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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嫁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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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余正同喝了茶,慢悠悠道:“王三是吧,在恭州街头也算小有名气,听说家中还有老母,若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真叫人唏嘘,不如坦白从宽,还有一条性命在。”
王三低头,任凭怎么盘问,再不说话,周君宴命人将他带回知府大牢。
左都尉起身,“既然知府大人事情办完,下官便起身回营。”
“此次多亏都尉府鼎力相助,此恩周某没齿难忘。”周君宴拱手道。
左都尉回礼,“以后便是一家人,周大人客气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众人这才打探道,周家跟程府的婚事,温喜阁拍着大腿叹道,“京中路途遥远,消息闭塞,竟连这等事都未打听出,实在失策。这回张家走了狗屎运,巴上了知府,他张家三年内高枕无忧了。”
余正同回府打落了一地的杯盏茶壶,“不是说那程家滑不溜秋,不会替他出头?将我好生的一把算盘打落,真真可恶。”
余裕兴躲在角落里劝道,“父亲不必动怒,便是那张家投靠了又何如?温家难道会投靠?这恭州府还是我余家说了算。”
余正同叹气,“温家不投靠,也不敢明着作对,有那王三在他手上,我棋差一招,大势已去。”
余裕兴问道,“父亲,可要处置了那王三?”说着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余正同摇头,“此事切莫操之过急,为父心中有数。”
行刺一案落幕,周君宴在府衙境况翻天覆地,张家知道了凶险,对他感激不尽,全力配合,其余几家如何敢明面作妖,周君宴令行禁止,打开了局面。
京中,程府。
程欣儿在屋中百无聊赖绣着嫁妆,丫鬟来报,越小姐来了。
“楚儿,快进来坐。”程欣儿连忙将嫁衣藏到一旁,起身招呼越慕楚。
“藏着做什么?”越慕楚苦笑道,“你能嫁到周家我高兴还来不及,莫怕我难受,我两情同姐妹,我就当你替我嫁了。这是我给自己做的嫁衣,你试试,看是否合身。”
程欣儿连连摆手,“楚儿,你留着自己穿。这世上除了周君宴,难道便好男儿值得嫁吗?”
“若是有比他好的,自然值得。”越慕楚道。
周君宴如皎皎明月,陌上君子,天人之姿,实在少见,何况他才情一绝,只怕几年内再能出一个周探花了。程欣儿看越慕楚瘦的只剩一把骨头,明明是将门虎女,如今却弱柳扶风一般,只怕这些时日日日以泪洗面。她拉了越慕楚的手,道:“这嫁衣是你绣的,不如你先穿一回,再给我。”
“嫁衣被别人穿了,只怕不吉利。”越慕楚摇头。
程欣儿道,“我嫁的也是你的男人,穿你的嫁衣,有何不可?”
越慕楚被说动了,这怕是她辈子唯一一次能穿上这嫁衣的时日了,她实在顾及不了许多。她红了脸,进内室换上衣服。这嫁衣是宫中静怡公主传下来的,长长的裙摆,又有西域之风,胸口开得甚大,露出饱满的胸脯,腰间掐得紧,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程欣儿赞叹道:“真美啊,这般美的嫁衣,你真该穿上。不如留在箱底。”
越慕楚摇头,“若你觉得好看再好不过,就当了了我夙愿吧。”
红的像火一般的嫁衣,让眼里的泪花更灼人心,程欣儿不觉红了眼眶,“老天啊,若是能如愿,就让你跟我换一换吧。”
越慕楚替她擦了泪,轻柔道:“你是要做新娘子的人,你不能哭,这泪水都让我一个人流吧。”
“我不哭。”程欣儿吸口气,将眼底的泪压下,“我替你盘发。今日,我们便好好做一回新娘。”
“好。”越慕楚笑着应道,只是她眼里蓄满泪水,让程欣儿看了心都发碎,她梳了新娘髻,摸了胭脂口红,给她戴上自己出嫁的凤冠霞帔。
“今日,你便是最美的新娘,你的心上人,要骑马高头大马,来接你。”程欣儿搂着她,轻声道。
“哇……”越慕楚放声大哭,“我的心上人,真来娶我吗?”
程欣儿哭着点头,“是的,他来娶你。”
“我不哭,我不能……弄脏了这喜袍。”越慕楚哭着摇头,将嫁衣慢慢脱下,丢在床上,“你替我穿着,替我跟周郎成亲,替我跟他恩爱,替我白首到老。”说着她捂了脸,要跑。想到她做梦都得不得的东西,被别人得了,她便觉得在这里也是一种煎熬。
程欣儿叫住她,“楚儿,等我到了恭州,给你来信。楚儿,保重。”
越慕楚回头看她一眼,提了裙角快步离了程府。
程夫人听说越慕楚和程欣儿在房中大哭,赶快过来查看,正好见了程欣儿出门,连喊了好几声都未叫住她,程夫人对程欣儿叹道:“到底坏了交情了。”
程欣儿劝道:“娘亲莫要责怪楚儿,她只是心里难过。”
程夫人道:“我如何会怪她,只是我两家,再回不到以前。她家里要她嫁人,她几番绝食,生生将越夫人气病了,只能随她。”
程欣儿怕母亲发现嫁衣,不同意她穿越慕楚做的,将她引去花厅,“娘,您上次教我如何查账,我还未学会,娘再教我一次。”
程夫人连忙道:“当家是头等大事,婚期已定,就在下月,你可得抓紧些。那周家小儿若是抬举了丫鬟当家,你便去寻你哥哥,你哥哥在恭州领了五千兵马,都是你的底气。”
“做什么管家婆,只怕人家娇滴滴的,还看不上。”程欣儿笑道。
程夫人点她额头,“你们这些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千金大小姐,哪里知后宅一亩三分地的规矩,头一桩,便是要管了府里吃喝拉撒,对了奴婢说话才有底气。”
程欣儿嘟嘴,“娘当我什么都不懂,难道这府里我没看过,府外流传的故事没听过,后宅这些个下人,谁不是看人下菜,有男人宠着,谁还敢甩脸色?”
程夫人听了,脸上笑意不存,这自然是一等一的要事,可是欣儿,如何有底气去跟人争宠?若是一腔心思都用在这上面,只怕要跟越慕楚一般不得欢颜。她拉了程欣儿说,慢慢道:“欣儿,当娘的劝你,少用些心思在情爱上,男儿志在高堂,你替他打理好后宅,让他高枕无忧,辅助他加官进爵,便有你的功劳。”
程欣儿笑道:“娘放心,女儿心里有数,这世上这么多痴儿怨女,女儿便不去凑热闹。”
程夫人摸着她头笑道:“这才是我的好女儿,想得通透,你若是楚儿,只怕娘要将你送到庙中跟青灯古佛作伴,也好过丢人现眼。”
程欣儿脸上笑得乖巧,心里莫名有些羡慕越慕楚,这世上,也不是谁都能痴心痴性。
程府,大夫人再跟大老爷商量给程家的聘礼。
“婚期如此急促,程家都有些埋怨,这聘礼要加厚一成。”大夫人道。
“此等小事,夫人做主便是。”大老爷头都不抬,随意道。
大夫人气道:“娶妻生子,头等大事,如何算是小事?你成日里万事不过心,难道这父亲的名号,便这般好当?”
大老爷讨好地笑道,“有夫人这等贤妻良母,我自然能高枕无忧。不管大事小事一应事件,全凭夫人做主。至于光宗耀祖之事,交给君儿便是,我啊,就做清白闲人。”
大夫人被哄得笑颜逐开,笑骂道:“你不过五十,便混吃等死呢。恭州那儿,你可去信了?上次君儿匆忙忙走了,只带了个丫鬟,也不知道在恭州过得如何?饮食上可适应?下回送嫁,厨子嬷嬷妈妈的,一个不能少,都要送去。”
大老爷嗤笑,“厨子妈妈,算得什么,有那丫鬟便足矣。”
大夫人拿帕子要打他,“外人说便罢了,你这亲生老子也编排起自己的儿子?儿媳妇要进门,以后可注意些,外人面前,要给足她体面。”
“你记住便是,难道还跟我打交道不成?不早了,我去睡了。”大老爷甩手道。大夫人看了他背影笑道,“你啊,一辈子就怕后宅里的弯弯绕绕,这么多年也没个长进。”虽口头这般说,心里头却十分满意,真是这般,她才过了这些年好日子,她心中甚至有些后悔,年轻时为了名声还给丈夫纳了一房小妾。
大夫人笑过,继续回过神,一边写礼单,一边对库房,添添减减,洋洋洒洒,列了三页。头一个儿子,娶得又是贵女,定要办得大大方方的。
恭州府内,周君宴正在写信,问半月,“你觉得缺了什么,快些跟我说说。”
“不知成嫂子能否过来,我一个人孤单单的,也没个说话的。”半月问道。
“这还用你操心,王虎只怕早写了信回去讨媳妇。”周君宴笑道。
半月也笑,“我没什么缺的,少爷缺什么,记得一次写周全。”
“有你,本少爷什么都不缺。”周君宴道,他将信吹了吹,放好,拉了半月到床上,“天色不早,我们去盖了棉被聊天。”
半月将他脸推开,“与你有什么可聊?”
周君宴掐着她脸道:“聊得可多,见缝插针,深入浅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