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小姐又在养下属》冉天音

3、卫宫家满门忠狗3

　　卫宫切嗣说好。

　　于是眼睛黑黢黢的怪小孩撑杆一跳，轻盈地落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帮他把被魔化的花草拔除焚化，还顺手帮他开了除草机，虽然花园里完好的植物已经所剩无几了。

　　除草机开起来的时候，刀片在草丛里藏着的石头上磕了一下，小孩身体一震，被那一瞬尖锐的怪声刺得满头毛都要炸了——

　　都这样了，还是面无表情啊！

　　看着明显被震得牙酸的小男孩面无表情地关机检查，卫宫忍不住笑出了声，感觉稍微好了点。

　　这小孩叫言峰绮礼，小他几岁，是隔壁家神职人员的孩子。

　　听这名字就知道，这孩子和他一样是个日裔，玛奇玛小姐还笑过，说他俩长得有点像。

　　至于怪小孩这叫法，完全是因为周围的其他小孩都是这么叫的：

　　璃正神父家的孩子特别怪！长得怪，性格也怪，不哭也不笑，孤僻得要命，和谁都玩不到一起去，欺负也欺负不动，一点都嗨不起来，没劲，怪人！

　　是挺怪的。卫宫切嗣想。所有的这些他都同意。

　　不过这孩子和他挺处得来：早熟，利落，不会多问，不会用怜悯的眼神看他，相处起来就像是两块被并排摆放的石头，但又比石头有温度，友善之余还会问一些奇怪的问题，怪得甚至有点可爱。

　　两人第一次见面，是刚搬过来那天，他一个人在院子里偷偷流泪，然后便被这怪小孩看见了，搞得他特别尴尬，在想怎样才能让对方别把这事说出去——

　　结果那个在灌木丛里咕咚冒头的怪小孩，第一句话，就是用不太顺畅的日语问他，流泪是什么感觉！

　　卫宫当时都懵了，这地方也有日本小孩啊：“眼睛酸，呼吸有点困难，还流鼻涕……？”

　　“原来如此。”怪小孩面无表情点头，然后他俩的关系就莫名其妙地好了起来，渐渐变成了朋友；怪小孩的父亲言峰神父也对他很好，时不时会让自家小孩带着零食来找他——

　　卫宫有些高兴：

　　新的生活开始之后，噩梦好像真的结束了！

　　离开阿里芒戈岛后，玛奇玛小姐不知道和那个赏金猎人说了什么，那之后，他就跟着她来到这个位于意大利中部的小镇，以姐弟身份在这落户，还买了一栋小房子。

　　玛奇玛小姐说，这地方民风淳朴，治安不错，很适合长期定居。有了新朋友后，逐渐融入此地的卫宫切嗣也这么觉得。玛奇玛小姐张罗好居住和落户的问题后，已经在准备给他选学校了，听说这边的学校大部分都很轻松，基本没什么作业，但也有课业很繁重的私立。再读一年语言学校，他就准备入学了……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但这才过没多久，就已经有好几拨死徒和魔术师找上门来了。虽然每次都被玛奇玛小姐轻易摆平，普通人也并无所觉，但隔壁的言峰神父已经找她谈了好几次。具体内容不知，反正玛奇玛小姐已经提前和他打过预防针，他可能要先被送走一段时间……

　　卫宫低下了头。

　　好像从有记忆开始，自己就一直在重复这样的经历。

　　一直东躲西藏的，阿里芒戈岛已经算待得比较久的地方了。

　　想到那个在烈火中化为乌有的热带小岛，男孩有点低落，把手里的水管扔在地上：“绮礼，我可能要离开一段时间。最近来的死徒和魔术师太多了，玛奇玛小姐说要把我送走……”

　　神父家的怪小孩眨眨眼，重启了除草机，然后它又碰到了一块石头：这次石头被刮飞了，还敲掉了雕花长椅上一块雪白的漆，然后啪的一声，在卫宫切嗣膝盖上弹开——

　　“我知道了。”盯着那块石头落地，怪小孩说。

　　·

　　晚上的时候，玛奇玛带着一身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回来了。

　　摸了摸男孩的短发，女人行色匆匆地告知，普通学校暂时是去不成了，她要先把他送去修习魔术，以期他至少能保护自己，这可能需要个三五年时间。之前在岛上结识的赏金猎人娜塔莉亚会来带走他，人已经在路上了，明后天就到。

　　一开始以为只是暂避十天半个月的卫宫一下就懵了。

　　“什么……？”

　　男孩脸色发白，像个慌不择路的小刺猬似的追上，紧紧坠在准备上楼的女人身后，伸手要拉住她，却只拉住了女人挽在手臂上的黑色外套：“玛奇玛小姐，我会用枪，清理的时候我也没怕过，我还会帮着收拾……”

　　啪！衣服被拽了下来，扣子打在楼梯扶手上，发出了极刺耳的一响。

　　“抱歉。”抓着被自己揪掉的外套，和转身望来的玛奇玛对上了视线，在那双金眸的俯视下，有种无所遁形的窘迫，卫宫小声，“这个，要扔到洗衣篓里吗？”

　　玛奇玛笑了笑。

　　“对不起，小切嗣。明明说好了要养你的。”

　　女人说着，温柔地抚上了男孩的脸颊，美丽的金眸含笑，额头与他相抵，“但是现在的小切嗣太弱小了，留在我身边很容易就会死掉。我和娜塔莉亚谈过了，她也同意你至少要拥有自保的能力。魔术师的学校只教理论，战斗方面则一塌糊涂——所以由她来教你吧。”

　　“但是玛奇玛小姐，不会魔术也可以吧，我想留在你身边！”

　　挽留的话一出，男孩心跳如鼓，微红着脸期待地看她，成长期特有的少年音有些发软，“玛奇玛小姐就不会魔术也很强。我留下来跟你学那种力量，就不会拖后腿了……”

　　“不可以哦。现在的小切嗣是无法使用那种力量的。”

　　女人说罢又笑了一下，又快又狠地弹了男孩脑门一下，随即松开手往后退去，亲切的平视变回了俯视，两人相触而产生的体温随之消散：“去学习魔术吧。学得好就能早点回到我身边。衣服给我，你去地下室里拿点喜欢的菜，我们一起做晚饭。”

　　……好吧，看样子是真的不能留下来了。

　　男孩肩膀一垮，低下了头，用手背蹭了蹭生疼的脑门，脸还有点发烧：“我知道了。”

　　地下室啊。

　　目送着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楼上，男孩深吸口气，拉开杂物间地面上的木隔板，顺着狭窄的楼梯咚咚咚下去，啪一声按灯，于是这个阴暗潮湿又寒冷的地下室立马亮了——

　　地下室有冰库。

　　散放着的破旧家具后头，是一个巨大的、有着冰冷的金属双拉门，像小说里的密室那样阴森又寒冷的冰库，专门用来保存需要长时间冷藏的东西。

　　冰库里有尸体。

　　打开冰库门，在扑面而来的寒气中拿起一块硬邦邦的冻牛肉，扫一眼冰库的角落里垒放得整整齐齐的尸体，男孩咽了口唾沫：

　　玛奇玛小姐偶尔会留下几具魔术师的全尸。每当那时，他就要帮着把人扛下来塞到冰库里冻好，因为那位赏金猎人娜塔莉亚小姐会要，但尸体在常温下放久了会腐烂，贵重的魔术刻印也会因此受损……

　　“呜啊啊啊啊啊啊——！”

　　抓着冻牛肉往后一跌，男孩跌坐在快要散架的破沙发上，被尸体上突然浮出的人形怪物吓了一跳：那玩意很高，肚腹是空的，里面有个眼球，肢体像个被菟丝子缠绕的老树桩似的，摇摇晃晃，盘根错节，肢体全是枝芽，还有六个……不，七个眼睛！

　　冰库里除了有尸体，还有怪物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吵。嘘，再吵我就弄死你……咦——你是玛奇玛最近在养的那个小孩啊！”自离开神庙后就憋得快要长毛的恶魔大乐，摸着下巴凑近少年，把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透，十分高兴地笑嘻嘻道，“趁玛奇玛没注意到……喂，少年，想要力量吗？我对你的未来很感兴趣，要不要和我契约啊？”

　　怪、怪物在说话！

　　卫宫切嗣浑身发毛，感到头发都要跟钢针一样炸起来了：“你认识玛奇玛小姐？你是什么？”

　　恶魔枭枭大笑，觉得他又怕又好奇的样子很有趣：“就像你是她养着的人类一样，我是那女人饲养的恶魔啊！”

　　卫宫的表情凝固了。

　　……被饲养的恶魔。恶魔。被饲养。
　　父亲对自己也一直都很好，就像玛奇玛小姐一样。然后他……

　　“你会杀人吗？会伤害人类吗？”男孩问。

　　“不。玛奇玛禁止我在这那么做。”恶魔答。

　　“和你契约会得到强大的力量吗？”他又问。

　　“当然。”恶魔咧开嘴，“还有什么想问的？”

　　“——玛奇玛小姐的力量，是和你契约得到的吗？”

　　形貌可怖的恶魔一愣，看着眼神突然变得异常冷静的男孩，突然爆发出了一阵能把天花板掀掉的怪笑：

　　“啊——太好笑了！！等回去了我一定要找其他恶魔分享一下。我还真想她是老老实实和我契约的嘞——哈哈哈哈越来越觉得你好玩了，小子！虽然我讨厌人类，但是我喜欢你！！！”

　　笑得东倒西歪，恶魔满屋子乱飘，影子被结结实实地打在地上跟着转，那乐不可支的样子，让可怖的外形都显得不那么可怕起来，“哎呀！！玛奇玛还真是捡了个有意思的小东西……”

　　少年有些怔忪，眼前这恶魔，和他概念里的那些，好像并不一样：“你……和玛奇玛小姐很熟吗？她……到底是什么？人吗？还是恶魔？”

　　“搞什么，这就和我聊起来，一点都不怕我啦。要不是这鬼地方太无聊了……”低声嘟哝一句，摸了摸下巴，恶魔饶有兴致地回答，“和你一样，是人类啦，人类。不过现在也许不算人类了……？”

　　据恶魔说，“这个”玛奇玛是突然有一天，从人间掉到地狱去的。

　　“我们当时都惊了！那可是玛奇玛哎，是那个玛奇玛哦？身上有着人类臭味的玛奇玛，还小了一圈，怎么可能！结果真的是人类，也真的是玛奇玛啊哈哈哈哈！遇到我的时候还在哭，满脸是泪地被杂碎恶魔们围起来的样子，真的好可怜哟！哈哈哈哈哈哈，真想知道那个玛奇玛看到有人在顶着她的脸哭，到底会是什么表情，肯定很有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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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哎，开文的时候电锯剧情还没到那么后，边修细节边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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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子和狗子建立起了同胞爱（你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