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关系》涂笙

32、第 32 章

　　冯昀晟和段陌桥站在一边说话，不远处冯君时有些幽怨的目光频频扫射过来，段陌桥心里叹了口气干脆背对着他，不过即便如此，好像还是能够感觉到冯君时的目光。
　　冯昀晟先是跟他随口聊了两句，说些不算重要的话，段陌桥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些，便看着他等着。
　　冯昀晟抬头看他一眼，呼出一口气，“你这么看着我，让我都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段陌桥淡淡笑了下，“没关系，你有话可以直接说，我们之间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的，而且，”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你的时间也有些紧张。”

　　他们在来的路上有些堵车，如段陌桥所言，他确实没有太多时间。

　　冯昀晟也笑了，而后收敛了些，说道，“陌桥，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很看重的人，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你要过得好，希望你可以选择一个真正适合你能够陪伴你的人。”
　　但如果这个人是他的弟弟，冯昀晟还是觉得有些不合适。
　　“君时这个人，年纪小，容易冲动，做事顾忌少，也很容易伤害别人，”冯昀晟说，“他待在你身边其实我并不算太放心，毕竟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可能不太会喜欢他这种张扬的性格。”

　　冯昀晟话里的意思已经非常明显了，段陌桥难得有些诧异，而后便是觉得无奈。
　　段陌桥先是点了下头，以表示自己听明白了，然后又叹了口气问，“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因为一些原因，冯君时现在住在我那里，我们的关系……算是室友，他帮我的忙，我免他的租金，互惠互利。”
　　解释到这里，段陌桥相信冯昀晟也不会接着再问下去了，他一向是个很聪明也是个很尊重别人隐私的人。

　　冯昀晟稍稍愣了下，目光扫了下段陌桥身后正抬着下巴盯着他们的冯君时，“是吗？”
　　他沉默了下，而后有些腼腆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是我误会了，你不要介意。”

　　段陌桥摇头，“不会。”

　　两个人谈得很快，冯昀晟又随意聊了几句别的，最后说，“以后我大概率会调到这边来工作，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在一个城市了，而且我也很喜欢这里。”

　　城市里多一个自己的朋友，段陌桥自然是开心的，“欢迎你来。”

　　段陌桥和冯君时将人送走了，出了机场，冯君时便兴冲冲地待着段陌桥去附近的电影院。
　　坐在车上的时候，段陌桥脑子里一直在想冯昀晟说过的话，他倒也不是特别在意，只是总觉得有些不大舒服，大概是因为冯昀晟的话有些触及到他不想提及的事情，除此之外，冯昀晟的话已经算是很温和的了。

　　到了电影院，冯君时积极地拿着手机取票，还问了下段陌桥要不要买点可乐和爆米花之类的。
　　兴奋地像个小孩儿。

　　段陌桥实在不知道看个电影有什么可兴奋的，他一边浏览着电影院内的海报一边说，“你想买的话买自己那份就可以，我不需要。”
　　冯君时看他没兴趣也就算了。

　　不过段陌桥忘了一件事情，他忘了问冯君时选择的是什么电影，直到检票的时候他才问了句。
　　冯君时摸了摸鼻子，“叫什么《青涩淤沼》吧，就现在比较流行的电影，评分挺高的……主要是我们订票有些晚了，只能看这个。”

　　冯君时语焉不详的话让段陌桥有些疑惑，等到进了影厅他才知道冯君时为什么不直接说了。
　　他在座位上坐下，等待着灯光被关掉，屏幕上隐隐约约地露出几个颇有冲击感的画面来，段陌桥忍了会儿，才转头问，“爱情片？”

　　冯君时“嗯”了声，手掌放在身前，稳住了声音说，“段老师，爱情片也是电影，而且它口碑很好。”
　　简而言之，你不要嫌弃它。

　　段陌桥扭过头，荧幕上斑斓的光亮在他脸上投射下来，晦暗不清，冯君时稍微转头，就能看见他半张俊脸，平静地看着荧幕。
　　“爱情本就是人性和生活的一部分，”段陌桥说，“电影只不过是艺术化的另一种表达方式。”
　　也就说，爱情片段陌桥也看。

　　冯君时轻轻笑了笑，“嗯”了声。

　　电影院这种半开放的场合，对于段陌桥来说并不算是难捱，只是这部影片的开始并不算是多么美好，在一场雨夜中相爱的两个人一个从楼上一跃而下，另外一个在对面静悄悄地看着，绝望逐渐漫延上了主角的脸。
　　为了营造合适的氛围，电影从头到尾都在以一种灰暗的色调和局外人的冷漠来讲述这个故事，失去爱人的主人公开始逐渐害怕那样的雨夜，他在雨夜中癫狂，在雨中狂奔，在楼下爱人失去生命的那个地方疯狂干呕。

　　没想到电影是这种风格，冯君时扭头看了眼段陌桥，他微微低着头，搭在扶手的一只手微微蜷曲着，似乎并不太能忍受这样的沉郁和昏暗。

　　令人感觉到窒息。
　　这就是段陌桥此时此刻的感觉，虽然他与电影中主人公的经历完全不同，但是导演太懂得如何把握观众的心境和情绪，他会将你拉入他所设置的阴暗陷阱当中，让你的情绪你的记忆都无限陷入这场好像没有终点的绝望当中。

　　就在此时此刻，段陌桥冰凉的手被握住了，他扭头，冯君时正在盯着他看。

　　“没事吧？”冯君时皱了眉头，“我感觉你好像不太舒服。”

　　这只是电影。
　　段陌桥抽回自己的手，摇头，“我没关系。”他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而已。人的悲伤的原因各有不同，但悲伤的情绪却似乎总有共通之处。
　　“这个导演很厉害。”他淡淡说道。

　　冯君时为了不影响别人观影，凑到段陌桥的耳边，低声说，“是个年轻的新晋导演，很有才气。”

　　温热的呼吸落在耳边，段陌桥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推了下冯君时的肩膀，叫他坐回去好好看电影。
　　然而手刚刚触碰到他的衣服，屏幕上的光线突然变得暧昧起来。

　　电影里主人公们正是热恋的时候，年轻的朝气蓬勃的身体都拼命地在爱人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
　　年轻的导演大多大胆，更偏爱于大胆的直白的感情表达，激烈又温情。

　　指尖突然热了起来，段陌桥后知后觉地感觉到这种温热来自于另外一个人——来自于那个大胆地握住他的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