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树》玫瑰饼和蒸蛋糕

17、桂花树17

　　阿土感觉很无聊。

　　天气热了，国家法定节假日就那么几个，劳动节一过完，来公园里祭拜的人就少了一大半。倒是城北那座文昌宫香火鼎盛，每年临近中考、高考这两个月，那儿绝对都挤满了烧香的家长，所谓的平时不烧香临时抱佛脚，说得就是他们。

　　刺眼的阳光穿过榕树茂密的枝丫，只有星星点点的光斑落到地上。土地公神像咧着嘴，笑得都眯起了眼睛。

　　阿土晕晕欲睡，控制着古榕树的根须，愈发往深处扎根，也不知道是何缘故，最近这一片的灵气密度日渐稀薄，觉明寺里那棵歪脖子银杏也不消停，天天都在撒泼嚎哭，隔着这么老远的距离，它都能感觉到那边不正常的灵力波动。老大最近也不见踪影，这日子过得实在是有点儿无聊。

　　突然，有些微的震动从地底传过来，深处的一根榕树根须一下痒得不行，那痒意顺着树干传上来，就见那石头神像仿若活人一般浑身都抖了抖，阿土一下就被惊醒了。

　　“老大？”

　　“嗯呐。”

　　“你干啥又挠我？”

　　“......因为你傻！”

　　虽然隔着将近一公里的距离，但也阻挡不了宿尧想逗它的兴致。

　　树荫底下晏夫正在一刻不停的吸收着灵气，星星点点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像是硬生生给他镀上了一层金光。宿尧漫不经心地一边和阿土搭着话，一边目不转睛的盯着他看。

　　这个男人和他见过的所有妖或者人都不一样，或许是因为他体内的灵力源头是他，导致现在他时不时看他都带着天然的滤镜，好感度直接就到了顶点，根本就不用刷！

　　因为莫家那两个人随时都会再过来，他想让阿土通知桂花酒快点来。虽然修成了人形，但他的根须也只能覆盖方圆两三公里的范围。桂花酒住在郊区的常山脚下，想要联系他，就只能靠树树相传了！

　　虽然被说傻，但阿土一点也不生气。它兴致勃勃地挪动着笨重的本体，就想低头和宿尧多说两句话，细碎的石头粉末混合着各色颜料从半空中落下来，原本和榕树根须合为一体的土地公神像边缘开始出现裂缝。

　　宿尧连忙挪开盯着晏夫的视线，头痛的阻止它，“挪什么挪，再动你就要掉下来啦！”

　　闻言阿土不敢动了，它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对现在可以到处浪的老大非常羡慕。

　　“我什么时候才能修出人形啊？我有一个信众，腿长得可长了！说不定到时候我的人形就长成那个样子！”

　　宿尧不想打击它，但又忍不住，“你就不能现实一点？想想你本体有多高？有一米吗？头大腿短脖子粗，腿怎么可能会长？”

　　停顿了一瞬，他突然转头感激地看了晏夫一眼，又给了阿土致命一击。

　　“况且，就以你现在的修炼速度，离你修出人形怕是还有千八百年，那倒是不耽误你继续做梦！”

　　默默看了一眼自己的双腿，又看了眼晏夫就算盘坐着都能看出修长线条的双腿，宿尧幽幽地叹了一口气。想他本体树高近三十五米，没想到一朝修成人形，这身高居然不足一米七，何其悲哀。

　　两只妖透过地底的根须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晏夫闭着眼睛，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他们的闲聊。

　　“闭嘴！”

　　“？”阿土石头雕刻的微笑眯眯眼一瞬间张大，被吓到了。

　　宿尧心虚地摸摸鼻子，榆树发达的根系也瞬间僵住了。

　　“老大？老大？老、大？”阿土吓坏了，居然有人能听到他们两只妖说话？刚刚那句闭嘴语气太凶了！它哭唧唧地喊着宿尧，深怕他出事。

　　“我没事。你一会儿通知绕城路一线的行道树，给常山东南边那棵桂花树带个消息，让他速来庙街后巷。”

　　“啊？哦。”一公里外，神像阿土迷茫的闭上了嘴，它没想到，老大有一天居然也会这么一本正经的讲话。

　　树荫下的灵气终于平静下来，晏夫看了一眼那只因为心虚不敢看他的树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不等他再说什么，莫家那对师兄弟果然又来了。

　　桂花酒来得也很快，只是不知他回去这短短的时间经历了什么，整只妖看上去有点儿萎靡不振，甚至他并没有如宿尧想象中那样拒绝了莫家的请求。

　　“放过他可以，但是我要先见他一面。”

　　莫朗川看了一眼旁边正无聊的抠着树皮玩儿的宿尧，迟疑地点了点头。“杨成银身上的伤口很诡异，莫家医师束手无策，还望您能说动居士，予以医治。”

　　桂花酒嘴唇微动，靡丽的眸子突然间光华闪动，一下打起了精神。

　　“什么伤？”

　　原本畏畏缩缩躲在后面的莫朗山从他大师兄身后冒出一个头，眼带恐惧的扫了一眼面容迤逦的宿尧，“鞭伤！”或许是因为回忆起那些伤口的惨烈，他脸上表情看上去有点儿扭曲。

　　桂花酒一扫先前的萎靡，特别是听了莫朗山说得关于杨成银因为那些伤口吃了多少苦头后，他简直把幸灾乐祸都挂在了脸上，看宿尧的眼神别提多亲热了！

　　“买一赠一，那酒，我给你两坛。”

　　这话一出，除了不知道那酒功效的晏夫，就连莫家两师兄弟都用羡慕地目光看向宿尧。可惜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看着桂花酒一脸的喜形于色，他忍不住最后再确定了一次，“你真得准备放过他？”

　　桂花酒脸上的笑意一滞，眸光一暗，垂下了眼。

　　“对啊，这世上桂花树千千万万棵，少了二十八棵，算个什么事呢？”

　　语气里是说不出的心灰意冷，脸上表情却偏偏带着笑，看得宿尧直皱眉，就连一直保持沉默一刻不停吸收灵气的晏夫都抬眼看着他，那眼神幽暗，意味不明。

　　要去B市莫家，最快的方式当然是坐飞机。

　　“你怎么会没有身份证！？”莫朗山惊讶地看着晏夫，越看越怀疑他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钻出来的老古董。

　　莫朗川深觉丢脸，揪着小师弟瞪了他一眼，转过头面对晏夫，也觉得为难。

　　C市距离B市一千多公里，开车大约要近两天，主家那位杨先生怕是等不了那么久。莫家虽然底蕴深厚，财大气粗，但那玉髓可不是一般的金银财宝，经得起这么耗费！莫朗川视线略过晏夫，看向宿尧。

　　“前辈，这位晏先生可否暂留此处，待您归来？”

　　“不能！”本来就不想去，现在这两个人类居然还想让他撇开晏夫，怎么可能！双手环抱于胸前，宿尧拒绝的意见表达的十分明显。

　　没办法，最终还是莫家派了车过来接。

　　那是一辆最新款的悍马，通体黑色，迎面开过来，威风凛凛。

　　原本情绪古井无波的晏夫一下激动起来，若不是顾忌着还有这么多外人，他怕是早就围着这车转了几圈了。

　　他眼神直勾勾地盯着车，喜爱之情表现得十分明显。莫朗山拉开车门，不无得意地炫耀道：“这是我今年的生日礼物，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可惜除了晏夫，其他人都没理他。

　　莫朗川皱着眉看他，心里又记了一笔。小师弟修行天赋十分不错，但总是沉溺在这些外物上，怪不得修为停滞不前。

　　桂花酒没什么表情，他心情沉郁，实在无暇去管其他。

　　站他旁边的宿尧却在装死，悍马车蹭亮的车身在他眼里已经变成了一座沉重的债务大山，扑面而来。作为一只两袖清风的无产阶级榆树妖，他既没有宅院，也没有祖产，拿什么来一掷千金，博那人类一笑？

　　炫耀没有收到预期的反应，莫朗山灿灿地摸了摸鼻子，自觉坐到了副驾驶。司机是他老爹的御用助理，作为S省首富的小儿子，这点排面还是要有嘛！

　　等宿尧好不容易做好了心里准备，车已经上了高速。他瞟了一眼正用一种炙热眼神盯着司机看得晏夫，深吸了一口气，勇敢地伸手拍了拍前座的莫朗山，“这车......贵吗？”

　　莫朗川和桂花酒都转头看他，晏夫目光更是灼热，差点儿把他看得烧起来。

　　“嗯，还行吧，不算贵！”莫朗山摸着下巴，想着他车库里已经积灰很久的那几辆骚包炫酷的定制版，轻描淡写的摇了摇头。

　　宿尧心里一松，喜上心头，“多少钱？在哪儿买啊？”这牌子他没见过，说不定就是外表唬人，实际上价廉物美？

　　“国内可买不着，但是价格一般般，好像不到两百吧？”莫朗山不确定的回想着当初他秘书报的价格。

　　坐在驾驶座正开车的助理适时提醒他：“应该是两百零八，加上运费和落地的其他费用一起。”

　　“对对对，差不多是这个数！”

　　下一秒，凶神恶煞的树妖指尖一闪，种花币两百零八块就从后座递到了莫朗山眼前。

　　“我要一个，你帮我买吧！”

　　车身突然来了一个大拐弯，幸好莫朗山整个人被安全带绑着，才没被甩出去。粉红色的两张钞票和几个钢镚就飘在眼前，他喉头微动，艰难地吐出一个字。

　　“......万。”

　　顶着树妖纯洁天真的眼神，他终于勇敢了一回。

　　“两百零八......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