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时+剑三]河清海晏》四喜浮元子

6、圆谎

　　墨家的规矩是一日不作，一日不食。为了给自己赚口粮，清河和天明也只能老老实实在后院劈柴。

　　“我手麻了，我不行了……”天明筋疲力尽，手一松，斧头就落了地，而他本人也毫无形象地原地箕踞而坐，抱怨墨家的规矩不近人情。

　　清河用目光示意他看旁边有意过来探望的高月，笑道：“在女孩子面前这样坐可是有些失礼的哦。”

　　对上高月饱含笑意的眼神，天明摸了摸后脑勺不自在地站了起来：“好吧。清河你能不能教教我这柴该怎么劈？”

　　地上竖着两个木桩，清河身边劈好的木头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而天明那里只有几片劈得歪歪扭扭的木块。

　　“很简单，顺着纹理劈。”她抬手举起斧头向他演示，“手臂用力要集中，双手距离控好，不能只顺着下坠的力道乱砍。小时候师父为了打磨我的筋骨，也让我劈过很多柴，你多试试，对习武有益无害。”

　　这还是她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师父。天明不禁有些好奇，问道：“清河有师父？你师父是什么样子的啊，他为什么让你一个人出门？”

　　原本既有探望又有监督之意的高月也生出了兴趣，干脆走过来加入他们的对话。

　　“我师父是蓬莱现任代门主方乾。师父他老人家自小便是武学奇才，少年意气风发时喜好与人约战，无往不胜。后来有一次惜败一招，便依约回到东海不再踏足中原。不过在那之后他对中原有了非同寻常的兴趣，因此也鼓励门内弟子出来游历。我这次是……不小心迷路了，暂时无法回去。”

　　清河记得盖聂的叮嘱，来自未来这件事绝对绝对不可以说出口，但她高深的修为和无人见过的武功须得有一个来处——所以最后他们商量，能够说与人知的，只有她来自东海蓬莱这一点。

　　蓬莱正是秦朝时鬼谷子带徒弟为避开嬴政而远航寻到的去处，如果真要说起来，她与身为纵横传人的盖聂也有那么几分师承的渊源。

　　这个年代还没有足够发达的造船技术，要造出一艘可以远渡东海的船，实在有些困难。

　　就算她去到了现在的蓬莱，那里恐怕也都是还未被驯化的凶禽恶兽和渺无人迹的荒岛。

　　这片时空下的中原群雄并起，波澜壮阔，却没有一寸土地是她的归宿。

　　她迷路了，所以她回不了家了。

　　旁听的两人并不知道她所说的蓬莱与现在隔了将近一千年，博览群书的高月只对她口中的蓬莱感到惊奇：“世上竟然真有蓬莱仙山这样的地方吗？小时候在书里读到，我还以为是人们杜撰的！听说蓬莱的仙果食用后能不老不死，清河，这是真的吗？”

　　“不老不死？”天明瞪大了眼睛，“难怪你武功这么好！清河，你老实告诉我，你今年到底多大啦？”

　　话题往奇怪的地方歪去了。清河无奈：“蓬莱岛上本无人烟，是我们创派祖师披荆斩棘、筚路蓝缕，一点点开创打磨而成。珍禽异兽、奇花异果确实有，但不到可以令人长生不死的地步。我所练的功法，是师父将门派武学融入自己的心得所创的独门内功凌海诀，门下弟子观海潮、览群山，远可飞天渡海，近能以伞御敌，夜以继日，勤修不辍。”

　　“哎？这么厉害！不过为什么以前我从来没有听说过蓬莱这个门派啊？”天明早在她介绍海上风物的时候就很是心动，现下更想去她口中的蓬莱看上一看。

　　……又到了要圆谎的时候。一个谎言需要无数个谎言来遮掩，刚好她最不擅长的就是说谎。

　　“师父虽鼓励弟子入中原游历，但门内不许蓬莱与海外通的规矩却已延续了几百年了。大家虽然好奇，但也不是人人都愿意打破陈规。”她在心里暗自期盼天明不要再问下去了，然而抛开天明不谈，另一边的高月显然也对她的来历兴致勃勃。

　　“怎么，活干完了？”

　　没有想到，为她解决困境的会是端木蓉。

　　年轻的女医者双手抱臂，冷冷地看着天明：“这些柴劈不完，你今天就别想吃饭了。”

　　说完，她又看向清河：“你来一下。听说你有时会忽然头疼？是最近开始的还是一直就有？”

　　端木蓉拉着她走远，天明切了一声看着身边堆得满满的圆木，垮起了脸。

　　高月以手掩唇，笑道：“还是蓉姐姐有办法治你。”

　　这一头端木蓉为清河诊脉，意外发现她心口有一团难以化开的冰寒之气，并不霸烈刚猛，但却很难根除。

　　“你最近是不是经常做噩梦？”端木蓉蹙眉。

　　“好像……是吧。”清河并不记得自己梦见过什么，但每次醒来都有一种心悸难言的感觉。

　　“你之前是否被人打伤过？”

　　“……好像没有。”记忆中，她来到这里之前，是跟着方子游一起去纯阳访友赏雪，顺便切磋武功，可不知道为什么，一觉醒来便到了荒无人烟的小树林。

　　“这就奇怪了……”端木蓉虽然医术高超，但她并不像某些鬼才医者喜好治疗疑难杂症，相比起未知的病症，她更希望人平安无事。

　　她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她的小姑娘，语气难得地放软了一些：“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死不了。我开一些温养的方子给你喝，记得平日少用内力。若那股力量是毒，你一动便更容易扩散。先静养观察一段时日。”

　　“可是昨天我用内力并无半分滞涩……”清河迟疑了一下，还是把自己昨天参与了战斗的事告诉了端木蓉。

　　对内力没有影响？附着在心脏，却只是引人做噩梦？

　　端木蓉眉间又添了几分凝重，去药架上挑了几个小瓶子给她：“这一些都是温养心脉的药，你若是感到心脏难受，便吃一颗救急。往后有任何不适，立刻告知于我。”

　　“好，谢谢医仙前辈。”清河体会到了她冷漠面容下的温柔，忍不住弯起眼对她笑，端木蓉见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情柔和了一些。

　　在她出门告别时，端木蓉忽然道：“你可以和月儿一样叫我。”

　　镜湖医庄的日子平静也安逸，盖聂的伤原本就经过比较妥善的处理，现在更是恢复得十分迅速，甚至偶尔还有余力陪天明劈柴。

　　但很快，这份平静便终止于蝶翅鸟的出现。

　　“是流沙的白凤。”盖聂语气沉凝，“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