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落日尽头》思乡

1、第一章 序幕拉开

　　2009年，丽晶酒店。

　　这是这座城市里最豪华的酒店，全球连锁，五星级。

　　路明非知道这间酒店，因为他的叔叔最喜欢在这里的大堂喝喝茶跟朋友们聊天。

　　期间还一直一直让服务员续水到酽茶变白开水，这样花费不高，还能让他有享受世界顶级服务的优越感。

　　路明非还没打量够，正当他瞪着一双熬夜发红的眼睛左左右右地看。

　　就有一个服务员微笑着看向他，仪态端方恭敬地问他是不是来参加卡塞尔学院面试的同学么？请跟我上行政楼层。

　　他怔怔地点了点头，第一次被这样郑重对待还有点儿受宠若惊，没等他回味一下，他就被一个穿着套裙和十厘米高跟鞋的漂亮姐姐带到了行政层的会议厅外面。

　　会议厅外面不多不少，放着17把椅子，17个面试人每人一把椅子，不多不少，中间还有个大沙发。

　　路明非还非常突然地发现了这里还有他的熟人们。

　　陈雯雯、苏晓樯、赵孟华、柳淼淼，都在。还有些是见过但叫不出名字来的，也是他那所学校出来的，也有些是从未见过的。

　　而整个屋子里最吸引人眼球的就是一个坐在沙发上，倚着把手，懒散地翻着书页的陌生少女。

　　少女抬眸淡淡地扫了一眼路明非，又垂下去看书上的文字，她的眼睛明亮，肌肤也白得透明。

　　“路明非？”每个认识他的人都发出这样惊讶的声音，好似他出现在这个场合是件十分奇怪的事。

　　对此路明非只好挥挥他手里那封信，咧嘴笑笑说，“我也是来……”他吞口口水，“面试的。”

　　说话时他余光瞥过沙发上的少女，窗外放肆的光线下，少女的面庞因为逆光而有点模糊不清，她低垂着眸，几缕偏长的额发在眼睛前晃晃悠悠，看起来有几分调皮。

　　他看了几眼，就赶紧灰溜溜地做到最后一把椅子上。

　　椅子上放着一张表格和一支铅笔，上面是些名字年龄之类的东西需要填写。路明非一面填写一面目光四处飞。

　　情况看起来糟糕透顶，大家都是有备而来，而且个个劲敌。

　　赵孟华的发音是不用说的，他的家教是个美国人。

　　苏晓樯的发音也是不用说的，她初中时在美国住过一年。

　　就连一向很随性的陈雯雯也细心地搭配了衣服，一件深蓝色的套裙，白色的蕾丝边袜子和平底黑皮鞋，扎着白色领巾，头上的发卡换成了珍珠贝的，像是电视上那些英伦贵族子弟的校服。

　　就是不知道沙发上的少女是什么路数，坐在大沙发上，气质矜贵，慢吞吞地在那边翻看书籍，看起来就不像来面试的人。

　　她没有珍珠贝的发卡，扎着随性的马尾，也没有套裙，穿着宽松的卫衣和牛仔裤。

　　可即使是路明非这般自带滤镜的人也不得不承认— —

　　这个懒散而随意的少女居然看起来比精心打扮过还化了淡妆的陈雯雯还要漂亮。

　　路明非挠挠头，叹了口气。

　　“穿得真好看。”他对于对比实力和猜想陌生少女的来路失去兴趣之后，扭头过去打量陈雯雯。

　　服务员送上了茶点，牛角面包和一杯热奶。

　　然后还有三四个服务员毕恭毕敬地呈上了豪华到足足堆了三层的中西合璧式早餐。

　　路明非看着别人的豪华早餐，解决了自己的面包和热奶，就连接着打量陈雯雯的兴致都没了，光盯着人家吃饭去了。

　　少女从三层早餐里随意挑了几样吃食，细嚼慢咽，姿态优雅。

　　纤长白皙的手指，好看的茶点，精致的瓷器，这是一副“无敌”的美景，周围的男生甚至连女生都在偷偷瞄少女进食的样子。

　　好几个平时自视甚高的男生跃跃欲试地想要去结识一下这个无论气质还是容貌都超脱俗世的美少女，却还是败于少女周身那种与世隔绝的矜持气场。

　　看着看着，路明非突然甩了甩头回过神来，脑中闪过一个念头……没准儿他走了狗屎运过了，就能和陈雯雯一起出国读书？

　　他仰头看着屋顶，忽然呆笑了两声，把周围人都给吓了一跳，就连要么埋头进食要么埋头看书的少女都抬起头惊奇地看了一眼这个突然傻笑的沙雕。

　　“路明非，别出声，考官来了，就在里面。”

　　陈雯雯捂着嘴，向着他轻声说，指指里间的会议室。

　　“你准备好了么？”

　　路明非眉开眼笑地上去打岔，这是句废话，他就是想听陈雯雯说话而已。

　　“没什么把握啦，”陈雯雯看了那边的苏晓樯和赵孟华一眼，垂下眼帘，有点沮丧似的，“我口语没他们两个好……”

　　在她的瞥向苏晓樯和赵孟华的时候，路明非光顾着安慰陈雯雯，没有发现少女又一次抬起了头，打量了苏晓樯、赵孟华、陈雯雯和路明非自己后，带着一丝了然又低下头去看书。

　　“你肯定没问题的！我觉得你口语蛮……”

　　路明非笨拙地安慰道。

　　一个身材瘦高的年轻男人从会议厅里走出来。

　　年轻男人操着一口流利的中文，长着一张中国的不能再中国的脸。

　　他穿着一身墨绿色的西装，修身合体，领口是银色的细边，金色的衣扣和袖口闪亮，胸口处有用银线刺绣的徽章，看起来像是校服。

　　可活了十多年，路明非没有见过剪裁那么精致的校服，就连自称贵族学校的仕兰中学都没有这么精致的校服。

　　年轻男人环视了一周，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翻书的少女。

　　“洛婤，你怎么没穿校服？”

　　原来这个看起来懒散而矜贵的少女叫作“洛婤”啊。

　　“太热了，不想穿。”

　　少女又翻过一页，她连回话都慢吞吞的，有点心不在焉的感觉。

　　年轻男人无奈地笑了笑，语气和煦地开口：“柳淼淼到了吗？”

　　钢琴小美女噌地站了起来，声音微微有些颤抖，“到！”

　　“我是考官叶胜，请跟我来。”年轻人微笑，露出雪白的牙齿。

　　柳淼淼踏着优雅的步子和叶胜一起进去了，门随即关上，剩下的16个人扭头对着眼神，谁都没法掩饰脸上的紧张。

　　只有中间的少女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她看起来甚至比考官还要有排场和架子，散发着“不想和任何人说话”的气息。

　　“喂，你们上网搜了这个卡塞尔学院的网页么？”

　　赵孟华看了看苏晓樯和陈雯雯，压低了声音，“据说是个名校，好多哈佛的教授转去那里教书！”

　　说罢，他还望了望沙发上看书的女孩，欲说还休。

　　“嗯，”陈雯雯点点头，“可我都没有申请他们学校就接到面试通知书了。”

　　“名校都是这样，不在乎申请费，只看素质的吧？”赵孟华说。

　　“只看素质怎么会让这样的混进来了？”苏晓樯斜着眼打量路明非。

　　待在这里等待面试的时间里，她一直用余光瞄着洛婤，这恐怕是“小天女”人生第一次遇到能在容貌上稳稳压过她一头的女孩。

　　路明非扭动肩膀，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女孩子打算翻下一页的手指停顿了一下。

　　“不知道录取几个。”陈雯雯低声说。

　　“选一两个就不错了！”苏晓樯说，“你们没听说么？哈佛每年只从中国招几个本科生。”

　　陈雯雯也偷偷瞄了一眼洛婤，小声地说：“那个女孩子，应该是已经保送的学生吧？”

　　洛婤有点太年轻，虽然又沉静又贵气逼人，却看起来不像已经升入大学，所有人都在心里暗戳戳地想她是不是保送生。

　　路明非心里“咯噔”一声，他对于哈佛每年从中国招多少人没概念，不过试想偌大中国也就区区几人，这狗屎运落到他头上的机会确实是微乎其微。他心里好不容易攒的一点信心去了八成。

　　“嗯，我也就是来试试，没抱什么希望。”陈雯雯细声细气地说。

　　“都没抱什么希望了。”赵孟华安慰她。

　　“我不在乎，”苏晓樯一如既往地趾高气扬，“要是不录取我，我就去上斯坦福，我爸爸有朋友！”

　　只是路明非看到她边说边瞅洛婤的样子就有点想笑。

　　门被推开了，叶胜礼貌地比了一个手势。

　　柳淼淼走了出来，回头跟叶胜说了声谢谢，看得出她强撑着不想露出失望的表情，但是那失望已经老老实实地写在脸上了。

　　钢琴小美女居然没撑过十分钟就败下阵来！

　　柳淼淼眼眶有点红，回自己座位上拿了书包，扭头就往外走。

　　这时候洛婤却一反常态地站起来，她轻盈地穿过房间，为柳淼淼拉开了房门。

　　对着柳淼淼温柔地微笑，只是那笑容怎么看都有几分公式化，声音也放得很柔和：“还请不要太在意结果，你们都是非常优秀的学生，只是我们学校选拔学生的方式太过特殊了。”

　　“但特殊，并不意味着优秀。”

　　她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笑，原来有甜甜的梨涡。

　　笑容的加持下，少女头发细软而乌黑，眼睛扑闪而透亮，声音轻轻柔柔，让人有种“原来这是个甜妹啊”的错觉。

　　这么诚恳而真挚的语调，路明非猜测她原生家庭应该很注重这种谦逊有礼，路明非之前投简历去外国学校时对方委婉拒绝的措辞也这么温和而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