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落日尽头》思乡

15、杜卡迪

　　白昼总要落幕，当最后一丝余晖被无情驱逐走时，路明非还坐在诺诺的车上，偷偷窥视着后面跟着的保时捷。

　　夜色无边，除了引擎发动的声音外，其余的一切都仿佛回归了寂静。

　　刚刚路明非被直升飞机震得呆滞，活像个被骗的傻子一样签署了几份文件，还没来得及看清这些文件。

　　说了要带路明非开直升飞机的小仙女就坐上了直升飞机，小声地对路明非说了声抱歉，洛婤说自己有些事还要处理，一边说一边把诺诺扯了下来。

　　“师姐，你帮忙把这个呆瓜送回家吧，开我的保时捷，等下会有人把你的法拉利开回去的。”

　　诺诺顿时就不乐意了，还是洛婤答应回校后请诺诺大吃一顿对方才老老实实地下来。

　　此刻他呆呆地望着头顶的直升飞机缓缓向上，狂风中像断了线的风筝。

　　路明非忽然觉得，他和洛婤的差距就像是他此时与直升飞机之间的距离，云泥之异。

　　诺诺答应了洛婤就绝不食言，很利索地将路明非送回了家，路上损了路明非好几句，阴阳怪气地说他是“情圣”，路明非却没了兴致，闷闷不乐，诺诺得不到回应，也没了兴趣，最后也就安静地吧路明非送到那栋小楼下。

　　诺诺等路明非下来便一个转头开走了，小魔女在路明非这吃了瘪，绝对不会给路明非好脸色看。

　　路明非也不在意，垂着头往上走，手中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起来，他漫不经心地看了一眼。

　　出发去学校的时候我来接你啊。

　　——by洛婤

　　路明非下意识按灭了屏幕，在楼道里呆站了好几分钟，才终于回过神，手忙脚乱地给洛婤发消息，怕回晚了洛婤会生气，又在回复的内容里纠结，一边觉得这样太轻浮，一边觉得这样太庄重，还斟酌着说辞的亲昵与否。

　　好不容易才回复好了，于是终于放弃克制自己，像个傻子一样乐颠颠兴冲冲地跑向了天台。

　　等待的时间总是折磨的。

　　好不容易等到路明非要出发的时候，路明非早早便收拾好东西下来楼道等着，没有惊醒熟睡的表弟和叔叔婶婶。

　　天色还是灰茫茫的，此时的天空与深夜不同，透着浅浅的紫，路明非站在楼道底下等，从昨天开始他就坐立难安，现在终于等到了，终于能在底下老老实实地等，终于能……

　　再次与洛婤见面了。

　　路明非在原地发着呆，感受着自己内心兴奋与急切交织，好像有一万只蜜蜂嗡嗡嗡地往他心里砌着蜂蜜墙，心脏被一层糖纸包着，有一层甜意在心里打转。

　　“这里，”昏黄的路灯照亮了一半的道路，洛婤站在街道的尽头，扎了个很随意的马尾，和初见时一样，套了件黑夹克，“早安。”

　　现在是凌晨二点，严格来说算是晚上，可少女自自然然地说“早安”，双眸清亮，眼神温柔，认认真真，就算现在是晚上那也得顺着美少女的意思走，她说是早安就是早安。

　　“我叫了搬家公司，”洛婤指了指路明非身后，路明非旋过身，发现后面停着一辆白色的卡车，那是个本地广受好评的搬家公司，大卡车上印着Q版长颈鹿，整体基调看起来可爱又温馨，“让他们帮你把行李带到机场去吧。”

　　“？”路明非受宠若惊地看着卡车上下来两个壮汉把他那只能称得上是“行李”的大包小包打包到车上，两个壮汉态度好得不得了，好像路明非是什么大客户一样，“真的可以吗？”

　　洛婤带着自己的杜卡迪摩托过来，停在小衰仔身边，又用那种眼神看他，那种温柔得令人沉溺的眼神。

　　“当然可以啦，付过钱的。”

　　洛婤没有告诉小衰仔之所以那两人把他当大客户，是因为这家搬家公司本来不提供夜间服务，结果洛老板砸了好大一笔钱给他们老板，几乎是一趟搬家所需支付的费用的十几倍。

　　“你第一次坐飞机？”洛婤歪了歪头，很自然地发问，眼睛直视路明非。

　　“嗯。”

　　“那先拿摩托车试试手吧，应该也是第一次骑这种类型的摩托车吧。”洛婤笑着把一个全新的头盔扔给了路明非。

　　那是一个定制头盔，上面画着史努比，还用镭射的彩色字体写着一句话：第一次远行，加油＾０＾

　　“你特地给我定制的吗？”

　　路明非的这一句话哽在心里好久，不知道能不能说，从那天少女偶像剧般从一群大坏蛋手里救了他开始，他就一直怀揣着对这位仙气飘飘的女孩子的异样的心思。

　　他边说，边心虚地瞅了瞅眼前的少女。

　　“嗯。”洛婤很淡定地点了点头，用那种轻飘飘没有实感的眼神与路明非对视。

　　少女的长发用有着史努比吊坠的发绳扎着，路明非心想怎么都是史努比，洛婤很喜欢史努比吗。

　　他克制着内心翻涌的感情，上下打量着洛婤，企图把心里那只活蹦乱跳的小鹿给捻住押着。

　　洛婤任他打量，酷酷地冲卡车那边比了一个出发的手势，然后就翻身坐上了宛如一只蓄势待发的黑豹般的杜卡迪。

　　路明非看她上了车，也赶紧收敛了自己那点小心思，戴上了那个头盔，也翻身上了杜卡迪的后座，俯下身子，小心地把手放在膝盖上，不敢碰到洛婤身上。

　　只是再怎么小心，因为两个人都俯下身来，座位又小，靠得实在是太近了，路明非甚至能嗅到对方衣服上熏着的淡香，很自然也很清浅，调皮地从鼻尖溜走，却在记忆里不讲理地占了一席之地。

　　“要出发了，”洛婤发动引擎，杜卡迪适时发出咆哮，她向来说话都这么有魄力，不多，但是每一句都会被仔细思索，“跟这里说一声‘再见’吧。”

　　于是路明非做梦似地回头，才意识到自己真的要离开这个生活了十几年的、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地方了，他凝视着那个黑乎乎的楼道，又看了一眼叔叔婶婶的家，突然感觉这话有点难以开口。

　　“再见。”

　　他还是说了出来，并且死死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不泄露。

　　话音刚落，洛婤便发动杜卡迪，杜卡迪像箭一样发射出去，驶向无人的马路，驶向未知的未来。

　　南方凌晨的天气那么冷，风那么大，杜卡迪开得那么快，快得好像赴一场快要迟到的约会，即使戴着头盔，也能听见呼呼从耳边刮过的风声，风从四面八方来，企图把这辆像利剑一样破开自己的封锁的杜卡迪掀翻，又试图上面把紧紧挨在一起的两个人给吹落。

　　南方凌晨的天气中，少女开着杜卡迪，后座上坐着一个小衰仔，在几乎无人的马路上飞驰，两个人靠得这么近，从来没有这么近过，路明非克制住想要拥抱的手，痴痴地看着洛婤没被头盔罩住的那几缕发丝在狂风中飞舞，觉得自己已经醉倒在此刻。

　　南方的凌晨，于路明非来说熟悉得不行，风也一样。

　　唯独今天的风，让路明非重新认识到了它。

　　为什么会这么浪漫？浪漫地无可救药，仿佛全世界的光都汇聚在这座杜卡迪上，路明非觉得自己和洛婤就像是一对明明不知要驶向何处却一路向前的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