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杀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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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杀戮
这几日，赵白石只要是醒着，就抓着周莹说个不停，像个碎嘴的老太太似的，困倦得极了，才睡上一会儿，醒了以后就到处找周莹，非得她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活动不可。他和周莹说的话，尽没些章法，想起什么就说什么，碎碎叨叨说得都是些旧事，说到他第一次在大街上见周莹和洋人“勾勾搭搭”时的“鄙夷”，说到大堂之上见周莹公开挑战“孔孟之道”时的震惊，说到亲眼见到周莹击鼓鸣冤，说到周莹偷郑氏银子时打她板子，说到三寿帮救她的时候火急火燎的赶到张长清那里求救，说到周莹从迪化回来自己骑着马呆立在宅院外又是高兴又是落寞......
周莹的心像是被泡在了温泉水里，热乎乎、暖烘烘的：原来，他做过的这许多，自己都并不知道。又是想听，又担心他气力不足，影响了恢复，便只准他每日固定谈上一个时辰，其余时间都只准卧床休养。
头几日，赵白石行动不便，脱衣穿衣都需要人帮忙。周莹怕护工手重，自己撸起袖子，上手就要掀被子。赵白石一把夺过被角，死命拽着，脸涨成了猪肝色，死活不愿周莹伺候他。周莹无奈，只得由着他，把这个活儿交给了胡润做。
也不知道是赵白石体质好还是硬撑，住了2周，就嚷嚷着在医院憋闷，要回府养着。刚刚回府收拾停当，宫里就传来了旨意，宣赵白石进宫议事。赵白石穿戴整齐进宫谒见，临行再三叮嘱周莹近日京城里不太平，让她少上街闲逛。周莹在屋里转了一阵，听着墙外吆喝得热闹，忍不住心里发痒，便找了个当口，趁着胡润不注意，溜了出去。
这半个月着急忙慌的，尽围着赵白石转悠了，这还是头一回在京城的街上闲逛。周莹漫无目的地转了一阵，这家喝一碗豆汁儿，那家吃一个焦圈，这家买一道灌肠，那家吃一碟爆肚儿。不一会儿肚子就吃了个滚瓜溜圆，正拿着火烧转悠，就遇见了吃百家饭的卖艺人正在排练家伙什儿，禁不住想起了和爹走江湖的日子，她驻足停步，站在人群的外圈，听着里面一阵阵的叫好声，鼻子一阵发酸。刚想侧身子挤进去看热闹，却猛然瞥见一双手偷偷地探向前面一个长衫秀才的腰间，长衫秀才悬挂在腰上的钱袋子像是被什么利器割断了，悄无声息地掉进了贼人的手中。周莹大喊了一声“有贼”，便钻进了人群，人群登时间骚乱了起来，各个忙着摸自个儿的钱袋子，长衫秀才也不例外，这才发现钱袋子早就不翼而飞了，他暴喝一声转过身子吼道：“谁偷了我钱袋！”周莹吃了一惊，这人高鼻深目，皮肤白皙，虽然穿着中国人的长衫，却分明是个洋人。
贼人未料被人叫破，一时间收手不及，竟然将钱袋掉在了地上，做贼心虚哪敢俯身去捡拾，转过身子，撒腿就跑。这洋人捡起地上钱袋，一抬眼，这偷钱的贼却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此时的众人早已一哄而散，卖艺的父女两个也跑得不见了身影。
周莹不愿与洋人起什么瓜葛，也随着众人散去，不料刚走了五十步远，就被拽住了胳臂捂着嘴捉进了临街的一条胡同里。
这抓她的人正是方才那个贼偷和他的两个同伙儿。这小妞儿坏了他们的生意，让这三人十分恼恨，决意要在这条死胡同里教训这小妮儿一顿。
“他奶奶的，呸！”
“哪里来的臭婊子，敢坏了爷的生意！不想活了吧！”
“爷爷们今儿把裤子给你扒喽！看你下次还敢多嘴!”
周莹心里发怵，暗暗后悔怎么管了这档子闲事儿，眼看着这三个臭叫花子越逼越近，便抽出发簪，捏在手中，秀眉倒竖，大吼一声：“来吧你们三条癞皮狗，让你们知道知道奶奶的名号！”
啪！啪！
正在这时，巷口传来两声枪响，十几个洋人军警戴着长枪冲了进来，跑在前面的正是适才那个身穿长衫的洋人。
十几个洋人军警三下五除二将这三个贼偷捉了起来，绑了个结实。长衫洋人走到周莹面前，浅浅地鞠了一躬，用标准的中国话对她说：“多谢夫人！”
周莹抬眼看了看这洋人，他身上穿着长衫大褂，脑袋上却带了个西式的礼帽，金色的卷毛从帽子里溜了出来，在帽儿边一晃一晃的，脖子上还挂着一个黑盒子。周莹不愿和洋人多有瓜葛，皱了皱眉头，拍了拍身上的土，欠身回了个礼，便抬脚要走。不料这个洋人却挡住了她的去路，摘下礼帽，放在胸前，微笑着说：“你好夫人，我想我有必要做个自我介绍。我是大英帝国的帕尔姆斯敦子爵，来中国也有四五年了。中国的风土人情令我着迷，我希望用我的相机记录下这里的一切，留给后世之人。夫人与我迄今为止见过的任何一位中国女人都大为不同，很是有趣，不知是否可以允许我为夫人照上一张照片，留作纪念呢？”
“......”
帕尔姆斯敦见周莹并不回答，以为她有所顾虑，便从脖子上的盒子中取出相机，解释道：“这是美国伊斯曼柯达公司今年刚刚生产的N.1A折叠式相机，效果非常好！我的技术也很好，夫人可以放心！”
周莹不愿和他过多纠缠，在泾阳时也曾听教堂的神父说过照相机的事情，知道这照相不过就是快速的画一张人的画像，不会怎样，便点了点头。
这洋人见周莹点了头，高兴极了，忙不迭地安排了位置，让周莹站到指定的位置上，按下了快门键。周莹刚刚抬脚要走，洋人军警们就一哄而上，将这三个五花大绑的贼偷仍在周莹的脚下，帕尔姆斯敦又抓住时机一阵猛拍。
看着眼前的十几个洋人脸上露出的戏谑笑容，周莹心中忍不住一阵烦恶，她高声对帕尔姆斯敦说道：“别拍了！民妇另有急事！恕难奉陪！”说完便头也不抬地走了。这帕尔姆斯敦也并不阻拦，依旧微笑而礼貌地欠了欠身，道了声：“夫人走好。”
周莹拐过巷口，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茶：在泾阳的时候，就风言说北京城住进了不少洋人，整日里胡作非为，大清朝都快变成洋人的天下了，她那时并不相信。天子脚下，煌煌京都，怎能容洋人恣意妄为，何况老佛爷在吴家东院的时候对洋人那是深恶痛绝的，怎么可能容忍洋人横行京都？偌大一个大清朝，真就拿这些洋人没有办法了吗？
想到“没有办法”，周莹心中不由得一阵恼怒，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脑瓜子：怎么刚才就一昏头，让这洋人的衙门管了大清朝的衙门该管的事儿？！这大清朝的贼可不得大清朝的衙门来抓，又关他们洋人什么事儿？！
想到这里，周莹赶忙收住脚往回走，心想着这几个贼娃子可千万别被洋人带走私自处理了。
她连奔带跑地回到那条死胡同里，却看到三具尸首歪七扭八地躺在血泊之中，眉心一颗圆形的伤口汩汩地往出冒着鲜血，而那一队洋人早已不见了踪迹！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杀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