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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妾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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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匆忙起身,她赶到时,正见一辆马车驶进大门,大夫人高声喊道:“停,车上是何人?”
大老爷对车夫道,“你将车赶进府。”又和周君宴拉了大夫人来上房。
“你竟然将她们都接过来?是你的主意,还是君儿的主意?”大夫人怒道。
大老爷要说话,被周君宴拦住,“娘,是我的主意。”
“你——”大夫人指着他,气得头发昏,“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广平侯府的聘礼已经下到二房,她要上门做妾,你将她接进来,难道以后锦儿还要跟她姐妹相称,周家还要认这个做妾的女儿?你们这是将周家的声誉当儿戏。”
“他小不知分寸,你难道不知?”大夫人对着大老爷骂道,“你当爹的,还管教不住儿子?你的岁数都活到狗肚子里去了?”
周诚父子随她骂,却绝口不提将人送回去的话,大夫人知多骂无意,气得心火直涌,端着清火的绿茶想要压住火气,不想呛住了,“咳……”
“娘,小心些,别呛着。”
“呛死了最好,总比气死体面些。”大夫人叹气道。知愤怒无用,她也冷静了。
周君宴道:“打断骨血连着筋,都是一起长大的,儿子还做不到狠心看两个妹妹落魄出嫁。”
大夫人嗤笑:“做妾,还想多大的场面?”
“至少也有做妾的场面,而不是一抬轿子孤零零进了别人家。”周君宴道。
大夫人叹气又叹气,只是她再多的顾虑也抵不住少年善心,她无奈,让人打开后院大门,让周周儿周云儿住进原先的小院。
二老爷死于马上风,有伯爵府出面,青楼不敢倒打一耙,赔了些银两,二老爷身上的房锲地锲也还了回来。只是又赌又嫖,分的家产败得也差不多,至于几样不值钱的死物,三老爷出面将东西都卖了,银两平分给周云宴姐弟三人。
周周儿婚期临近,柳姨娘置办了些嫁妆,周云宴也花了银两买了些行头,大夫人添了大件,老夫人送来些地锲,将她风风光光嫁走。
周云儿这里,个个锁了眉头,大夫人恨不得甩手不管,最后三夫人接了过去。黎家的聘礼,二老爷卖了几样首饰,三老爷周君宴兄弟等四处找寻,都赎回来了,其他东西也搬到侯府,准备原样送还。
三夫人整日头大,不知周云儿嫁妆该如何操办,真恨不得将二夫人接过来。不过她也只敢想想,将两个女孩儿接到侯府出嫁已经是仁至义尽。
三夫人没个头绪,便来找周云儿商议,“我娘说给她预备十八台嫁妆。黎家聘礼九抬,再置办九抬便可。这是我娘给我的嫁妆银子,三夫人劳您费心了。”
“叫我三婶便是。”三夫人道,拿了银两一看,竟是一万两,她倒吸一口气,二嫂倒是攒了好些家底,她将银子还到周云儿手上,“这些你留着傍身,嫁妆公中会出银两。其实也不用买多少东西,老太太给你一匣子首饰,我屋里还些毛料布匹,都是你三叔从西域运过来的。”
“做男子真好,能去那么远的地方。”周云儿羡慕道。
三夫人摇头,“你三叔都累得脱了一层皮。男子有男子的好,女子有女子的好。”
周云儿苦笑,“女子有何好?自己都做不得主。”
三夫人不知如何安慰她,这屋中也无喜气,压抑地她喘不过气,到周云儿出嫁,被广平侯带回侯府回门,三夫人见到周云儿巧笑嫣然,压在心底的石头才被挪开。
“广平侯的妻子病恹恹的,云儿是贵妾,看在伯爵府面上,她日子也过得。”三夫人道。
三老爷笑道:“广平侯什么德性,连皇子都打,怎么会看伯爵府面子?不过他这人左性,若是三侄女能哄住他,扶正做侯夫人都未必。”
三夫人摇头,“扶正谈何容易?男人就是情种,也不见得会做什么,府里不是有现成的例子?你看你侄子,宠那婢女宠得阖府上下谁不知,可曾给她个身份?”
“哈哈,这样说可就冤枉我侄子了,他托我找个积年的掌事教孩子,我差点以为是他外室之子,搞到后来不过是婢女老家的侄儿。”
三夫人笑道:“那孩子送到外面去了?君儿亲自给他启蒙,让敏儿跟他同席而坐,大嫂可是发了好大的脾气。”
“君儿女眷面前,你可别摆长辈的派头。君宴有担当,我们敏儿,以后有事也找她大哥做主。”三老爷提醒道。
三夫人呸了一声,“一个通房,算什么女眷?以后侄媳妇进门,我再上门讨好便是。”
格致轩中。
半月给周君宴斟茶,只是水漫到桌面,溅到手上,她才呼痛。
“怎么样?快将手泡在冷水中。”周君宴焦急道,“药膏子在哪?”
“不妨事,不妨事,这水烧开好一会儿,不烫。”半月捂着自己的手腕道。
“不烫你叫什么?”周君宴无奈道,给她仔细上了药膏子,“怎么了?一天都神思不属的。”
半月摇头,“没什么呀。有些担心猴儿。”
周君宴不信,盯着她眼睛不放,半月低头,呐呐道:“真没什么。”
“连我也瞒?”周君宴坐她对面,沉声道。
半月道:“不过小事,何必让少爷操心。”
“小事更需让我知道,我现下有空,你的事什么不许瞒我。”周君宴道。
“少爷的事也没有一桩桩都告诉奴婢,为何奴婢不能有自己的秘密?”半月红着眼道。
“不能。”周君宴语气生硬,“你身子对我光着,什么都要对我敞着。”
“少爷说的什么话?”半月哭得身子抽泣,周君宴用手将她头抬起来,她偏过头躲避,用帕子捂住脸呜呜哭,周君宴却将她帕子丢在地上,见她用手遮脸,将两只手扭到背后,半月气得捶他,“你怎这样对我。你怎这样对我。”
周君宴将她搂在怀中,亲她的眼泪,“别乱动弹,我快忍不住了。”半月听得他的粗喘,不敢动弹,慢慢等周君宴呼吸平缓,半月还在抽抽搭搭。
“你可真会哭。”周君宴叹气。
“少爷,你怎么这个性子。”半月抽泣道。
“我何谈温柔?我对你做过什么,你难道忘了?”周君宴望着半月的眼睛,一字一句,“你再问一遍,你在忧心何事。”
“不过小事而已。”半月咬着嘴唇道。
“自然不是小事。便是小事,我想知,你为何不告于我?”
半月望着他,目中带泪,欲语还休,“少爷左性起来,奴婢无从应对,奴婢不愿骗您,但是这事少爷还是不知的好。”
周君宴是一只虎,躺下时,容你摸虎须,在他肚皮打滚,睁了眼,方圆十里都容不得人违抗,莫说半月,便是亲长,都要按他心意来。半月平日像水一般顺从,周君宴连她穿着打扮都管,她只觉高兴。今日,却又执拗起来。
“王半月,什么事,我要知,再不说,我真恼了。”周君宴拽住她手臂,冷脸道。
半月如何受得住他冷脸,哭着打他,周君宴任她打,却一直绷着脸,半月哭得声嘶力竭,与他一直僵持,到最后半月屈服,将心里的事一股脑说了。
第一次硬碰硬,半月才惊讶,原来这才是真的大少爷。脾气又臭又硬,竟将水都撞成沫子。她也没说辞能将石头说动。
“昨日三小姐回门,春笋来找蜜枣,说是在黎府见到了她的二姐,她二姐做了府中三少爷的侍妾,十分得宠。说来多巧,这位三少爷曾随父在洛阳任职,其父时任刘安县令。”
“刘安县令?与你何故?”
半月一阵恍惚,“奴婢没跟少爷说实话呢,我爹娘大哥,是被人烧死的,一把火烧了我王家的宅子,烧死我一家三口。此前,黎县令的少爷说要纳我做妾。我爹娘连夜将我送到乡下避难。”
此事不小,周君宴沉吟道,“这黎少爷如何认得你?”
那个名字又从嘴中说出口,过了那么多年,半月也恨不得生嚼了这么人,“张铁柱,我娘的侄儿,一个破落户,在醉仙楼当伙计,巴结上这黎少爷,听说黎少爷喜欢女童,所以才拿我去讨好他。”
曲阳伯府是传出常有女童尸体的丑事,都说是广平侯所为,不过周君宴却知他并无此癖好,不想却是替堂弟担了臭名。
周君宴握住半月的手,叹气:“这么大的事,你也瞒我?”
“于奴婢是天大的事,于府上不过小事一桩,少爷何必要知道?奴婢自知报仇无望,说不得哪日便忘了,少爷你为何非要问,非要问。”半月不停捶打着周君宴,泪水很快就将周君宴衣服哭湿。
周君宴抱着她安慰:“父母之仇,如何能忘?这仇报不了,就会成为你心里一根刺,时不时冒出来戳痛你。经年旧事,当年详情也不可知,是不是黎金玉放的火,也没定论。不过你提到醉仙楼,却是条线索。你说的醉仙楼,可能跟京中醉仙楼是一家,百年老店,在各处都有分店。”
还有周君宴不便跟半月说,醉仙楼是三皇子的产业,他也能搭上关系,从醉仙楼入手,倒是能查出些东西,只是不能声张,免得让曲阳伯府察觉,提前销毁证据。
“黎金玉当你家无人,完全无遮掩,我派人查访,定能查出马脚。”周君宴道。
“那若最后真查出是他杀人放火,少爷,奴婢能去官府告他吗?”半月抬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