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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不回京了 ...


  •   丁长舒不愧是练武之人,这般急赶也脸不红气不喘,真羡煞旁人。
      “你真该好好练练。”他停下脚步,看着落下一段距离喘成死狗的方少爷,“这些年,你的身体真是越来越弱。”
      方少爷不服气,“本少爷又不带兵打仗,最大的志向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没事儿要么溜达要么瘫着,那么强壮作甚?”
      心里却想着:韩稚那套鬼影步不错,有机会一定拉着他好好学学。
      丁长舒停下,便是要歇歇了。
      “丁策……”方天赐注意到前方有一颗硕果累累的李子树,他指了指,“你帮我摘几颗李子,我特别渴。”
      “有水。”
      “可我想吃李子……”方少爷眨巴着眼,可怜巴巴祈求,“求求你了,就给我摘几颗,回京城可就吃不上了……”
      本来以为他并不会理会,然而就在冷冷看了他一阵,便朝树上纵身一跃,再回来,手上便攥满了七八颗碧绿的果子。
      方天赐连忙抢了过来,拿起一颗在衣服上蹭了蹭,放嘴里一咬,声音清脆,果汁四溅。
      “嗯……”方少爷满足的感叹。
      “酸?”丁长舒问。
      方天赐将果子往怀里一护,笑道,“特别甜,跟蘸了蜜似的,不信你尝尝……”将咬过的往他跟前一递。
      丁长舒躲开,“赶路吧。”
      “哈哈,走走走!”
      方天赐将那颗李子全扔嘴里,嚼得满嘴酸涩。
      虽然还是赶路,丁长舒的速度明显慢了许多,方天赐只狂出汗,再不至于气喘吁吁,紧赶慢赶,不到黄昏便出了山。
      因为是原路返回,二人又到了当初弃马的地方,并未见到左将军和右将军的影子,方天赐最初抱着的一点希望也破灭了。
      “方临。”丁长舒看他。
      “啊?”
      “我收到师父的密信,须得去一趟云南,你自己返程,走水路至应天府,再北上回京。”
      方天赐傻眼,指着自己鼻子:“我一个人回去?”
      丁长舒点了点头。
      “不是……”
      方天赐从小就没有独自出过远门,这下让他千里迢迢从苗疆一个人回京城,实在太叫他为难了。
      “我们一起出来,理应一起回去才对,你让我一个人回京,我武功又差胆子又小,出了意外怎么办?”
      丁长舒微微皱眉,显然也有此顾虑。
      “我若独自回到了京城,侯爷问我要人怎么办?我若实话实说,侯爷肯定大发雷霆,要不你带我一起去云南吧?我保证乖乖听话,绝不惹是生非!”
      方天赐可怜巴巴望着他。
      丁长舒轻叹一声,道:“我不是去玩,是有正事,你若害怕,便在辰州找几个高手护送你回去。”
      “不行!”方天赐急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万一他们途中见财起意,杀了我,或者绑了我怎么办?我还是害怕,你带我一起吧!”
      丁长舒沉默着,方天赐等他表态等到心都凉了,许久之后,心知无望,才缓缓松开了他的胳膊。
      “好吧。”他垂头丧气道,“我自己回去就是,是死是活,听天由命吧。”
      他眺望丛林密布的前方,一时迷茫万分。
      当初想的就是一起来苗疆,再一起回京城,却不想会横生这么多变故,几度差点丧命就罢了,现在还要分道扬镳。
      虽说因为情蛊这一茬,分道扬镳是早晚的事儿,可方天赐心里头就是不对味儿,原本盼着回到京城继续做他的闲散少爷,可现在只想跟丁长舒一道走,去哪里都好,天涯海角也没关系。
      可他,并不愿意。
      方天赐迈着沉重的步伐前行,脑子比脚步更沉。
      “等等……”背后传来丁长舒的声音。
      方天赐一喜,蓦然转身。
      只听他道:“你跟着我,一起去云南。”
      方天赐喜不自胜,差点跳起来抱着他哭了。
      可是,要淡定……
      丁长舒屈指又吹了两声长哨,便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细细碎碎的声音,紧接着声音越来越近,能听出来是马蹄声,不一会儿,两匹威风堂堂的枣红色马儿出现在面前。
      “是它们!”
      方天赐喜出望外,原本以为这么久过去,马儿早就跑了或者被人牵走了,没想到丁长舒一声长哨,就把左将军和右将军招了回来。
      “好啊。”方天赐摸着左将军的脑袋,脸上快笑出花儿来,“你明明知道它们还在,刚刚却想让我走去城里,这么远我会累死在路上的。”
      丁长舒跨上马道:“我不确定它们是否还在,只是试一下,走罢。”
      方天赐没了脾气,有了马儿几用不着费腿,自然美滋滋上马走人。
      然而才入贵州地界,便遇上了一伙黑衣人直奔丁长舒而去,那伙黑衣人训练有素、招式毒辣,试图置丁长舒于死地,还好丁长舒功夫好,应对起来游刃有余。
      方天赐藏在树后瑟瑟发抖,生怕被黑衣人发现一刀砍过来,然而偏偏担心什么来什么,两个黑衣人同时调转了剑锋,朝方天赐刺来,方天赐急忙反应,侧身一闪,直接躲到另一棵树后头。
      这会儿方少爷不得不感谢起这一颗颗粗壮的大树来了,丁长舒就势踢过来一把剑,方天赐稳稳接住。
      不能再这样胆小了,他不想一直躲藏在丁长舒的背后做个怕死的胆小鬼,想要站在丁长舒身边,就必须不怕死,他要强大起来,才有资格跟丁长舒并肩而立。
      方天赐深吸一口气为自己壮了胆,从树后跳出去跟那两个黑衣人正面较量。
      他体力不佳,但灵活性很好,当初丁长舒的师父青衡派的岐杭道人就夸过他,很适合练些四两拨千斤的柔派功夫,不以力量取胜,靠速度和柔韧性。
      当时方天赐觉得是小女孩儿才学的工夫,断然回绝了,可只看岐杭道人演练一遍,便被那充满灵动性的招式折服,可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愿意练所谓的小女孩工夫,丁长舒也劝不动他,便由着他去了。
      方天赐不算聪明,但记性不错,这会儿回忆起当初也折腾过几次的招式,竟然真的能完美避开黑衣人的攻击,再加上丁长舒那几日教给他的招式,几个回合下来,竟然成功击退了两名黑衣人。
      只是他实在不敢杀人,急忙去找丁长舒汇合,小侯爷这边早已经解决掉了十来个人,剩下四个见状就要跑,小侯爷哪里舍得放他们走,夺过方天赐手中剑一扔,眨眼间又扎死一个,另外三个还是溜了。
      丁长舒也不打算追,反倒查看起了尸体。
      这会儿方天赐也没那么害怕了,要跟在丁长舒身边,就不应该太怂。
      “这些都是什么人?跟夔州那群人是一伙儿的?”
      丁长舒在尸体身上摸索了一阵,没发现什么东西,忽然想到了什么,将尸体翻过背朝下,掀开衣服露出腰部,只见一个栗子大小的‘九’字烙印呈现在皮肤上。
      “九……”方天赐想了想,“是李霄九?”
      丁长舒起身又同样看了看另一具尸体的腰部,也有一个九字烙印。
      “是九天阁的人。”
      方天赐讶异,“他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云南?”
      “不知。”
      丁长舒虽这么说,可方天赐能从他表情看出一定是想到了什么。
      他不说便不问了,这是一路上方天赐下的决定,以后要乖一些,不要惹丁长舒生气,他不高兴,一定会把他撵回京城。
      他不想一个人回去。
      马背上,丁长舒又道:“你看到了,一路上可能会出现很多这样的情况,不比你一个人回京城安全,确定还要跟着我一起走?”
      方天赐坚定道:“我不怕。”
      “哦?”
      丁长舒斜眼看他,显然是在怀疑。
      方天赐挺直了腰板,“死就死了,到时候替我收尸就成。”
      丁长舒大概觉得滑稽,饶有兴致了看了他两眼,嘴角一弯,露出个浅浅的笑容来,继而打马前行。
      方天赐怔在原地,他以为情蛊解除之后,便再也看不到小侯爷笑了,这会儿竟然因为他一句根本不好笑的话露出了笑容……
      这个浅浅的笑容,像片轻飘飘的羽毛在他心尖上撩过,带来一阵酸麻。
      “你笑话我!”方天赐清醒过来便上马追了上去。
      丁长舒好一会才道:“只是从你嘴里听到不怕死的话,有些意外。”
      “这有什么好笑的!”
      丁长舒不答话,一马当先地去了。
      这一片山林茂密,奔驰许久依然荒无人烟,终于在天黑前找到了一处小镇歇脚。
      一路上方天赐都很好奇丁长舒去云南究竟是做什么,几度开口又闭上了嘴。
      这大概也算是方天赐的成长,在这段时间学会了思考问题。
      所以当丁长舒见他实在憋不住却又生生忍住的样子便问:“你很想知道我去云南做什么?”
      方天赐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不想知道。”
      “这可不太像你是一贯作风。”
      方天赐煞有其事道:“我知道自己吃不了苦,你将重要事情告诉了我,若我不慎被那帮黑衣人捉了去,禁不住严刑拷打把你卖了怎么办?”
      虽然遇上了黑衣人,丁长舒心情却出奇的好。
      “不早了,歇息吧,明天还要赶路。”
      方天赐哦了一声,却又有点不好意思,这是俩人三日以来第一次住在客栈,而丁长舒只要了一间房,原因很简单,黑衣人后遗症,怕不安全。
      扭扭捏捏一阵后,还是脱了外衣,钻上了床。
      丁长舒躺上来后,方天赐更是毫无睡意。
      “我睡觉不老实你是知道的,我若是冒犯了你,你可别怪我……”
      小侯爷眼皮也不抬,“这段时间你要一直跟我同塌而眠,直到大理。”
      “大理?”方天赐支起了身体,“那不是傅将军的地盘?”
      傅行舟的三十万平南大军,正是驻守在大理。
      再想一想,去那里究竟是要做什么,一个少将军找三十万将士的大将军汇合,莫非是要打仗?
      方天赐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
      “嗯,藏宝图有了线索,陛下命师父传信与我,令我暂停回京,直奔大理,处理此事。”
      “陛下为何要找师父给你传信,直接下旨不就行了?”
      丁长舒神情疲惫,无力道:“朝廷中许多人,已经不能用了。”
      这句话方天赐是听出了滋味,心知肯定要出大事。
      “别担心,有侯爷镇守京城,早晚铲除逆贼。”
      他没关心过朝中事,丁长舒也没告诉过他,眼下突然得知生活二十一年的京城似乎要乱,也不禁担心起来。
      那是他从小长大的地方,有朋友、有家人,还有萍儿,他实在不愿意他们有事。
      丁长舒偏过头看他,眸中似有光华闪现。
      “父亲他……”说着又垂下眼睫,深吸口气道:“父亲被群臣力谏,率大军北上伐虏去了。”
      方天赐心脏咯噔一跳,“这么大的事!为何没听见有人议论!”
      丁长舒心里头难受,他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便握住他的手臂安抚,“没事的,侯爷身经百战,百战百胜,此次北伐定能成功。”
      丁长舒望着他的眼,眸中满是忧色,“南方也不安定,云南地区山匪蛮夷屡屡扰民,此次南下,除去藏宝图一事,便是陛下怀疑那边有人企图谋反。”
      想到那些黑衣人,方天赐猜测道:“是李霄九?他一定是得知你要去大理的消息,所以才一路派人追杀!”
      丁长舒忽然扣住他的手,手背一热,方天赐浑身一颤,五脏六腑也跟着一起热了起来。
      “我们来苗疆还算是秘密,着实想不通究竟如何泄露了行踪。”
      手被握住,方天赐的心跳过于欢腾,连带呼吸也紊乱起来,他干咽了一口唾沫,目光却停留在小侯爷侧脸上下不来。
      他发现情蛊是解了,可小侯爷对他好像并不算冷淡啊,比如,他就对自己笑过好几次,虽然很短,很浅,可很叫他餍足,何况还被牵了手。
      心情好奇怪,痒痒的、麻酥酥的……
      “丁策……”他轻轻唤道。
      “嗯?”
      方天赐对上他的目光,他眸色深沉,烛光下宛如一汪深潭中泛起的黑色漩涡,似要将他魂魄都吸了进去。
      他身体一僵,呼吸顿失,连忙躺下深吸一口气。
      “睡吧。”
      “嗯。”丁长舒应着,手却一直没有挪开。
      这叫方天赐闭着眼睛也一顿心慌意乱,尤其是在这夏夜的晚上,燥热无比,若不是丁长舒在,他一定脱光了衣服躺地板上纳凉去了。
      丁长舒的态度跟他想象中的太不一样,同以前也不一样,不冷,只是淡了些,还能不时感受到来自他的些许温柔。
      比如凝视,比如浅浅的微笑,比如这轻扣的双手。
      为什么呢?是因为受了情蛊的影响?他们那段时间的记忆都在,就是那段深刻的记忆,影响了自己,也影响了丁长舒?
      怎么办?心跳的好快,呼吸里都是丁长舒的味道,根本睡不着。
      丁长舒怕是真的累了,呼吸渐渐均匀,方天赐才撑起脑袋,偷偷看着他安睡的侧脸,静谧美好,就这样也不知看了多久,直到眼皮终于招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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