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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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旸市是个四季分明的南方城市，因此到了三四月，入了春，天色便一下子明朗起来，整个城市但凡有栽树种花的地方，也无不是欣欣向荣。
春游这天是个春光明媚的好日子，考虑到桐樱山在郊区，班主任就在同家长们商量过后租了学校相熟的大巴车，定好所有人八点前到校。
虞见屾背了一个比往常上学时用的要小很多的背包，里面装了点小零食、一袋水果和一盒便当，还有一个小小的钱包，虞母往里面塞了二十块钱，让她到了地方再买水喝，如果有其他想买的东西也可以自己决定要不要买。
和江袭斗智斗勇多了，本来就心思细腻的小姑娘习惯性地留了个心眼，刻意到得早早的，等着张柔也到了才上车，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被那几个江袭的“小弟”留到他旁边去坐。
故意偏着头只看窗外，又拿出虞父前段时间买给她的MP5收买张柔，虞见屾假装没注意到和几个男孩子笑闹着坐在她身后的江袭。
一面看着窗外班主任对着手上的名单查人数，一面心里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确实也是，人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
想着想着有些入了神，恍惚突然听见前面的女生说起了上初中的事。
“我妈妈说，现在都是就近入学，你家那边是哪个初中啊？”第一个女生说。
“九中吧，我家离九中就两站路，而且咱们班也有不少人要去九中。”另一个说。
第一个女生就“啊”了一声，感叹道：“还真是，我家离九中也近，不过我家还有一个房子，离八中比较近，我爸妈还在打听哪个初中更好呢。”
那另一个嘻嘻一笑，说：“你就去九中嘛，咱们班好多人都要去，我知道的就有十几个，吴瑾啦，江袭啦，好像都住在那一片。”
“也对哦，还是认识的人多一些更好，我回去就跟我妈说，我想去九中，如果以后我们还在一个班就好了……”
两个女孩子又笑成一团。
虞见屾眼神却慢慢凝起来。
脑子里慢慢只剩下一句话——江袭要去九中念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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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见屾上小学那会，是九零后被诟病最多的几年，垮掉的九零后、网瘾少年……彼时互联网行业蓬勃发展，各类国产网络游戏、社交软件都如雨后春笋般层出不穷，小到她这样的小学生，大到中学、大学乃至一些中老年人，都无师自通地走上了网上冲浪的道路。
旸市是个不太大的四五线南方小城市，但在这时候，即便是普通家庭也会购置一台电脑在家日常使用。
虞见屾日常也会用电脑玩些当时流行的游戏，跳舞、赛车、农场种菜之类，也在社交软件上加入了班级群，即便想着要装眼瞎，最后却还是在江袭的死缠烂打之下，在六年级的最后一个月里通过了他的好友申请。
而江袭在好友申请通过的第一时间，就发过来一条消息：
你初中去哪里啊？
六年级对于小学生来说，实在是个有些了不起的年级，即将脱离长达六年的小学生身份，跻身中学生的行列，每每上学时看着新入学的一年级二年级小豆丁们时，心中也忍不住油然升起一份自豪感。
因此附小六年级实验班的学生们在谈及自己未来升学去向的时候，语气中还大多带有一种自豪的意味。
虞家有两套房，一套就近入九中，走路十分钟的路程，另一套则就近入十一中，距离现在住的房子需要坐七站公交，虽然路程稍远，但虞见屾早早就打定主意要去十一中读书。
路程远无所谓，只要离九中远，离江袭远，虞见屾觉得就算是去月球上学也乐意。
不过这种事却不能轻易说出来。
虽然大体上还是遵循就近入学的规定，但这时候毕竟才开始实施相关规定，很多地方有空可钻，因此也有很多学生家长为了让孩子进入更好的学校就读，去托人找关系。
江袭家开饭店这件事在班上几乎无人不知，就算能找到一些厉害的关系，虞见屾也丝毫不觉得奇怪，所以打定主意，含糊着说自己家离九中近，大概会去九中。
等到以后开学了再有人问，就说家里人觉得十一中更好，自己胳膊拧不过大腿，也就是了。
于是虞见屾等了十分钟，才慢吞吞地，很矜持地回了三个字：
九中吧。
那边就发过来个有些得意忘形的[龇牙笑]，虞见屾隔着屏幕都能想得到他脸上如出一辙的得意样子和大大咧咧露出的一口白牙。
真是他的风格，但虞见屾却一反常态地不再觉得刺眼，大概是预见到自己未来三年平静的初中生活，临告别时反而放下了这些年始作俑者为自己带来的困扰。
像是告别，虞见屾也回了一个[微笑]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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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小学暑假，虞见屾被接到虞母的娘家老家贺家，旸市下一个县附近的村子里。说是村子，实际却家家户户都建了漂亮的房子，每天跟着同样放暑假的小表弟贺知州上山“冒险”，下河摸鱼，既有山野的乐趣，衣食住行也不比在旸市差。
这漫长的三个月里，虞见屾几乎每天都在快乐中度过，那时候的小学生还没有彻底成为电子产品的俘虏，她跟着贺知州一起爬山摸鱼，又跟做着县里中学校长的贺父和中学老师贺母时不时学些初中数学，偶尔周末虞父虞母开车来接他们进城吃肯德基，几乎要想不起来附小的江袭和他那些小弟。
从乡下回到旸市后，虞见屾更是已经彻底把早前四年在附小的“悲惨遭遇”抛诸脑后，原本在小学期间使用的社交帐号也不再使用，删掉了张柔在内的所有好友，她又退掉了班级群，重新注册新的账号，以作中学期间的社交用途。
一切都如虞见屾所预想的那样，她顺理成章地逃离了被江袭影响着的处境，成为了十一中一名普通的初一新生。
尽管最初虞见屾还会在上学放学路过附小门口时忍不住心里一跳，可时间对于人情绪的安抚能力实在超乎想象，随着风平浪静的开学，她甚至在整个年级的同学里都不曾见到曾经附小的同班同学，此外也幸亏她不曾和过去任何一个同学有过联络，使她初一头几个月都过得平凡又快乐。
又或者，人的本质就是健忘的，而对于一名刚刚入学的初中生而言，享受憧憬已久的平静生活就已经是最大的快乐。
不过，在“欢度”初中生活的同时，虞见屾有时候也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果然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所谓的什么喜欢不过是嘴上说着好玩，其实一旦到了新的环境，遇上新的人，曾经那点假模假样的“小执念”最后都会变成前尘往事。
当然，虞见屾不太想承认的是，其实她在想到这的时候，心里也闪过一丝淡淡的失望。
虽然早就料想过会是这样的结果，但逐渐意识到原来自己只是一场无聊游戏中的牺牲品，并且不论是玩游戏的人还是看客都没有用心，作为那个唯一在其中受到伤害的人，总觉得自己的一切痛苦都成了连笑话也不如的一场无妄之灾。
后来还是初一寒假，过年前和父母外出采购年货那天，虞见屾遇上了同样是出来采购的张柔。
她倒是不曾露出惊讶的表情，像是已经料到虞见屾不声不响跑去十一中的理由，也没有因为被删除好友而生气，反倒还像过去那样一边和她说八卦一边吃吃地笑，说江袭刚进初中就找了个小女朋友，每天护送她上下学，威风得不行，以至于初三有几个学长看他不顺眼云云。
听着这些仿佛已经和自己隔了几个世纪的人的消息，虞见屾心里莫名地生出一种奇异的感觉，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做一个旁观者是这样轻松，甚至有些不似以往沉静模样地跟着吃吃笑了好几声。
她意识到，自己终于再也不会因为听到江袭这个名字就应激般摆出戒备的姿态，或者说，和江袭的那段“孽缘”，终于在她心里彻彻底底成为了过去式。
也许是想明白了这一点，虞见屾最后愉快地和张柔交换了新的社交帐号，任由她又把自己拉回了原本的班级群，很是有几分心安理得地把备注改成了“虞见屾（十一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