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咒术回战]外乡人》朝雾时雨

6、百鬼夜行（1）

　　和秤、星绮不一样，伊吹玉鬘在高专的日常几乎可以说是除谈恋爱之外，就纯纯的都是摸鱼划水。每次提到评级问题，雅纪都会用一种忧愁的目光看着她。
　　“……好啦，我下次一定努力。”在那双眼睛的注视下，玉鬘很难说出人生之精髓即混吃等死之类的摆烂名言。

　　‘你太强了，是不可能这样随波逐流的。’
　　不止禅院雅纪，很多人应该都想这么对她说，这一点伊吹玉鬘自己也知道，或许五条老师也想这么和她说……但如果说实话，她还是没有对咒术师、咒术界产生任何的归属感。玉鬘无法让自己为了一个毫无归属感的团体拼命。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大家都是“异类”，但她就是感觉……这里不是自己的“归处”。她还是像一只没有归处的候鸟一样，茫然的飞行着，这里只是暂时休息的枝丫，而非她苦苦漂泊之后寻得的应许之地——她还是没能找到拼命的理由。
　　因此，凡事只要做到刚刚好、对得起自己的酬劳就行，赌命这种事没有必要，更没有理由。

　　一般来说，像自己这样的人，大概是没法通过入学心理考核的……吧？然而，自己还是入学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因为无论如何，自己都会成为咒术师的，或是成为像七海那样、被界定为是“正义”的咒术师，又或者成为像妈妈一样、被认为是“邪恶”的诅咒师。他们家每一个具有成为咒术师天赋的孩子都注定会与咒术发生关联、成为咒术师，这种事就像是……血之宿命，无法改变。禅院雅纪也一样，他也被禅院之血所诅咒。如果没有出生在禅院家，或许他也能获得幸福……

　　有时候真的很讨厌、很厌恶，为什么自己不像外公和外婆、为什么不像父亲……只要当个普通人就好了！什么都不会遇到，什么都不需要去知道，平安美满的过完一生就可以了。

　　“有些事……或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雅纪时常听她抱怨这些，他们一起坐在露台上、仰望着星空。那双温润的琥珀色眼睛在月光下莹莹发光，他安慰道：“说不定，我们之所以是这样的我们，或许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的一种体现，我们所经历的苦难便是我们成为我们的试炼。”
　　——生活越是艰辛困苦，越是想坚决实现心底那最深的梦想。

　　*

　　玉鬘第一次对自己的职业产生了“使命感”，事情需要追溯到于京都开展的交流会。不过，与其说是“使命感”，或许更多的是出于对咒术师和咒灵的“怨恨”会更准确一点。

　　那天，正是百鬼夜行之日。

　　*

　　就算有五条悟作为后台，就算有校长抵挡绝大部分风言风语，秤金次和星绮罗罗也能感受到咒术界保守派对自己的敌意，伊吹玉鬘也一样。只不过，对玉鬘来说，如果只是这一点的排斥，她还可以忍耐。只要等自己和雅纪毕业了，她就拉着男友考大学，然后去从事普通工作。总之，绝·对·不要和这群脑子还停留在不知道哪个旧时代的神经病再扯上哪怕一丝一毫的关系！就像那个让人捉摸不透立场的京都校高年级禅院学姐说的那样——“把一切交给时间就好，谁都抵挡不住时代的浪潮；而就算天塌下来，也有五条悟顶着。”

　　从这一年的生活结果来说，确实就像那个自称“禅院直子”的京都学姐所说，与其说是守旧派与革新派的争斗，不如说是守旧派与五条悟之间的争斗。毕竟，真正可以被定义为“革新派”的咒术师除了寥寥无几的在校生之外，仅有五条悟与暂且还未见过的九十九由基。然而，革新的主要受益者在于“没有家族背景支撑的新兴咒术师”与实力相对弱小的咒术师群体，二者得以不用继续在强势的咒术师家族的倾轧下继续挣扎求生。
　　不过，将一切都交给五条悟并不能算一个“正确”的选择——特级咒术师与实力弱小的咒术师群体、甚至普通人群体是无法共情的。原因很简单：对于后者来说穷尽一生都无法跨越、摆脱的障碍、困苦，在前者面前完全不值一提；一旦前者上位成为了领导者，一定会有弱小的势力出于想要获得庇护的原因而成为其拥护者，然而上位者是否能够体会到意识到自己与常人视角的差异将会是其中的关键。如果不能意识到其间的差异，这种分歧将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不断拉大，最终就会陷入另一种更大的混乱中去……
　　不过，仅通过战斗力强弱来决定是否有着成为领袖的资质，这件事本身就是存在问题的。

　　就目前来说，生活最大的不随顺的时候就是来自咒术师的迫害与背刺——来京都交流的伊吹玉鬘等人被守旧派分别堵在了京都的不同地点，似乎是想逐个击破、让他们领悟来自现实的残酷。秤和星绮被截在了其他位置，而拦截玉鬘与雅纪的，就是那个摸不透立场却同样姓禅院的学姐。

　　“你们属于哪一边？”临走前，禅院直子向他们发问。相比绝大部分御三家及其依附家族的成员，伊吹玉鬘能感受到禅院直子对她、以及雅纪的立场非常感兴趣。只不过，似乎她对于‘立场’的定义，并非像绝大部分咒术师那样二元对立，“是五条派，还是其他？”

　　“放松、放松。我呢，对这种党争事情兴趣不大，尤其是在这种危难关头……到底有没有人搞清楚金主的重要性啊……真是的！”对方在掏掏耳朵之后，就举起双手，以一种国际通用的手势表达了自己的无害与对咒术师内部党争运动的兴趣缺缺，“咱们就这样做个样子吧，比起搞内斗，我比较想先拯救一下我的金主。要是纳税人知道国家把钱都交给一群脑子还丢在以家族为生产力的落后人群手里、并寄希望他们能有那颗疑似共享了的愚钝大脑能好好搞对咒灵的治安，那可真要完蛋咯……”

　　*

　　对于百鬼夜行的预告，甚至是乙骨忧太的遭遇，伊吹玉鬘都多少有所耳闻。只不过，这些事与她的关系确实不多。唯一能给予的她的启示最多无非“以后一定要离咒术师、尤其是其中的保守派疯子远一点”。然而，当“百鬼夜行”真正发生的时候，伊吹玉鬘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继续忍耐下去，她根本无法接受夏油杰所提出的理论！

　　伊吹玉鬘人生中绝大部分的幸福来源于普通人对她的爱——她被不是咒术师的外祖父母养大，接受的帮助源自于身为普通人的父亲及其家庭成员、以及同样属于普通人的邻居。似乎除了这身血统、这双眼睛、这具身体，咒术师与她本就无甚关联。
　　不过，也本该如此。
　　唯一咒术师出身的曾外祖母不顾一切都要逃离那个残酷、毫无人性甚至不足以称为“家”的地方，唯有离开那个愚蠢、保守而不思进取的
　　在这种危险面前，普通人毫无抵抗力，而这种危险本来是可以避免的。
　　如果自己的外公没有搬家、继续住在京都，或许他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遇害；如果自己的外婆还没有去世，或许她会在买菜的路上被看不见的咒灵杀死；自己的爸爸可能会在前来探望自己的路上被他无法看见的东西所吞噬……

　　他们做错过什么吗？他们有什么理由去迎来这种结局？
　　为什么，为什么非要这样不可？为什么每一次都是这样？！每一次都是这样！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归处怎么总是会被咒灵和咒术师打破？！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来打破我平静的生活啊？！为什么非要把我拖进‘那一边’不可！！

　　愤怒在混乱中无限叠加。

　　“喂，雅纪。”不需要告知，雅纪依然知道自己的女友火冒三丈，他瞧见那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如今拧紧了拳头、面无表情的对自己说：“要开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