经意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在想大天灾吧?”
不知不觉间众人的目光全都落在宋尧真身上。
宁玄摆摆手,拍着胸脯自吹,“别想太多了,就算真是大天灾,到时还有我呢!”
“你?二公子啊二公子,你在尧真面前说这话,可别逗我笑。”苗秦玉无奈地摇着头。
宋尧真并未接话,只是干笑几声。
“那就靠我俩。”宁玄勾住宋尧真的脖子,还用手指在他脸上揩了一把油,“尧真,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冲在你前头为你挡刀!”
宋尧真一阵悔意涌上心头,他发现自己好像猜错了宁玄的想法,他不仅没有疏远自己,反而还越靠越近,同时他也忧心,忧心自己在对宁玄的情感中越陷越深,他好害怕,好无助,一个分岔路口摆在他面前,若是选错了路,从此就会失去他,哪怕连朋友都做不成,他一直很悲观,坚信宁玄不可能喜欢他,宁玄对他的亲昵暧昧,也只不过是宁玄没有分寸感罢了。
五人休息好后整装待发,宁玄一见宋尧真出驿站的门,二话没说就将他拉到自己马上,他不管宋尧真愿不愿意,宋尧真心里其实是愿意的,虽然在宁玄拉他上马时,他有表现出一丝不情愿,但那只是他还拉不下脸来,只好做做表情,宁玄根本没使多大劲,也怕弄疼他,他轻轻一拉,宋尧真就像个无腿幽魂似的轻飘飘地扑到宁玄怀中。
长歌郡和月户郡交界处是一段河谷,此地景色宜人,风景如画,马蹄行进的脚步都不觉放慢,正当五人一边欣赏周围美景一边赶路时,一声尖锐的呼救声打破了来之不易的平静。
众人寻声找去,先是看见一辆马车歪歪斜斜地停在河岸边,马车上装着许多书籍,附近躺着好几具男尸,皆是身材魁梧、凶神恶煞的面貌,呼救声还在不停地从前方传来,众人脚步没有停歇,迅疾地往呼声处奔去。
八九只乌妖正追赶着一个男子,那男子一副文人打扮,也不知是不是被乌妖激出了潜能,他跑起来竟然比乌妖飞得还快。宁玄几只箭射出,几只乌妖瞬间倒地无法动弹,苗秦玉在奔腾的马背上站了起来,她借助马儿跃动的弹力,双脚一蹬,从马鞍上飞了出去,她飞在半空,长枪上化出一条灵力鞭,即将要落地之时,将灵力鞭奋力一甩,地面上倏尔出现一条又长又深的裂缝,凡是在裂缝周围的乌妖,通通被震得四分五裂。顾安臣见他二人都使出了绝招,他也不甘示弱,他双腿夹紧马背,拔出长剑,瞄准了剩余几只未被消灭的乌妖,长剑被他挥动时,一道锋利的剑气忽然飞出,那几只乌妖皆被拦腰斩断,面具也都破成了碎片。三人一下子就将那些乌妖给杀光了,并没有给叶丈木和宋尧真展示的机会,不过他俩在一旁也看得津津有味。
宋尧真拉着叶丈木去寻找呼救的男子,最后两人在一丛芦苇中找到了他,他腿上受了伤,见到两人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宋尧真和叶丈木将男子搀扶起来,问道:“你还能走路吗?”
男子鼻头冒出汗水,他试着走了几步,伤口又被撕扯开,疼得他直嚷嚷,宋尧真眼疾手快将他扶住,他虚弱地说道:“多谢,看来走不了了。”
“没事,我扶你吧。”
“这附近应该有辆马车,那是我的,公子能将我带到那儿去吗?我侍从估计此刻正在找我呢?”
叶丈木面无表情地说:“他们都死了。”
宋尧真也点头默认。
男子神色哀伤,流下几行清泪,“他们是我父亲特意派来保护我的,没想到......”
苗秦玉拨开芦苇丛,探头道:“你们找到那人没有?”
“阿玉!”男子对苗秦玉的出现又惊又喜。
苗秦玉看清男子的面貌后先是一愣,然后瞬间转过身否认道:“你认错人了。”
顾安臣和宁玄在一旁齐声喊道:“阿玉?”
男子不顾腿上有伤,他激动地往前跳了几步,宋尧真和叶丈木紧忙跟着他,生怕他摔倒,男子坚持自己没有认错人,“我怎么可能会认错呢?你回过头来看看我,我是柏生啊,李柏生。”
宁玄问李柏生道:“你认识秦玉?”
“何止认识,我们已经定了亲了。”
“定亲?”顾安臣、叶丈木、宁玄、宋尧真四人齐齐惊呼。
苗秦玉扭过身,她双颊绯红地大吼道:“都说了你认错人了!”
李柏生被苗秦玉这一吼,顿时委屈起来,他擦去脸上的污泥和泪水,“阿玉,我不着急成亲,我等你想通了,愿意嫁给我了,我们再成亲也是一样的,我都和我父亲母亲说好了,他们也同意。”
四人通通望着苗秦玉,他们和李柏生一样期待着她的答复。
苗秦玉白了众人一眼,骂道:“看什么看!”苗秦玉独自跑到河边抱膝而坐。
宋尧真和叶丈木将李柏生扶到一处坐好,叶丈木随身带着伤药,他熟练地为李柏生包扎,其余三人则陪着苗秦玉。
宁玄用胳膊碰了碰苗秦玉,“阿玉,说说吧,怎么回事。”
苗秦玉冲宁玄翻了个白眼,随即又愤恨又无奈地垂下了头,“我就是不想成亲,才从家里跑出来,做了看山人。”
顾安臣温声开解,“我看那李柏生也挺好的啊,一表人才不说,对你一片真心,一直等你呢,你为什么不喜欢?”
“你们看他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他家都是读书人,说是什么书香世家,我一看到读书人头就大。”苗秦玉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朝水中扔去,浮动的水面上激起一圈浪花。
宁玄不满道:“读书人怎么得罪你了?”
“读书人就是磨磨唧唧,又迂腐又啰嗦。”
宋尧真突然想到宁绯惜字如金的模样,迂不迂腐尚不知道,但绝对不啰嗦,宋尧真也为天下所有读书人辩解了一句,“也不是所有读书人都是你口中的那个样子啊,总会有例外的。”
顾安臣给苗秦玉递了块石头,让她扔进河中发泄,“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把前因后果说个明白才好评判。”
苗秦玉下巴卡在两膝中间,噘着嘴说:“我家也是行伍世家,虽不及宁玄家,但是起码说出去也不丢人,李柏生和我家都在大仓郡,他父亲是个八品文官,我们两家也算是门当户对,所以我父母瞒着我和他家定了亲,他们所有人都知道,唯独瞒着我,我当时还奇怪为什么这李柏生三天两头往我家跑,后来我无意间听到我和李柏生已经定亲的消息,我当然不愿意啊,我想了许多办法逼李家退了这门亲事,最后我索性离家出走到了卷英山,我想他们应该拿我没办法吧,可是他们家不知道怎么想的,他们不仅不退亲,反而觉得我成为了看山人是光耀门楣的一件事,铁了心的要我做他家儿媳妇,一直等我回去完婚,我这也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你们说那个李柏生到底中了什么邪,非要娶我。”
宋尧真摇头念道:“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叶丈木已经为李柏生包扎好,他被叶丈木搀扶着站在四人身后喊道:“因为我欣赏你,你有才有貌,你敢说敢做,我这辈子非你不娶,多少年都愿意等,我们成亲之后,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我绝不会将你囿于小小庭院之中无聊度日,我知道你向往这天地浩渺,我不会拦着你,你若是愿意,我会陪在你身边。”
苗秦玉闭起眼睛,她眉头缠结,浅浅地叹了口气。
李柏生继续说道:“我此行便是为了前往千秋都参加科考,此次春闱,我必定金榜题名,我不为别的,我只为配得上你看山人的身份......”
苗秦玉起身训斥道:“人生在世,不论男女,理应报效国家,上,不辱没门楣、光耀家族,下,自当奋发图强、不负自己,你考取功名就只是为了娶我?李柏生!你难道就只有这么一点点志向吗?”
苗秦玉一语说得李柏生哑口无言。
休整一番后,一行人重新上路,众人将李家仆从掩埋之后做了标记,方便日后将他们的尸骨带回去。幸好李家的马车没有被乌妖损坏,李柏生腿上有伤一人坐在车上,其余人还是骑马在前方领路,宁玄没让宋尧真坐马车,他仍旧强行拉着宋尧真上了自己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