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七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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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夕对于傅家来说与往日没什么差别，下学后楚芷和楚菁向外祖父请安，然后吃晚饭。只是今年当楚芷吃完饭准备回去时外祖父却叫住她：“阿芷，今日是七夕，不如你带妹妹去街上看看花灯？”
南秦旧俗，女子十五岁及笄之后便可以定亲。楚芷马上就到年纪，外祖父希望她多出去走走，若能看上心仪的男子最好不过。
可楚芷封闭惯了，忽视妹妹希冀的目光，俯身施礼道：“今日课业繁多，我有些累了，想早些歇息。”
终身大事固然重要，但眼前还是自家孙女身体最重要，傅老先生闻言立马说：“累了就好好歇息，等回头得空再出去玩。”
可等出了饭厅，跟在后面的楚菁嘟囔道：“姐姐，明明我今日听说你夫子没有留作业。”
楚芷牵着妹妹的小手，耐心抚慰道：“如今并非太平年头，外面人多眼杂，妹妹还是在家中待着比较好，若喜欢花灯，回头姐姐多送你几盏。”
“可是……好吧。”
花灯有什么好看，外面的热闹才是最要紧的，但既然姐姐不想去，楚菁可以生生压下心中的渴望，毕竟天大地大，亲人最大。
然而她最亲的亲人却在回到房中换了一身素雅的装扮后坐在院中石桌旁，屏气凝神看着墙头上的月亮，直到墙上冒出个人头，楚芷才松了口气。
今日的宁垣不似往日大胆，搓搓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顾左右而言他：“我刚从外面过来，街上好多人，还有很漂亮的花灯，你，想去看吗？”
虽然早就说好的，但毕竟拐人家闺阁姑娘出去不是小事，更何况楚芷不是一般姑娘。
“我明日还要上学。”楚芷答道。
并非托词，她明日确实还要去学堂。但宁垣确实想带她出去，外面繁华的灯火与她这冷清的院落形成对比，楚芷置身黑暗中，黑暗将她包围，只余一双眼睛，透着希冀和期许。看得人，或许是看的某些人心疼不已。
其实宁垣对于楚芷的态度早有预料，沮丧地趴在墙头，思索两全之法：“那……”
“那样的话。”楚芷走到矮墙前，向宁垣伸出一只手：“我要在亥时之前回来。”
从失落到重燃希望往往只需要一瞬间，宁垣立马直起身子，惊喜的目光比远方的花灯还要耀眼，隔着衣袖拉住楚芷的手腕：“我保证，亥时前将你安安稳稳送回来。”
温热的感觉从掌心传到全身，给楚芷一种莫名的心安。原本楚芷也练过几天，身姿轻盈，不费吹灰之力便翻上院墙，这才看清楚隔壁院子早已荒草杂生，因此有一条路格外显眼，好像是日日踩踏，生生在这片荒草丛中走出来的一条路。
七夕在宛城是大日子，夜空中遍布五彩烟火，亮如白昼，街上人来人往，即便隔着一道门也能感受到外面的热闹。
临出门前宁垣不知从哪里变出一个白兔面具扣在楚芷脸上，煞有其事说：“还是遮起来好，你长得太扎眼，我只是想带你出去玩，不想被你家长辈活活打死。”
“做都做了，还怕什么。”
“所以，我得带你好好玩玩，不然我就亏死了。”宁垣推门走出去。
楚芷笑着摇头，跟了上去，被入目的灯火夺去注意力。
即便是多年以后，她见过最好的工匠做出最巧妙的灯盏，只要回想起在这年蓦然进入眼帘的秋夜，心里还是会泛起涟漪。
墨蓝天幕中星河点缀，却被人间的焰火夺去光泽。星光下是熙熙攘攘的人群，柳河边、拱桥上，人来人往，络绎不绝，有垂髫孩童被父母抱在怀中，看着街边的糖人流口水。有年华正好的少女手提花灯翘首以待等她的情郎，久等不来急的直跺脚。还有相伴的少男少女，被人群冲散撞在一起，抬头看一眼，匆匆避开，貌似无事，只是耳根子泛红。
店苑摊铺鳞次栉比，食物香味和脂粉味充斥在大街上，百般滋味，混杂成人间烟火。大红灯笼高悬，亭台楼阁处处可见如花灯火。
“楚芷。”
一道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惊醒楚芷的恍惚，她寻声望去，只见人群之中，灯火阑珊处，一银杉男子向她伸出手：“过来啊。”
宁垣。
这是第一次他叫她的名字，楚芷深吸一口气，心中止不住乱跳，明明咫尺之距，可当楚芷真真踏出去，恍然又觉得一阵轻松，好似有什么沉重的负担在一瞬间烟消云散，她只需要全心全意投入这场热闹，其他的，什么都不必多想。
楚芷搭上他的手，清风将宁垣身上的熏香送入楚芷鼻端，她轻笑道：“好。”
往日出行，因为傅家是宛城大家，因此出行行人皆避让，如今身在其中，倒别有一番趣味。
宁垣一直护在楚芷身侧，帮她挡开人群，护着她走到一处挂着各式彩灯的摊位前却突然停下来。
两人衣着华贵不凡，摊主见他们驻足立马殷勤上前招呼，满嘴吉祥话，直夸的二人天上有地上无。宁垣笑着坦然接受，然后指着摊位上一个兔子灯笼说：“帮我拿那个过来看看。”
从摊主手上接过灯笼，宁垣打量一番，转而递到楚芷面前：“送你。”
原本还在四处观望的楚芷微微一愣，下意识接过，良久才想起一句道谢。
“喜欢吗？”
“嗯，还好。”虽然比不上最大最好的那盏，但是这灯笼精致小巧，也是楚芷喜欢的类型。
“那就买了。”宁垣爽快地拿出一块银锭子递给摊主。摊主估计第一次见这么大方的买主，接过之后不停地说吉祥话，甚至还转到楚芷身上：“小娘子有福气，有这么一个疼爱你的夫君，以后就等着享清福吧。”
一时间，楚芷也不知道如何辩解，下意思抬头看向宁垣，撞入宁垣含笑的一双桃花眼，深不见底，在夜色灯火照耀下显得相当醉人，看得楚芷不由颊上飞红，也忘记还有误会没有解释。
至于宁垣，他全然没有解释的意思，道谢后便带着楚芷继续往前走。
“你方才为何不与那摊主解释清楚？”到底还是楚芷忍不住，先发问。
“哦，我忘了，抱歉啊。”
虽然他道歉的飞快，但楚芷依旧听出里面的笑意，似乎很是欢喜，惹得楚芷越发不好多说什么，只一门心思低头往前走，反正有宁垣带着，总归不能将她丢了。
“你个死丫头，还敢乱跑，坏了我的生意，我今日非要好好教训你。”
耳畔突然响起一声尖锐的叫声，楚芷刚寻声望去，就见一个黑影朝她冲过来，躲闪不及，直直将她撞在地上，等她回过神来看着眼前明晃晃刻着女儿楼三个字的牌匾，才发现自己走到宛城最大的风花雪月之所。
勾栏之地本就热闹，今日更不例外。灯火十足，只是门前那半老徐娘的妇人一副刁蛮相，着实碍眼。
撞到楚芷的是个瘦弱的姑娘，一身粗布麻衣满是血渍，眉眼清秀，只是说的话却气势十足：“世间从来没有强买强卖的道理，何况我是被人蒙骗，今日便是我一头撞死，也不会被你们这等小人欺辱。”
“大好日子寻什么晦气，赶紧给我拖进去，今日非要打得你服了不可。”
老妇一声令下，门口几个大汉立马扑了过来，甚至扑到楚芷身上。
“住手。”宁垣堵在她面前，低喝道：“南秦律法，略人者，处磔刑，知情收买者，与同罪。今日七夕，女儿楼还想招来官差吗？”
他一向嬉皮笑脸，鲜少有如此声严厉色的时候，脸一沉，还当真唬住那些小人。
风月场上摸爬滚打数年，老鸨还是学了几分眼力见，闻言一震，站直身子上下打量眼前两人，顿时收敛嚣张气焰，嗫嚅道：“我开门做生意，不能做亏本买卖。”
“这事好办，我出两倍价钱为这姑娘赎身。”花钱这方面宁垣一向很大方。
既不得罪人也能挣到钱，如果老鸨再不同意那么她着实脑子有病，二话不说便应了下来。宁垣掏空身上带的所有银两，最后压上自己随身带着的玉佩，勉强凑够一百两，为这姑娘赎身。
收了钱老鸨便带着人退回女儿楼，众人见没热闹可看便也散去。倒是那姑娘跪下向宁垣和楚芷一揖到地，带着哭腔道：“感谢二位今日大恩大德，不知公子家住何方，来日，来日我必定结草衔环报答二位。”
“报答就不必了，你过是些小钱。”已经两手空空的宁大公子十分大方：“倒是姑娘，日后若是没有去处，不妨碍我帮你找个去处。”
“这样，是否会麻烦公子？”
“没事，不如你去跟着这位小姑娘。”宁垣转而指向楚芷：“这位小姐人美心善，绝对能管你一辈子。”
闻言楚芷但笑不语，甚至怀疑宁垣分明就是没钱才把人塞给她，可恨还真说得对，楚芷也不能拒绝。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七夕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