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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新的旅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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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了!死马当成活马医,眼下只能孤注一掷。
方天赐气沉丹田,低沉平和的调子倾泻而出。
然而让人意外的是,所有凶尸,就在笛声响起的一刹那便停止了动作,已经掐上姑娘们脖子的血尸和拖住脚的泥尸都停了下来,又缓缓转向笛音漫出的方向。
方天赐浑身一颤,眼看就要泣笛难成曲,丁长舒捧住他的脸鼓励道:“天赐别怕,不能停,好好吹,尸体身上全是寄生的蛊虫,它们受你控制,我们的命都在你手上,你想救我们,不能怕!”
害怕之余,他连连点头,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与其跟它们拼命,不如豁出去试一试姜笛的威力,何况这帮蛊尸对笛声有反应,只是数十个泥尸和血尸摇摇晃晃聚拢过来,架势过于骇人,周围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和泥腥味。
丁长舒搂住方天赐的腰,一点点向后撤,同时向傅鸢儿使眼色,让她带着姑娘们撤离此地。
方天赐有些无奈,难道就这样吹着?早晚得气绝身亡啊,可笛声一停,这帮蛊尸一定会立刻围攻他二人。虽然姑娘们已经远离了此处,丁长舒完全可以带着他跑路,或者借此斩杀。然而这帮失去目标的蛊尸留着怎么着也是个祸害,若是在斩杀过程中激怒了它们,后果将不堪设想。
“别停,别慌。”
丁长舒停下脚步,搂着方天赐转了个方向,又朝那蛊阵走去。
方天赐投去难以置信的目光。
“我记得路,把这帮家伙引进去,蛊虫会吞噬它们。”
方天赐觉得可行,丁长舒在他身边,一生俱生一死俱死,还有什么好怕的。
事实上计划进行十分顺利,方天赐被丁长舒定在一个安全的点上,蛊尸摇摇晃晃进入蛊阵,顷刻被黄沙下的蛊虫吞噬了十几具,剩余的依旧走在正确的线路上走着。
丁长舒再也不客气,连踢带踹地把剩余的泥尸和血尸一股脑踢进黄沙蛊阵,被成千上万只蛊虫出没,蛊尸瞬间化为白骨。
方天赐这才长舒一口气,收回了短笛。
丁长舒上前抱住他,在他耳侧低语,“没事了,我们成功了。”
方天赐一时思绪万千,深知手上的姜笛不是寻常之物,若不是有它在手,今天怕是在劫难逃。
此刻他们才算是真真正正离开了公子翌设置的四杀阵,小小的一个峡谷口就花这等心思布置,若是用在其他地方,后果不堪设想。
按照丁长舒的猜想,这些血尸和泥尸,必定是当初替公子翌建造美人谷的工匠,其中或许还包括墨薇一家。他们的尸体被公子翌利用蛊虫控制,替他看守凶阵。
待与傅鸢儿等人汇合之时,却见她们一个个蹲在树丛中,个个小脸煞白,躲藏着不敢乱动。
方天赐正要打招呼,傅鸢儿便对他嘘了一声,手指指向前方山坡处。
大概是二十来人的队伍,手持刀剑,颇为不耐烦地像是在搜寻这什么,那些汉子个个五大三粗面露凶光,怪不得姑娘们都害怕。
然而方天赐却开心到跳脚,他站到高处,朝那伙人挥手,欢喜之情溢于言表。
“老冯!韩少!”
冯乐安看到站在山石上朝他挥手的方天赐那一刹,眼眶迅速红了。
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就在他们出谷之日,会遇到搜寻他们将近半月的冯乐安和韩稚,原本以为他们会认为自己和丁长舒都已经死掉,已经离开了此处。
可事实却是冯乐安坚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无法向侯爷交代,雇了一帮熟知山林地势的壮汉,带他们来到这山崖底下寻找二人踪迹。
他们在这周围搜寻了一遍又一遍,一天又一天,这帮雇来的人都说尸体都可能被野狼吃掉了,根本找不到人,然而冯乐安还是坚持要找。
于是,终于在今日重逢。
由于美人谷之事太过匪夷所思,冯乐安调动了当地官府赶赴此处进行处理,镇上的一帮主事人员看到官府来人,一个个从有恃无恐变得规规矩矩。
冯乐安坐堂,严惩了一帮借着山神娶亲谋财害命的家伙,以及通知此前所有‘山神’的老丈人到办案处领取闺女,并分到了不少公子翌的财产。
拿到钱,又领回了闺女,除了失而复得的惊喜,还有笔数目不小的意外之财。
临时的公堂瞬间变成哭的海洋,一帮女人哭起来可真是叫人头疼,姑娘们哭,老头老太太兄弟姐妹都哭断了肠。
只有河葭同墨薇一直站在他们身边,心中恐怕五味杂陈。
处理好这乱七八糟的事情,便将注意力落到了公子翌身上,经查探,一日前,确实有个浑身是伤行走不便的男子出现,在镇上雇了一辆马车往西去了。
祝天镇往西是清平,便是都匀地界,若他乘马车昼夜不停往西赶,此刻已经到了清平,然而那里,正好有逍遥楼和神仙府的分舵。
傅鸢儿迅速组织了一批人马重回美人谷,带去了大量的火油,决定从蛊阵开始烧。至于八伤阵,丁长舒画了一张图,让他们从外面开始拆。
不过半日工夫,公子翌藏宝库那些金银珠宝全被傅鸢儿运了回来。
商论起追杀丁长舒的黑衣人,他们的目的犹未可知,最大的可能便是丁长舒身上的钥匙。
这样看来,李霄九不但拿到了藏宝图,如今又知晓了钥匙的消息,正满天下寻找五行之匙。而丁长舒身负钥匙的消息又是谁人泄露的呢?这把钥匙可是当时萧恪私下给他的,除了当事的三人之外无人知晓此事。
倘若不是为了钥匙,那李霄九派人追杀丁长舒又意欲何为?
他们多方猜测,如今掌握在朝廷手中的钥匙总共又水火木三把,剩下的两把尚无消息,或者很可能已经在他人手中。
若被李霄九那伙人拿到也无所畏惧,只要他们守护好手中的三把钥匙即可,这样即便有藏宝图和两把钥匙,也无法开启宝藏。
至于钥匙秘密的泄露,最有可能的,便是原本手持某把钥匙的人主动与李霄九他们结盟,共同夺取钥匙并寻找宝藏。
可李霄九分明就是个小喽啰,背后究竟又是谁在运筹帷幄。
且不知蚩尤血脉的秘密是否也已经走漏,眼下最让人担心的是那个木清风,便是当年直接害死胡寅子的凶手。他深知蚩尤血脉以及当年谋反的事实经过,若他加入对方与之结盟,则极有可能借住他们的力量寻找姜笛和蚩尤血脉。
届时宝藏、战神之力都掌握在对方手中,加之朝野动荡,不日必有一战,必会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当然,这些都是他们的猜想,当务之急,除了尽快赶往大理外,便是想办法寻找丢失的军饷,以及搜寻公子翌和木清风的消息。毕竟此二人作为二十年来所有事件的突破口,必须当面对质。
丁长舒认为,胡列所知必定比他们多上许多,完结大理之事,必须尽快赶回京城,同胡列好好谈一谈。
再者,被群臣力谏调往北方伐虏的丁诔身上也存在诸多疑点,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回京城之后才能了解更多。
而冯乐安的另一道密令,则是前往临安,查袁国公袁仕儒一家。
几人不敢耽搁,次日一早傅鸢儿备妥了运送财宝的马车,四人骑马,准备往清平赶。
离开之前,被救回来的姑娘们都自发前来送行,洛晴和荣苏气色不太好,想必昨日回了宅子,收整了不短时间。
荣苏,是河葭的本名。
临走之时,丁长舒忽然问了洛晴一句:“当初你救的那个会蛊术的女子叫什么名字?年岁几何?”
洛晴道:“那姐姐约摸二十六七年纪,让我唤她阿玉姐,左脸和左侧脖颈纹着一块图腾,衣服遮掩了许多,看模样似是一条蛇。当时她被三根黑色长钉扎透了左腿,伤透骨髓,哥哥带她回家疗伤之后,又在家里养了近半年的伤。按理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三两月透骨的伤就能好的差不多,然而阿玉姐腿上的伤就是不愈合,直到她离开时,左腿还是未能痊愈,行走困难。”
方天赐认为这个阿玉姐极有可能便是贺兰香的生母谷阿玉。
“你说的黑色长钉,可是与普通筷子差不多长短粗细的黑色钉子?”丁长舒比划了下长短。
洛晴点了点头,“三支长钉,从左腿外侧刺入,内侧穿透,钉上无毒。”
丁长舒又问:“那阿玉离开之前可有说要去何方?”
洛晴摇了摇头,“她只说要去找她的丈夫,并未说要去什么地方寻找。”
丁长舒点了点头,又见荣苏眉头紧蹙,说不出的怨愤和忧愁。
“谷口的蛊尸,其中可能有你的父母和兄长,但已被公子翌炼化成了邪物,留在世上必定是祸害……”
“我懂。”洛晴眼眶发红,却笑着,“我想到了,他们既是已死之人,本就不应再存在世间,你们做得对。”
傅鸢儿一个卧佛的姿势躺在马车上装金银珠宝的箱子上,叼着狗尾巴草惬意得不得了。
若五人都骑马,天黑前便能抵达清平,可惜多了这么几个值钱的大箱子。
方天赐和丁长舒骑着左右将军走在最前,脑中一片浆糊,怎么都想不通谷阿玉怎么会被玄耕神木伤到。
“谷阿玉说要去找贺兰争,时至今日都快十年了,他们还活着吗?”
丁长舒道:“他二人一同离开苗疆,在短时间内分道扬镳,谷阿玉又受了伤,若他们离开苗疆是为了姜笛之事,那么一定是查到了木清风的线索一路追至此地,被木清风发现从而重创。”
“你是说,打伤谷阿玉的是木清风?”
丁长舒点头。
“那贺兰争呢?谷阿玉受伤他不应该置之不理才对,为何会把她一个人留在这里?”
“嘿!”傅鸢儿在后面道,“媳妇受了伤,做相公的不在身边,要么死了,要么没有办法留在这里,既然那个谷阿玉认定她男人还活着,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控制住,捉了去。”
方天赐叹息道:“都这么多年了,也不知这二人是否还在人世,若是不在了,阿香这一趟远门怕是白出了。”
阿香这姑娘,方天赐可以说是很喜欢了,与萍儿傅鸢儿公孙童都不同,是个澄净中夹杂着忧虑,坚韧而勇敢的姑娘。
韩稚在后头嗤之以鼻,“自己才死里逃生,还有心思在乎别人是不是白出远门,你脑子怕不是有病吧。”
方天赐正欲还击,只听傅鸢儿笑道:“这么多年你还是管不住你那张臭嘴,当初就该趁你年纪小把你舌头给绞了。”
“哎哟嘿,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管不住你那多管闲事的嘴,我也后悔当初没把你扔狼窝当口粮。”
傅鸢儿也不生气,翘着腿优哉游哉晃着,片刻后将嘴里的狗尾巴草一吐,坐直了身体转了个方向面朝韩稚。
“我要记得没错,咱俩还订着娃娃亲呢吧?这些年怎么也没见你跟我爹下聘礼?”
方天赐耳朵一竖,还有这一遭?
韩天龙和傅行舟当年都是丁诔手底下的副将,虽说韩稚不是亲生的,但韩天龙对他跟亲儿子一样没的说,傅行舟也是个豪爽性子,见韩稚资质不错,拍着韩天龙的肩膀就提了娃娃亲这么一嘴。
不过这事儿过去多年,俩孩子天南地北的也见不着,傅鸢儿又满天下的野,老傅觉得把女儿养歪了,一直没好意思跟韩天龙提这事儿。
而韩天龙由于多年前那场意外,造成了不小的心理负担,也不好意思跟人家再提,结果这事儿就一直悬着,一转眼俩人都二十多了。
韩稚眉毛抽了抽,对傅鸢儿这比爷们还爷们的造型敬谢不敏。
“怎么?这么迫不及待的想嫁我?”
傅鸢儿道:“本来没啥感觉,可听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迫不及待了,怎样?这趟去云南,趁机跟我爹提一嘴,咱俩把这事儿给办了?”
韩稚脸一黑,目光瞥向冯乐安,见他嘴角挂着笑,似乎心情不错的样子。
“行啊,办就办!谁怕谁!就你这德行,小爷娶了你省得你再出去祸害别人。”
“啧啧,祸害别人我不感兴趣,能祸害你姑奶奶我倒是三生有幸。”
冯乐安还是笑而不语,韩稚心里头却五味杂陈,这家伙,竟然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也不知道希望在冯乐安脸上看到什么反应,至少不是这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模样,叫人不爽到了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