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天大树》玫瑰饼和蒸蛋糕

16、桂花树16

　　徐老二心情很焦虑。

　　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的两个孩子都生病了。

　　这病来得很是蹊跷，头天晚上睡觉前两个人都还活蹦乱跳，浑身没有哪里不舒服，但一觉起来，居然就连床都下不了了。

　　一度高烧到三十九度几，把他们两口子吓个够呛。

　　这两个孩子自从那年在他们奶家煤气中毒救回来以后，别说生病了，就是个头疼脑热都没有过，今天突然来这一遭，徐老二慌得不行。

　　厨房陶罐里的灵泉水满满当当，刘金花张罗着给两个孩子灌了几大杯，又去药店买了退烧药，折腾了一早上，烧倒是退下去了，但两人依然浑身无力，学是上不了了，只能躺在床上养病。

　　竹枝做得大笤帚被他使得哗哗作响，后巷这两天积地枯枝败叶很快就被扫了出来。徐老二埋着头弓着背，专心扫地。家里两个孩子病着，他连中午饭都顾不上吃，就想赶快干完好回家看孩子。实在不行，一会儿说不得还要带孩子们去一趟医院！

　　清晰地扫地声从巷子里传过来，晏夫微微侧目，转过头看着用殷切目光向他寻求赞同的莫朗山，他嘴角勾了起来，“自作孽，对在哪儿？”

　　宿尧爱死了他脸上不屑一顾的高傲，忍不住伸手攀上了他的肩，只是身高差距太大，那样子不像是揽着人肩膀，倒像是小孩儿装大人，就这么踮着脚尖挂在人背上，让人看得想发笑。

　　可惜莫家师兄弟俩现在却笑不出来。

　　杨成银身上诡异的伤口他们治不好，现在全靠玉髓在压制。但这绝非长久之计，长期以往，就算是莫家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玉髓拿来填这个无底洞啊！

　　“前辈，我师弟说话如有冒犯，还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与他计较！杨成银此人于我莫家有恩，还望您能高抬贵手，放他一条生路。”

　　眼见硬的不行，莫朗川开始说软话，这声前辈叫得很诚恳，完全看不出一点莫家子弟的高傲。只是他直接对着宿尧说话，而对旁边的晏夫却连个眼角都没施舍。

　　宿尧轻飘飘的挥挥手，嘴角眉间都是讽刺，对他们的纠缠不休十分厌烦。

　　“你们走吧，再唧唧歪歪可别怪我动手哦！”

　　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他从来都不想动口。

　　话落，逢生鞭闪着绿光在他掌心出现，深知这根鞭子邪门之处的师兄弟俩胆寒地后退了一步，整个人都贴在了觉明寺的后院墙上，显然对这鞭子十分忌惮。

　　莫朗山吓得嘴都在哆嗦，生害怕被那鞭子碰到，连忙冲着似乎要动手的树妖疯狂摇头：“别，别，走、走、走，我们马上就走！”

　　开玩笑，敢跟他师叔硬扛的妖怪，他们俩可不是对手！说完拉着莫朗川就想跑，没想到却被他大师兄拽了回来，急的他直跺脚，可惜他大师兄眼角都没给他一个，依然试图和妖怪讲道理。

　　“前辈可否再容我说两句话？”

　　手痒的抖一抖鞭子，宿尧先看了看身旁一直垂着眼不说话的晏夫，微抬下巴，眼神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神树传承》残卷在莫家。”

　　“......哦，所以呢？”停顿了片刻，宿尧眯眼看他，脸上表情未动，看上去并不是很感兴趣。

　　莫朗川眉头紧皱，直盯着他，疑惑渐深，真得不心动吗？只要是树妖应该都逃脱不了《神树传承》的诱惑才对！他深吸一口气，拿出了临出门前家主给得底牌。

　　“如若您能既往不咎，放杨先生一条生路，莫家愿意把《神树传承》残卷予您借阅！”

　　还以为他要说什么呢，宿尧听完直接翻了个白眼，逢生轻轻一挥，就落在了两人面前。无限接近的距离让莫朗川眼角抽动，整个脸部肌肉绷紧，背在身后的左手紧握，体内的灵力疯狂运转，差点控制不住直接反击。莫朗山更是吓得跳了起来，直接躲在了旁边的一个石墩后面。

　　“哈哈哈哈哈......，我说你们是不是对树妖的智商有什么误会？”宿尧饶有兴致地挑挑眉，对他这副高高在上的施舍姿态嗤之以鼻，“残卷？神树？我拿来有什么用，点火吗？”

　　他就是棵普普通通的榆树，和传说中那些集天地之灵气于一身的神树可比不得。

　　别说残卷，就算那《神树传承》完整无缺，对他来说也只是鸡肋。现而今灵气隐匿，和几万年前灵气葱郁的时候可不一样！况且他曾听槐树长老说起过这本书，虽然长老没有明说，但他还是从他晦暗的表情里看出他的遗憾和叹息。

　　书是本好书，可惜并不是每棵树都适合看。除非他不是棵随处可见的榆树，而是那千千万万年才有一棵的神树，那怕就不止借阅了，让他去抢都行！

　　莫朗川没想到他居然真得对他们树妖一族来说算得上至高功法的《神树传承》不感兴趣，心里第一次感觉到棘手。

　　那本书他曾经翻阅过，扉页上说这是一株不死树从诞生到消亡的几万年间所经历的一切事情，虽然最后留存下来的书页上记载事项不过十之一二，所载功法也不完整，但这对树妖一族而言，应该是极其宝贵的财富。没想到居然会被拒绝，这是他和家主当时都没曾想过的结局。

　　看来，妖族文化水平不高这事儿，可能真不算是谣言！

　　还不知道对面这人类在心里嘀咕他没文化，随着越来越近的扫地声，逢生躁动起来，宿尧脚下微动，只是手臂还没抬起来，就被身后的晏夫揽住了腰。

　　少年柔韧地腰肢被人抱着往后退，他惊诧地转头，就见男人刀削似的面容上居然染上罕见地热切。
　　“答应他。”

　　啥？宿尧瞪他。

　　“残卷，我想看！”男人翡翠色的双眼深邃沉静，第一次就这么毫不顾忌和遮掩地盯着他的眼睛看，简直让妖招架不住。

　　宿尧不自在地从他怀里退出来，握着逢生，一时有点儿举棋不定。

　　见这只树妖因为一个修为平平的人类的话有所犹豫，莫朗川心里一松，忍不住对此侧目。

　　面前这个男人看骨相大概不到三十，身材高大，长相俊朗，如若不是修为太低，他也不会在第一眼后就把他忽略了。

　　修真界，实力为尊。和实力强大的庙街居士比起来，这个看上去还没跨进修真之门的男人实在是太弱小了！

　　但偏偏就是这么个只有外表而没有实力的男人，却让实力如此强大的树妖动摇了，这让莫朗川看到了机会。

　　“前辈，您可以......”

　　逢生顷刻间甩了过去，打断了他接下来的劝说。宿尧叹了一口气，似乎是不敢看晏夫，他偏着头，对着莫家这师兄弟俩，表情超凶。“我说过了，再不离开，我可真动手了！”

　　终于，徐老二挥着扫把出现在他们的视线范围。

　　他疑惑地看着这一群奇装异服的男人，茫然地长大了嘴。然后，发现里面有个熟面孔。

　　“你怎么又在这儿？”

　　又？晏夫皱眉看向一直躲避他眼神的树妖，心里了然。

　　莫朗川看着这个刚刚有一面之缘的清洁工，内心疑惑渐深。障眼法失效了吗？为什么一个毫无修为的凡人居然能看见他们？

　　就连躲在石墩后面的莫朗山都好奇地看着徐老二，想起先前这个人拿着把笤帚目不斜视从他们师兄弟俩中间走过，如入无人之境一般穿过那树妖留下的结界走进了巷尾，他当时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睛出现了问题。

　　连他大师兄都破不开的结界，居然对一个凡人失效了，简直荒唐！

　　现在一看，他居然认识这只树妖，那倒是能说得通了。

　　现在这情况确实很奇怪！徐老二小心翼翼的打量着这几个年轻人，忍不住咽了口口水，下意识就往后退了一步。被扫出来的枯枝败叶堆在路中间，气氛有一种难言的尴尬。

　　见晏夫没有理他，想着是不是他还为着昨天取水的事情生气，徐老二不敢再问他了。可他着急收工回家，实在不想耽搁时间。虽然这几个奇装异服的年轻小伙子看上去就不好惹，但应该不会和个环卫工人过不去吧？

　　“......嗯，要不，你，你们先让开一下？”

　　徐老二举了举手里的扫把，意思表现得很清楚。

　　等他把这一段路扫完，你们爱甩鞭子甩鞭子，想打群架也可以，巷口往外走五十米就是派出所，打完了刚好能去那儿歇歇脚。

　　这个人类又没把他认出来，宿尧有点儿郁闷，他威胁得瞪了莫朗川一眼，背过身，逢生顺势藏在了身后。转过头面对晏夫，脸色变化的那叫一个快，“我们回去再说，好不好？”

　　“......”

　　晏夫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没说话。

　　莫朗山见机从石墩后面跳了出来，拽着他大师兄就开跑，这次莫朗川没有反对，不过几个呼吸，师兄弟俩就从巷子口消失了。

　　徐老二松了一口气，紧握笤帚的手掌放松了些许，要真是打起来，说不得今天他都脱不了身！小人物有小人物的生存直觉，比起那两个陌生人，当然是被他抬回去养了一个多月的晏夫更加让人放心。

　　只是因为取水的事情，他实在没脸凑上去，只能低着头，假装他们不存在，弯着腰沉默得继续清扫。

　　哗哗的扫地声又在巷子里响起，宿尧拉着晏夫退到了后面。直到那个身影越来越远，晏夫才开口说道：“你想要的功法，《神树传承》里有。”

　　“嗯？”

　　“那两个莫家人应该很快就会再来。”看着巷口洒落的灿烂阳光，晏夫说得无比笃定。

　　沉默了好一会儿，直到逢生因为无趣爬上他肩头，宿尧才抓抓脸，有点儿心虚地告诉他：“来也没用，那伤口，我也治不了！”

　　“......”晏夫心里一哽，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