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树》玫瑰饼和蒸蛋糕

7、桂花树07

　　“你是谁？”

　　萧红扒着杨成银肩膀，好奇地看着面前形貌昳丽的少年。

　　宿尧偏头，微笑，甜蜜的像朵花儿，可惜一开口，就是蜜里藏刀，“找你们讨债的‘人’。”

　　最后那个人字拖得极长，意味不明地笑容里满满都是挑衅。明明才是个十六七岁的俊俏少年，却让杨成银后背的汗毛根根竖起，心里没来由地开始产生恐惧。

　　“什么债？我不记得我找谁借过钱？”这话其实不假，他和他哥也就缺个孩子，杨家有的是钱，根本不需要借！

　　“呵，这些，不都是债吗？”视线环视一圈，宿尧嘴角的笑意逐渐下沉，点漆般的眼睛直视杨成银，心里怒气勃发。

　　来之前，他只是想找他‘好好谈一谈’桂一到桂二十八的事情，可进了这别墅的门，他立马就反悔了。

　　这房子里绝大部分家具和摆件，甚至脚底下踩得地板用的木材居然都是已有灵识的树妖本体！该说这个人类眼光独到吗？活了这么几十年，他也是今天才遇见了这么多妖，可惜都死透了。

　　杨成银心里咯噔一声，满眼惊疑地瞪着他，喉咙干涩，简直像是见了鬼一样。“你，你到底是谁？你想干什么？”

　　萧红的手腕被杨成银抓得一阵刺痛，她受不了得甩开他，觉得这男人今天脑袋怕是有毛病，慌个屁啊！面前这不就是个这白白净净的少年吗？小胳膊小腿的，他能做什么，还能把天捅出个窟窿不成！

　　但杨成银却是真得害怕。甚至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明明窗外现在阳光灿烂，他却觉得自己头上阴云满布，浑身的汗毛乍起，像是被很多不明生物锁定了，一时间手脚发麻，根本动弹不得。

　　“我是谁，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没再废话，宿尧反手一抓，一条墨绿色的长缏从虚空中被他拽了出来，逶迤的落在浅棕色的地板上，像一条闪着光的墨绿色绸带，看上去特别无害，甚至称得上美丽。可目睹这完全不科学一幕的杨成银和萧红却只觉得头皮发麻。

　　下一瞬，就见那长缏如活物一般直冲杨成银面门而去，啪地一声脆响，他脸上就开了花！

　　这一鞭子直接让他左脸颊皮开肉绽，但他却像是感觉不到任何痛苦一样，除了恐惧到极致后被吓得瞳孔放大，呆立在原处以外，并不见他脸上有痛苦的表情。

　　反而是萧红被吓坏了！

　　他脸上那伤口一看就很深，可却诡异的一滴血都没流，皮下脂肪和肌肉就这么毫无遮挡的裸露着，下一瞬皮肉里开始密密麻麻长出许多细小的褐色树藤，就这么攀附在他右脸颊处，一呼一吸间，那些树藤像是血管一样涌动，看上去说不出的诡异和骇人！

　　哆哆嗦嗦靠着墙稳住身体，萧红当机立断，立马就跪了，“小、小同学，不，不，小神仙，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和这个人结婚才半年，就，就图他有钱！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一概都不知道，求求你，你就放过我吧？”

　　可能是觉得有意思，宿尧并没有打断她，只是手里那条长缏轻抖，萧红脖子上和手腕上的串珠就都被卸了下来，直接到了他手里。

　　“两千年的紫檀木给你做手串，呵呵，阿姨，男人这么舍得为你花钱，你居然还觉得人对你不好？”

　　闻言，萧红直接吓哭了。“不，不是的，他，他给这手串，就是、就想喊我给他生儿子！可他也不想想，医生都说他不能生了，我，我怎么可能给他变出一个孩子来嘛！”

　　为了活命，她也是豁出去了，什么事儿都拿着往外说。被宿尧一鞭子抽懵了，杨成银看不见自己脸上到底是什么情况，倒是被自己女人气个够呛。

　　他这个人，别人说他什么都行，就是不能提他不能生孩子，谁提跟谁急！

　　“TMD，萧红，老子让你吃香的喝辣的，一天天在家里让人把你当皇后似的伺候，你是什么意思！信不信，老子今天......”

　　萧红吓得尖叫出声，“别过来！你别过来！走开、走开......啊！”

　　杨成银树藤涌动的半张脸把萧红吓得一直后退，她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却彻底把人惹毛了。他抬手就想给这女人一巴掌，MD，贱货！

　　谁知一声脆响，杨成银举起的手臂又添了一道伤口，那树藤长出来的速度极快，他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上的伤口在几秒钟之内就长成了一个怪物。

　　宿尧安抚的拍一拍开始暴躁的逢生，决定速战速决。

　　“告诉我，桂一到桂二十八在哪里？”

　　看着自己手臂上犹如活物的树藤，杨成银内心极度恐惧，完好的那只手颤抖地举起，却不敢往自己脸上摸，眼前这个容貌美丽的少年简直就是魔鬼！

　　他嘴唇微张，喉咙干涩刺痛，想说什么，却发现已经被吓得失了声。旁边的萧红更是不济，脸颊苍白，浑身颤抖，偏头委顿在墙角，像是早就已经晕了过去。

　　宿尧深沉的叹了一口气，看来阿土说得对，就应该晚上再过来，看把两人吓得。

　　见这凶残地少年只是叹气，没再动手，杨成银强压下心里的恐惧，把诡异的右手臂背到身后，他舔了舔干燥起皮的嘴唇，试图给自己找一条活路，小心翼翼的询问，“您，您是要找人吗？”

　　“不，我找树。”英气的长眉微挑，宿尧眸光一闪，提起了精神。

　　“树？”杨成银咽了口口水，有点儿摸不清他是什么意思。

　　“对啊，树。一个月前，你让人砍了桂花巷二十八棵桂花树，它们现在在哪儿？”

　　杨成银内心无比的崩溃，就这凶残诡异的阵势，他还以为他们之间是有血海深仇，没想到TMD就因为砍了几棵树！

　　“这位小兄，不，小神仙，您早说啊，您早说是来找树，别说是桂花树了，我连金丝楠木都能给您搬面前来。”

　　金丝楠木？宿尧眨了眨眼，控制不住打了个冷颤，这四个字让他生理性不适。两年前，楠木王村那棵乡下树找过来的情形他简直历历在目，实在不想听到关于他们的任何消息。

　　“别废话，你现在只要告诉我，那些桂花树在哪里就行！”

　　“好，好，我马上问一下！”说完眼神示意宿尧他需要打个电话。

　　宿尧无所谓，逢生鞭轻轻一辉，沙发上的手机就落到了他脚边。杨成银尴尬又忐忑，“这，这不是我的手机。”

　　正在这个时候，手机却开始嗡嗡地震动起来。委顿在墙角像是晕过去的萧红却一下子就弹坐了起来，俯身一捞，就把手机拿在了手里。

　　原来她先前一直是在装晕，也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到底是谁，居然能让她不顾自身安危在这种时候都要先把手机拿到手。

　　作为树妖，宿尧人形的视力并没有多好，所以并没有看见来电显示的人是谁，但这并不影响他的好奇心。树生几十年，他最喜欢的莫过于人类的爱恨情仇，简直件件都超越妖的妖生极限。风吹雨打上千年，还比上人类短短几十载来得跌宕起伏！

　　手机依然在响，萧红的脸色也越来越白，杨成银觑着宿尧，对反常的小娇妻并不关心。这少年到底是人是鬼都还未知，他的性命还被别人撰在手里，他哪儿有精神去好奇谁给她打电话。

　　就在这当下，门铃却又响了。

　　宿尧眉头皱起，心里开始烦了，怎么都挑这个时间上门！

　　刚刚底层这么大动静却不见保姆过来，杨成银就怀疑这个少年动了什么手脚。现在门铃响了近一分钟，也不见有人去开门，他心里就更没底了。他这别墅里单单是保姆就有三个，还有一个司机一个助理，现在却一个人都没看见。

　　这少年拥有这么诡异的能力，他今天真得能逃过去吗？还有他脸上和手上诡异的伤口，若无法消除，以后他还能过正常人的日子吗？

　　而这一切的原因居然是因为砍树，这让杨成银只觉得荒谬。他做园林绿化生意几十年，拔过的草砍过的树何止千万棵，怎么就遇到了这么难缠的妖怪！

　　那按门铃的人似乎非常执着，铃声停了不到半分钟，萧红手里的手机又震动起来，甚至门铃也随之响了起来。看样子门外那人应该是非常迫切想要见到她。

　　手心里的逢生鞭突然开始躁动，宿尧锐利的视线看向别墅门口，哟，这老头来这儿做什么？

　　别墅门外，刘树申正焦急地一边打电话，一边按门铃。

　　他身后还有两个人，一个胡子花白，清瘦佝偻的老人正拄着拐杖站着，旁边像是他晚辈的男子二十来岁，穿着西装，看上去就像个普通上班族。

　　“师叔，这来得是哪棵？”阵仗这么大！

　　莫清风摸着胡子，笑着指点小师侄，“看气息，怕是棵刚成型的小树。”

　　“小树？怎么可能？”别人或许看不见，但在他们这种木系修真者眼里，这栋别墅几乎已经完全被藤蔓覆盖了，源源不断的生气呈放射状辐射出来，一看就知道是大妖。

　　“一会儿见到，你就知道了。”莫清风不欲多说，让他自己看。

　　莫朗山不以为然，他师叔和师傅一脉相承，总是喜欢打哑谜，什么事情都喜欢让小辈猜。

　　他们师叔俩这边倒是气定神闲，刘树申却快急死了。

　　他和萧红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现在她又有了他的孩子，可千万不能出事啊！

　　“莫大师，您想想办法吧！”因为萧红一直没有接他电话，也没有人来开门，刘树申不得不求助他们。

　　没等师侄俩有什么动作，别墅的门，自己却开了。

　　宿尧今天穿了一身自己最喜欢的翡翠色长袍，头发刚刚及肩，用一根不知道什么材质的褐色发带绑在脑后，因为五官深刻，整个人，哦，不，整只妖透出一股稍显锐利的少年气，一看就极其不好惹。

　　“清风老头，你来作甚？”

　　“小友认识我？”莫清风脸上挂着笑，一脸慈和地看着走出门来的宿尧，脸上那表情，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看心爱的姑娘。

　　宿尧被他看得发毛，心里警铃大作。槐树长老早就说过，当人类用这种表情看着他，不是有阴谋就是有所求。

　　刘树申却根本不管他们之间的寒暄和对峙，对萧红的担心超越了恐惧，一看大门开了，他埋头就往里面冲。

　　不过片刻，里面就传来男人的怒吼和女人的尖叫声。

　　明明外面是烈日当空，但配上这渗人的叫声，没来由的就让人浑身发冷。

　　但在场的一个不算人，另外两个修行多年心志坚定，都没受到什么影响，还有心情八卦对方来历跟脚。

　　“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你年纪小小，没想到修为却如此深厚，不仅修出了人形，还能妖气内敛，恕老夫眼拙，小友本体不知是哪种树？如此灵性，或许有上古神树血脉？”

　　宿尧此时感觉就很尴尬，要打便打，客气个什么劲儿！人类真是太狡诈了，专挑树的痛脚问！“别废话！今天这事儿和你们莫家没关系，识相的话早点离开，别耽搁你小爷清理门户。”

　　“哈哈哈哈哈，小友这人话还是要好好学，清理门户可不能用在这种地方。老夫明人不说暗话，这杨成银命不该绝，你不能任性而为！”

　　“你说不该绝就不该绝？十殿阎罗是你亲戚吗？”

　　宿尧嘴一撇，冷笑出声。

　　这杨成银对人下不了手，倒是对树能狠得下心，看他那一屋子成百上千年的树妖本体，简直比他们树族自己的博物馆品种还要齐全，简直让树不能忍。哪棵树见了不想刮了他！

　　莫朗山看着自家师叔和这树妖有来有往打嘴仗就是不动手，顿时急了，忍不住插嘴喝道：“树妖，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再不知好歹，小心我师叔收了你当柴烧！”

　　闻言，宿尧不痛不痒，莫清风却头痛心塞。这就是为什么他师兄不愿带小徒弟出门的原因，这小子每次都是不说话则已，一开口必定得罪人。

　　他当机立断，一把拽住小师侄往身后藏，以防这树妖发难，可脸上依然还是带着笑，动作之敏捷，完全和他年逾古稀的外表不相配。

　　“小孩子不懂事，小友不要见怪。我年纪应该稍长你一些，就斗胆......”

　　“你活了多久？”

　　“......嗯，今年六十有六。”莫清风心里一跳，报了虚岁。

　　“呵，只有个零头！看你脸上的褶子，我还以为你怕不是有五百六十六岁了。啧啧，可惜，可惜的很呐！”杀人诛心，说完这话他脸上还都是遗憾的神色，把个莫家师叔侄俩气得不行。

　　莫清风人如其名，在外人面前从来都是清风朗月，一派高人风范。从来众人都夸他德高望重，今天却被棵小树苗骂他褶子多显老，这让他如何再维持住业内前辈的风度！

　　只见他拄在手里的拐杖一跺，以他们三个为起点，整个别墅都包含在内，圈起了结界。

　　宿尧并不害怕，甚至还确认似得抬头望着太阳。灿烂的阳光并没有受到结界影响，依然照常洒在他的身上，浑身的毛孔微张，他舒适的吐出一口气，阳光、空气、水，植物成长必不可少的三个要素，他什么都不缺，那还怕他个毛！

　　逢生感觉到宿尧的战意，自动从虚空中现身，落在了他手里。这一幕让莫清风一震，握着拐杖的手掌紧缩，发现事情有点儿超出掌控。

　　大人打架的时候，小孩子最好往后退。莫朗山谨遵师傅教诲，见他师叔和这树妖马上就要打起来，他麻溜地就避开了。

　　躲在结界内离他们俩最远的地方，撸起袖子准备为自家师叔摇旗呐喊。

　　小师侄丢人的举动让莫清风十分尴尬，甚至都有点儿不敢看对手。而宿尧反而对此饶有兴致，早知道应该把阿土也带过来，输人不输阵嘛！

　　正当二人准备一较高下，旁边居然传来谈话声。

　　“哥，怎么cosplay现在满大街都是啊？”

　　“......”

　　徐家森紧张得咽了口口水，对眼前的情形有点儿不知所措，总觉得好像看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