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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第 10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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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泽洲看了大老爷,虚然一笑:“舅舅拿好便是。我娶锦儿表妹,全是因表弟之故,这些年也未善待她,心中有愧,此休书,算是全了与锦儿的情分。若是来年春日表弟回京续职,劳烦舅舅将此书给表弟一观,算是我这表兄给他的生辰贺礼。”
大老爷听了,不知怎么倏然泪下,叹气道:“你这书房摆设,与君儿书房,一般无二。”
吴泽洲道:“我打小便羡慕表弟聪慧早识,学他进国子监,学他篆刻,学他摆设书房,陈列书籍,只是有憾生在宗室,又才疏学浅,不能学他进朝为官。愿我表弟周君宴来日前程似锦,鹏程万里。天色不早,舅舅快走。”
大老爷看了眼窗外,朝他拱手,趁了天黑,带周锦儿离了成王府,他们走后不过半个时辰,朝臣理清了先皇丧事和新皇继任诸般事宜,分出心神来,才有人想到成王府,由大理寺少卿和兵部侍郎领头,从大理寺派了一对人马围了成王府。
侍卫将成王府搜了一圈,回禀:“成王妃上吊自杀,成郡王在书房,成王世子妃不知所踪。”
兵部侍郎冷笑两声:“给我找。翻地三尺也得找出来。”
大理寺少卿笑道:“不过女眷,大人何必着急上火?倒是要看好了成郡王,莫叫他逃脱了才好。成王既有谋逆之心,只怕窝藏了不少财物,如今清点账务也是要事。”
兵部侍郎听了眼睛一亮,与大理寺少卿互看了一眼,大笑道:“少卿所言甚是。便先清点财物。成王养了私兵,想必搜刮了不少民脂民膏。”
书房中,太监挪了书架,将房门抵住。
吴泽洲看他一眼,摆手道,“何必多行一举。”
“外头弄哄哄的,只怕在抢财物。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大头兵冲撞了世子便不美了。”太监回道。
“你不走?”吴泽洲问他。
“奴才不走。奴才跟着世子。”
吴泽洲对他摆摆手,“从后头的狗洞中钻出去吧。等君儿回京了,让他给我烧纸钱,跟我叙叙旧。”
太监听了不停擦泪,“新帝难道不要大赦天下收买人心?便是流放千里,奴才也愿意陪世子去千里行苦役。”
吴泽洲摇头,“旁人便罢,难道还能留我性命?只怕帝王之心不能安。”
“那奴才便斗胆跟世子同生共死。凭周公子为人,不用人提醒,也会来给少爷烧纸钱。”
吴泽洲叹气道:“随你吧。我暂时还不能死,要跪了新皇,亲口休了锦儿,我这条命才能了结。”
“那奴才去给少爷弄点吃的。”太监行了礼,猫着腰去了外面。侍卫将仓门砸了,库房内的东西都拉到院中空旷处,见到小的物件儿,随手塞到怀中,旁人只当未见,有侍卫将搜刮出的银票偷偷递到两位主官手上,大理寺少卿甩了袖子拒绝得不动声色,兵部侍郎收了,心中却有些疑惑,这般谋逆之罪,财物充入国库,总有些默认的习俗,这大理寺少卿铁面无私的名号传得响,可未听过他不爱财的话?莫非与成王府有亲?他思索了一番,成王府两个内眷,都是忠勤伯爵的,没落的厉害,只有个周君宴,是探花,不过这周家倒是有个好外家,是程公。此人听说颇为能耐。再有侍卫来借花献佛,他便拒了,其余人等,都收敛了许多。
兵部侍郎有心讨好,下令兵士将成王妃和成王世子妃二人库房中的财物摆到一边,跟成王府财物分开。大理寺少卿瞧了,心中佩服,京里当官的,没一个简单的货色。
周锦儿被接回伯爵府,大夫人见她,母女两抱头痛哭,老夫人听得,也哭了一场。三夫人怕老夫人哭伤了身子,一直劝慰,大夫人周锦儿连忙止了哭,都来劝老夫人保重。
老夫人叹气:“老了,不中用。若是得便,将芳儿和云姐儿也接回来吧。”芳儿便是指成王妃,她还不知成王妃已经上吊死了,也无人敢跟她说。
大夫人跪地道:“母亲,不是我自私,心里只有自己的孩子,姑奶奶已经劝过,她还得陪着洲儿。云姐儿有儿有女,嗷嗷待哺,如何能离得母亲?”
老夫人听了叹气,“是我糊涂,能保一个便是一个。”
众人哄她上床休息了,大夫人拉着周锦儿去上房,“今日你跟娘亲一起睡。”周锦儿要拒绝,也被她拦住了话头。她担惊受怕,如今是一步都不愿离开女儿。
三夫人回到房中,对三老爷道:“大哥大嫂忧心锦儿,情有可原,你为何不劝着些,也一起去将人接回来?成王犯得是谋反的罪,难道不怕牵连伯爵府?”
三夫人担忧,也是合情理,三老爷跟她解释道:“新帝对君儿颇为看重,想必会给他给薄面。我这些年虽说在无官无职,但是有幸也常伺候三皇子左右,他也念些情面。”
三夫人听了大喜,“那可会论功行赏?”
三老爷笑道,“说不得还不赏我个一官半职呢。”
三夫人听了,泪水都出来了,“这便好,这便好。”
三老爷哭笑不得道:“怎还哭了?难道当官夫人便这般威风体面?”
三夫人擦泪,唾了他一口:“我难道是想自己威风体面,只是这些年你无官无职,不过打理家中生意,我回娘家,见着姐妹,都有些被小看。如今你若有一官半职,我也硬气些,我们敏儿也不被人小瞧。”
三老爷搂住她,“委屈你了。”
这些年,三皇子化名江南布商,他当大管事,时常离家几月,对妻儿愧疚不少。好在如今三皇子继任大统,他也算熬出头了。
“你贴身伺候新皇,难道不该有个高官?”三夫人憧憬道,“最少要封个尚书侍郎什么的。”
三老爷笑道,“无功不受禄,这些年伺候三皇子,难道只我一人?再者,我未进官场,若是塞进去,只怕遭人排挤。倒是君儿进了翰林院,又有能力,封侯拜相都未可知,我周家,以后靠得还是君儿支撑门面。你先休息,我与大哥还有要事相商。”
他到外书房,大老爷开了门等他。
“大哥可写好书信了?”三老爷问道。
大老爷点头,将信递给他查看,“你瞧瞧,可要增改?”
“大哥写得十分详细。不如连夜便派人送去。”
“有劳三弟。”大老爷拱手,三老爷不多说,向外走去,一人一马等在门外,接了信,向西南飞奔而去。
三皇子府。
暗卫凑到三皇子耳边说了几句,便退下。
中年面白无须的大理寺卿道:“皇上,可有变故?”
吴泽渊摇头,“无事,周震动了暗卫,只怕是寄信到恭州。”
大理寺卿瞪大了眼睛,“他居然用皇上的暗卫寄信?”
吴泽渊点头:“迁安怕是不了解他。成公可知他与我的渊源?”
大理寺卿摇头,若说信重,只怕新皇心中,他这个大理寺卿都要排在周震之后。他本是辅佐二皇子,如今阴差阳错,倒是让三皇子承了大统。只能说造化弄人。
吴泽渊道:“周家自忠勤王之后,一落千丈,并无能人,周家子弟,若是读书无能,全不受重视,他是三子,被打发了去看当铺。朕初时出宫,被宗人府克扣,连冬日炭火都无,受不住寒,拿了玉佩去典当,竟从他手中拿了一千两,说拿两千两来还。等我再还银之时,他的当铺早已关门,被叫去管酒楼。我便拿了两千两入伙,替他管酒楼,等我二人将醉仙楼都盘下,便到京外做生意,他都一直随侍左右。”
大理寺卿拱手,“周大人慧目如炬,一千两便结交了皇上。”
吴泽渊一笑,“彼时,谁知今日?他若非世上至忠至厚之人,我等如何有今日缘分?他让暗卫送信,不过是引我注意,让我关照周家晚辈。他从小,便不受父亲重视,如今,也将子侄看得如此重要,周家门风,真是一脉相传。”
大理寺卿低头,喝了一口茶。
吴泽渊道:“迁安有何疑虑?”
大理寺卿回道:“皇上真是明察秋毫,臣有些不明白,难道他便不想封侯拜相,位极人臣?凭他功劳,不趁热打铁求一份官爵,偏偏要推荐子侄来分薄。”
他便是怀疑周震另有所图罢了,或者以退为进。论功行赏之时,谁不会绷紧了弦,早有打算?他将侄女接回府,派暗卫去恭州送信,分明是将自己的情分掏出来分给大房子侄。亲儿还好,侄子难道比自家还重?他是不信的。
吴泽渊也饮了一杯茶,道:“那迁安,便不想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明明有前主,偏偏让我这外人来继承这皇位?”
“果然什么都瞒不住皇上。”大理寺卿叹气,“只是当时情境,也容不得我等犹疑,再者,臣斗胆猜度,他也更爱闲云野鹤,只是顺他心意罢了。”
吴泽渊拍手:“那不如都让故人来分说,看我二人可曾看走了眼。”
“那便请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