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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又丢人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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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淑面上一绯,不由轻声道了句:
“登徒浪子”
说完,便急步走了出去。
众人换好衣服,来到苍翠园里,庭院水榭春庭,假山怪石,错落有致,一方方花圃用竹栅栏整齐化开,上插有绯、蓝、橙三色旗帜。
庭院正中间横放着一排木架,上面挂着五色锦袋。
朱茂材拍拍手,撸起袖子,召集众人聚在一起。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身后的木架道:
“今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在我身后的袋子中挑选花种,你们二人之间商量一下,选好了,就来我这登记领取。”
众人领会,随即热火朝天地讨论开来,唯有赵福金这里,冷寂地如同北风嗖嗖。
总是要有人踏出第一步的!
“那个……谢迢,你有什么喜欢的花吗?”
赵福金试探开口问道。
“兰花?
一股作气。
“梅花?”
再而衰。
“菊花?”
三而竭。
等待良久,终于听到句:
“都不喜欢”
……
这下可难倒赵福金了,她歪着脑袋,沉思半天,小声嘀咕道:“好像我也没什么喜欢的花嗷”
那该选什么好呢?
余光中瞥见手腕间一串小铃铛在微微晃动。
欸,君影草?
要不要就种君影草试试看?
她扬起手臂,往谢迢跟前一抬,摇一摇,弯眼一笑道:“种这个怎么样,很好看的。”
谢迢低头看了看环绕在她手腕间的细小铃花,嫩绿的枝条编成三股,中间嵌着一串串盈盈小花,映衬着少女的肌肤柔嫩白皙。
“君影草好哇,我听说它还有幸福归来的意思”
卢承照扛着锄头,走近道。
赵福金一听,眼睛一放光,看向谢迢。
卢承照看谢迢半天不说话,连忙替他回答道:“去吧去吧,他这是默许的意思”
赵福金得令,生怕他反悔,一溜烟跑到徐茂材那去登记领取君影草的种子。
一时间,众人也都商量得差不多了,纷纷走向木架。
“夫子,我想要一份君影草”
徐茂材微抬双眼,小眼眯成一条缝,不好意思笑道:“这位同学,不好意思,君影草最后一份的种子已经被刚刚那位同学领走了。”
杜鹂低下头,看了看手腕间的白色玲花,面色不明,偏过头去,静静看向赵福金离开的方向。
“这里还有些棣棠,你要吗?”
徐茂材指着一黄色的袋子,问道。
“不……不要了,谢谢夫子”
杜鹂一回神,行礼谢过,转身去架子上取了一个粉色的木芙蓉花袋。
“哎,薛淑,要不要我们也拿个君影草?”
卢承照从后方抄过来,走向正在细细选种的薛淑跟前,问道。
“不要,我已经选好了。”
“这是什么?”
“傲枝”
他拿过来一看,只见上面纹了个帝王菊的花样。
“啊,不是吧,这个菊花很难养的。”
薛淑冷扫了他一眼,道:“这不是你自求来的吗?”
卢承照嘴巴一闭,自认理亏,眼睛瞥向别处。
见各色花袋已经被分发完毕,朱茂材站起来道:“好了,下面我宣布,今天的课程正式开始,孩子们,看到你们旁边的空地了吗?”
众人点点头。
“好的,那就开始实施我们的第一项任务,开垦!”
此言一出,众人不由得惊住了,面面相觑。
拿着锄头下地,这样的粗事,他们哪会做?以往这样的辅课,都是领了种子回家,临到花期时,再带到书院给夫子观赏便是,他们也不会真得去种什么花花草草,待到要交作业了,随便差人在花市上买了充数就是。
这老师是……不明白规矩么?
像是猜出众人心中所想,朱茂材声音一硬道:“这关乎到你们的月末考核,务必要认真对待”
月考?
众人头皮一麻。
“这是今年的新形式,具体条文,过几日就会下来。”
“所以孩子们,还不抓紧时间去抢地?别怪我没提醒你们,那块橙色旗帜下的土地,是最容易出成果的。”
朱茂材傲娇道。
余光中,就见一娇俏身影如同离弦之箭般地冲向那块土地。
众人一惊,遂也冲了上去,一扫平日里的端庄斯文。
赵福金直冲那块橙色旗帜下的土地,一举夺下,张开双臂,挡住冲上来的众人,宣告主权。
众人挫败,垂头懊恼而去,转而去争抢其他土地。
她在纷乱的人群里踮脚张望,一眼就看到了隐在最后的谢迢,忙跳起来向他招手,喊道:“谢迢,谢迢,这里,这里!”
谢迢微微抬眸,缓缓转了转方向,走向她。
赵福金开心地将他迎接到小花圃旁,阔气一挥手,豪气道:“看,这以后就是我们的地盘了!”
谢迢目光淡淡,扫视她一眼。
赵福金只觉得那神情,仿佛是在瞧一个傻子一样。
她悻悻收回灿烂的笑容,挠挠头,看着板实的土地和一堆铁器,发难。
“谢迢,我们接下来该做什么啊?”
她皱眉问道。
“垦荒、播种、引水、浸种”
谢迢拿起一把铁铲,跨过栅栏,淡淡答道。
“哇,你好聪明哦!什么都会!”
赵福金高兴直拍手,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身后道。
卢承照正愁着眼前的一堆事,看到身旁这一幕,顿觉十分腻歪,不由怂了怂肩膀,瞥见一浓荫下,正悠闲靠在美人榻上避日的薛淑,不由问道:“薛大小姐,你不和我一起吗?”
薛淑佯闭的双眼轻轻一抬,悠悠道:“卢大公子,我就是在和你一起啊。”
……
埋头继续撬地了。
朱茂才负手而行,来回巡视各方的情况,连连摇头直叹,忽的眼前一亮,驻足停下,不住赞叹道:“天才啊!”
众人一停,疑惑的目光看向他。
就见他身后,一排排整齐的垄沟相间,其间的少年和少女,合作无间,一人在前锄地,一人在埋垄,效率飞快,整个过程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前沟后垄的这个法子是谁想出来的?”
赵福金闻言一愣,忙抬起头来,对上朱茂才欣赏的目光,随即又看了看谢迢,陷入了困难之中。
虽说在前面挖沟后面填垄的想法最初是她提出来的,可她和谢迢比划半天,也没能搞清楚自己想要表达什么。
后来发现最后的产物竟然和她脑海里设想的一样,一时之间有些欣喜,觉他们两个人简直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随后又转念一想,谢迢他那么聪明,说不定一早就想到用这个法子呢。
这样一想,她小手往旁边一指,道:“是他”
谢迢目光微微转向赵福金,目带审视。
被这目光瞧地心慌慌,她挠挠头,支支吾吾道:“那个……那个,我们……”
“是她想的”
谢迢直接下定论,随即继续做事。
“哎呀,瞧这小姑娘灵光的,来来来,来跟大家说说,你是怎么想的。”
朱茂材一脸慈爱道。
被崇文书院的夫子冷脸怼惯了,看到这么亲切可爱的老师,赵福金一时间有些受宠若惊,忙放下手中的铁锹,走了出去。
她被朱茂材领到庭院中央,接受到来自四方的目光,心里有些忐忑,紧张地捏紧了衣角。
“阿壮,加油!”
赵福金一回头,就看到卢承照鼓励的眼神。
她又将目光转向谢迢,见他漠不关心,仍旧背对着她。
在心里给自己暗暗打气,一开口,声音细若蚊呐。
“我觉得垄……沟……它,它们在一起……小苗喝水可以……不会漏,等下一年,换一换……土又……可以让小苗吸收营养……”
一段话讲得是磕磕绊绊,不知所云。
“噗”
“哈哈哈哈”
“这讲得是什么啊?”
“丢人现眼”
……
声音刚刚好,够人听见。
赵福金羞愧地低下了头,好像这一次,又丢人了呀……
朱茂材刚想出来打圆场,就觉身侧一寒。
一少年逆光而来,与庭间少女并肩而立。
他眼中似有一种不容质疑的威慑,淡淡瞥向身旁少女,懒懒问道:
“挖沟做什么?”
“引水……”
赵福金耷拉着脑袋,小声答着。
欸?!
她猛地一抬头。
“填垄做什么?”
谢迢继续问道。
“阻流”
“次年复换做什么?”
“土地养分流转更迭”
“连起来是什么?”
“保持水分,留住养分!”
谢迢目光收回,转身离开。
“妙啊,妙啊……”
朱茂材两眼放光,惊为天人,不住赞叹道。
“啪啪啪”
卢承照率先鼓掌,随后一众掌声稀稀拉拉响起来。
“你是怎么想到这样做的?”
朱茂材饶有兴趣,继续发问。
重拾了信心,赵福金挺直了胸脯,自豪道:“在我们丹阳,阿公阿嬷都是这么做的,我经常看到,所以就记住了。”
朱茂材听得“丹阳”二字,眼中慢慢浮现了一丝狡黠的笑意,随即又立即隐去,点点头,表扬道:“生活之中处处皆有学问,你能发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并懂得灵活运用,可见你是一个聪明细心的孩子。”
随即在腰间取下一个玉符,给赵福金的手上,道:“作为奖励,这个送给你。”
此举一出,举众哗然。
夫子,那可是玉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