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诉衷情》沙地鸵鸟

29、第 29 章

　　晨曦透过窗棂钻入屋内，天边露出一道曙光，阿蛮睁开眼的瞬间立刻冲出了房门。

　　看到院子里的西月裴后，她才放下心来：原来，不是梦。

　　昨天……

　　一想到昨天的事，阿蛮立刻捂住脸羞得没法见人，一时间希望昨日那些不是梦，却又希望那是一场梦。

　　西月裴正在替僰衡换药，看着阿蛮站在屋檐下发懵，不由出口，“阿蛮，傻站在那里干什么呢，快过来帮把手。”

　　“啊，哦，我这就来。”阿蛮脸上红霞未褪，西月裴知道她不好意思，别的事也没多提，“我已替它换好了药，你喂些草料给它便是。”

　　阿蛮听话地抱了些草料过来喂马，这僰衡却不干了，鼻子重重出了口气，立刻像阿蛮甩了个马脸，阿蛮轻轻跺了跺脚，“小白，你看它！”还会蹬鼻子上脸了。

　　西月裴嘴角一弯，“算了，看在它救主有功的份上，还是我来吧。”

　　阿蛮将草料递给西月裴，自己退到一旁。西月裴喂马的时候，阿蛮便偷偷抬起眼来看他。眼前的人轮廓柔和，眉目温润，眸色虽淡却如月光一般皎洁，这样的人居然中意自己，她一定是八辈子才修来的福气。

　　察觉到阿蛮的视线，西月裴偏过头浅浅一笑，那一笑竟像风拂微波，一时漾出无尽的温柔。阿蛮修的立刻垂下眼睛，她支支吾吾找了个借口，“我、我去做饭。”于是一溜烟儿地转进了柴房。

　　西月裴轻笑一声，正暗想自己昨夜是否过于热情吓到了这丫头时，却见阿蛮脚步踌蹴地走了出来。

　　西月裴将草料都扔给了僰衡，站起身来轻声问了句，“怎么了？”

　　“厨、厨房里没柴也没火。”

　　西月裴走到她面前，拉起她的手，他发现她手心一颤，便温言道：“阿蛮，你怕我吗？”

　　阿蛮赶紧摇摇头，“不、不是。”

　　“那你不要躲着我，你若是避开我，我会伤心。”他话说得伤情，阿蛮心中一动，赶紧开口，“我只是不好意思，我不是怕你，也没有避开你。”

　　西月裴微微一笑，握紧了她的手，“那你以后说话要看着我的眼睛，不许逃开，知道吗？”

　　阿蛮老老实实地点点头，西月裴摸了摸她的头，阿蛮仰起脸，西月裴的视线不自觉落到她眉心的三菱花印迹上，每次看到这个印迹，他心里都有种说不出的不痛快。

　　阿蛮并未察觉到他的不快，她目光四处搜寻一番，疑惑道：“怎么不见这幽篁居的主人？”

　　她话音刚落，只见一人抱着比脸还高的货物一脚踹开院门进来，“哎哟，东西太多了，你们谁来给我搭把手。”

　　阿蛮正要上前，却见西月裴长袖一挥，陆秋白手里的货物稳稳当当落在了石桌上。

　　西月裴走过去捡了其中一个木盒子递给阿蛮，“给你买的新衣裳，去换上吧。”

　　昨夜行事匆忙，阿蛮依旧穿着那身水蓝色的男式长衫，头发也未束好，披头散发实在有些不伦不类，西月裴想得周到，便让陆秋白一大早出去采买。

　　阿蛮抱了木盒子进屋，陆秋白立刻朝西月裴伸出手来，那副姿势摆明了就是要钱。西月裴眸光一睨，“你觉得我会有银子给你？”

　　陆秋白满脸苦相，“你堂堂画安郡王不至于赖账吧。”

　　西月裴挑眉一笑，“不如本郡王向顾城主去封信，问他借点银子还你。”

　　一听到顾雪衣的名字，陆秋白变了脸色，“不用，不用，不用。为兄弟两肋插刀都不算什么更何况花几钱银子。”

　　陆秋白讪笑一声，要是被顾雪衣那个魔头发现自己藏私房钱，非得扒了他的皮不可。

　　哎，我可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遇上西月裴这么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主。

　　就在陆秋白仰天长啸之时，门扉嘎吱一声响起，西月裴闻声抬头，立刻怔住。眼前的阿蛮换上了绯色罗裙，满头长发束在脑后，发上系着条朱红的带子，额前露出那红艳艳的三菱花徽记，映得她更是笑靥生春花，灿然如骄阳。西月裴只觉得这人好似一枝春色海棠突然撞入眼来，一时春风入怀水波暗兴。

　　陆秋白也着实吃了一惊，不由出口称赞：“真是‘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蕖出鸿波’，端得是个娇艳无双的可人儿。”

　　被人一夸，阿蛮脸上一红正想收回脚去，却听见西月裴轻咳一声，柔声喊道，“阿蛮，过来。”

　　阿蛮怯生生地走到院落中，西月裴目光一瞬，视线突然落在了她腰间的那绿莹莹的饰物上，突然就变了脸色，他一把抽出那支碧玉长笛握在手上，“这是什么？”

　　阿蛮傻里傻气地回了句，“笛、笛子啊。”

　　西月裴闷闷道：“我难道看不出这是支笛子？”阿蛮确实更懵了，嘟哝道：“知道你还问我。”

　　西月裴被阿蛮无心呛了一句，真是发作也不是，不发作也不是。

　　陆秋白噗呲一声笑出了声，这两人以后过日子肯定是架都吵不起来的那种，他好心提醒了句，“小丫头，你家小白是问你，这玉笛是怎么来的？”如果是哪个不长眼的送的定情信物，你这丫头可就惨了。

　　阿蛮恍然大悟，“这是那个小贼送我的。”她以为西月裴不知道她说的是谁，于是很好心地替他回忆起往事来，“就是那个到庄子里送信的小贼，那时我去南阳郡追和亲使团……”阿蛮把两个月前的事说了个七七八八，她越说西月裴的脸就越黑，“后来，他说要去办事，怕我遇到危险就送了这支笛子给我。”

　　西月裴手中紧紧握着那支玉笛，看他那架势像是要把那支笛子生生捏碎，“你可知道他去办什么事？”

　　阿蛮摇摇头，陆秋白趁机补了句，“他办得事可不得了，拜他所赐你的阿楚哥哥现在还躺在床上起不来呢。”

　　闻言，阿蛮大惊失色，“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西月裴轻叹一声，偏头问阿蛮，“你可知黑巫的巫童姓氏名谁？”

　　这个阿蛮当然听过，东璃郡主一口一个无双哥哥叫得亲热，她就是不想知道都难，她点了点头。

　　西月裴抬手翻过玉笛，笛身的刻字立刻映入眼帘，“看着这两个字你就不觉得眼熟？”

　　阿蛮一看那“无双”二字，顿时犹如五雷轰顶，一下给劈晕了，“难道他、他是……”

　　回想起过去种种，阿蛮才意识到自己上了当，什么没有父母，什么帮她，全是骗人的！

　　“那个可恶的小贼，我被他骗得好苦。”

　　西月裴无奈的摇了摇头，沉默半晌又补了句，“除了这些，他还对你做了什么？”

　　阿蛮眨了眨眼睛，突然想起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来，如果那个小贼真的是南越的巫童，那么当初他骗自己签下的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哎，阿蛮啊，阿蛮，你可真是会闯祸！

　　不过，自己稀里糊涂签了张卖身契的事她可不敢告诉西月裴，只言辞闪烁地说了句，“没、没了。”

　　“当真没有了？”

　　阿蛮不敢看西月裴的眼睛，只好猛地点点头，她私心想着，那张金箔书以后一定要想办法拿回来，不能将此事告诉小白，免得他烦心。

　　西月裴沉默半晌，没再追问，阿蛮抬起头看见他把手里的玉笛一扔，笛子咕噜噜滚了几圈掉进了马棚，他朝僰衡说了句，“送给你玩儿的。”

　　僰衡嘶鸣一声，翻身起来，蹄子扬的老高，阿蛮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那支可怜的玉笛就那样身不由己地被僰衡一会儿踢到东一会儿踢到西。

　　陆秋白暗自心惊，想着以后千万不能得罪西月公子这尊大神，没别的，记仇。

　　大抵是察觉陆秋白心中所想，西月裴经过他身边时，飘来一句：“等僰衡玩儿够了，你这东西送去南玉家换点米钱。”

　　陆秋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