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落日尽头》思乡

14、梦旅人

　　“你喜欢直升飞机吗，”洛婤悄悄凑过来，夜色朦胧下她的眼睛依旧闪闪发光，“路明非。”

　　“喜欢，”路明非也悄悄凑过去，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也前所未有的矛盾，旁边是想都没有想过的直升机，他却只想暂时和洛婤待在一块儿，最好没有直升机这回事儿，“我有时候会浮想联翩，想着也许会有一架直升飞机从而降来接我。”

　　“到时候会有一群黑衣墨镜男以电影里面CIA特工般的冷酷走进会场，沉着嗓子，”路明非也不知道为啥自己啥都和洛婤说，但是洛婤听得很认真，甚至还微微抿了抿唇，笑了下，“说路明非先生，不是看春节联欢晚会的时候了，组织在召唤你。”

　　“我还想他们可能会给我套上黑色的军服和长风衣，簇拥着我离开会场，身后是同学们惊羡的目光。”

　　将自己的胡思乱想讲给别人听是非常考验信任的事情，路明非有点方，却还是把这段源自他少年时期的幻想讲给了洛婤听，他愿意把自己的幻想分享给洛婤，哪怕当成一个笑话来听。

　　洛婤听了，沉默了一会儿，少女长叹了一口气，对路明非说：“你讲晚了，早知道当初应该叫校工部来帮个忙吧。”

　　她很认真。

　　路明非再次觉得。

　　洛婤永远都是这样，对待小衰仔，神经兮兮的路明非也郑重其事，她永远不会觉得小衰仔只是想开个笑话之类的，她很认真，少女的认真像蔓延的春雨，仔仔细细地滋润了路明非的心。

　　“路明非。”

　　洛婤小声喊他的名字。

　　从第一次见面时对方喊他的名字就不知为何特别让人心动。

　　路明非见过学校里一些小情侣，见过一对感情超好的，女方平时文静稳重，却只有叫自己男朋友时，那种语气，路明非说不上来，开始是那种掩盖不了的轻快，带着清浅的笑意，后来是微微沉下来，温柔的收尾。

　　洛婤喊路明非的名字时出奇与那个女孩子重合，她每次喊这个普普通通的名字都仿佛是不假思索的温柔，也仿佛是深思熟虑的慎重。

　　世上真的有一个人，以这种态度，以这种语气喊你的名字。

　　你也会以为她心里只有你。

　　“你想开直升飞机吗？”她背着诺诺小心地问路明非。

　　“？想啊，男人的梦想。”

　　“那我和你约定好了，”洛婤悄悄咪咪地，认真地，“我带你去开直升飞机，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女孩子的长发散了下来，空气里飘着一股浅浅的花香味，嗅起来是宛如一捧温温柔柔的春水，她抬眸看他，却又马上看向别处，似有若无的腼腆，耳朵悄悄红了，衬得那张素净的脸多了几分艳夺人的丽。

　　“好，约定好了。”

　　路明非感觉自己被蛊惑了一样，轻轻地答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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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明非站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了一眼手里的火车票，抬头望着芝加哥火车站教堂般的穹顶。

　　他左右两只巨大的旅行箱，加起来和他自己的重量差不多，背后的背包鼓出一大块，因为里面婶婶塞进了一只压力锅，编织袋里塞着一床十二孔棉被，枕头和一只箱子捆在一起，护照叼在嘴里。

　　来的时候是洛婤亲自开车来送他的，少女嚣张地骑了那种酷到爆炸的摩托，把他的行李扔给搬家公司，搬家公司看着那着实不多，对于一个人来说却也过于艰难的行李，看洛婤和路明非就像在看大傻子。

　　可惜现在洛婤留在国内要去处理预科班升上来的一些学生，只能让路明非一个人坐飞机去美国。

　　于是天之骄子、留学新人路明非携带全部出国装备，独自搭乘美联航班机，跨越大洋，降落在芝加哥国际机场。

　　按照诺玛给的行程安排，他将在芝加哥火车站乘坐CC1000次快车前往卡塞尔学院。

　　“真想自己送你去啊，不过还得飞俄罗斯。”古德里安教授在电话里惋惜地说，“不过别担心，诺玛会把一切都安排好的。”

　　诺玛委实是个出色的秘书，三周之后一个极大的信封袋送到路明非手上，从护照到行程单，一应俱全，附送一份《卡塞尔学院入学傻瓜指南》，下面还标注了“路明非版”。

　　这份指南名字可笑却相当好用，是说在路明非到达芝加哥火车站之前。

　　“CC1000次快车？没有听说过……也许是什么支线列车？不过你说的编号不太对……新版的列车时刻表里包含车次的一切信息，再去查查吧……车票好像是真的，可是真的不知道有这班列车。”这是不同的值班人员给出的答复。

　　列车时刻表中，没有这趟快车。

　　“这下子乌龙大了！”路明非在人群中抓狂。

　　上帝应许摩西说，你去迦南，那里是流着蜜与奶的乐土，并给他一份地图。摩西以神力越过浩浩荡荡的红海，摆脱埃及人的追捕，九死换生，看见前面的路标上写着“去印度”、“去中国”、“去日本”，就是没有“去迦南”，路标下的警察叔叔说，“迦南？不晓得，没听过！”

　　大概这就是路明非此刻的感受。

　　他的口袋里只剩下20美元了。婶婶给了他500美元作为路上的花销，但是经过芝加哥海关时，那个胖墩墩的警察一面清点路明非夹带的几十张盗版PS2光盘，一面在收据上写下令人心惊胆战的数字，一面赞美路明非的品位，“诶？《生化危机IV》么！哈！你也喜欢《三国无双》系列？嚯！我也爱《勇者斗恶龙》！……”

　　可能是出于对他品位的欣赏，胖子给路明非留了二十块。

　　如今这位不远万里的“摩西”站在赛百味的门口，死死攥着仅有的一张二十美元钞票，思考他究竟该咬牙饿着还是买一份三明治和可乐的套餐。无论那美元的奖学金有多好，他现在只有二十块，花掉六块还剩十四块。还能熬几天？也许他应该把口粮剩下来买张电话卡打电话给学院？他没有手机，那只N96被叔叔珍藏作为临别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