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桀骜》燕途容

14、第十四章

　　“操！这个傻逼！”

　　贺子兴见自己都喊了，这人还是给摔地上了，低骂了一声，隔着街道大步往对面跑过去拽人。

　　“等会儿！”方脸疼够了，见贺子兴这人上来就要带人走，他捂着自己血流汩汩的大舌头就过来拦：“这事儿还没完呢！”

　　其余几个人闻言也都围过来，看着贺子兴旁若无人的架起史溟就要走，一哄而上的挡住了他的去路，拿扳手一人耍着自己手里的家伙什儿，笑呵呵的打着招呼：“哟！这不是一中的贺小少么，好久没见啊！今儿怎么有功夫来掺和我们的事儿啊？”

　　“路过呗，”贺子兴瞧了那人眼：“看个热闹。”

　　“诶呦，”另一个人笑着：“看热闹该站道边儿上看，你这一上来就带人走是怎么回事儿啊？”

　　贺子兴没理那人，架着史溟，瞥了眼走过来他面前的齐昭：“他惹着你们了？”

　　齐昭挺不爽贺子兴看他这眼神的，他冷哼了声：“怎么了，没惹着我，我就不能揍他了？”

　　“那行，你爱揍就揍，你们有什么过节是你们的事儿，不过现在架也打了，人也揍了，事儿也就该掀过去了，这人我哥们儿，没别的事儿的话，我就先带走了。”贺子兴挺烦这人的，说着就要走。

　　“诶诶诶，给我站住，”齐昭往地上啐了口血沫，正吐在贺子兴脚前边儿，他冷笑着冲贺子兴指了指自己正冒血的嘴：“贺少，别说你哥我不给你面儿，你先看看这小子弄得我这嘴，还有我这几个兄弟脸上，哪儿个不见点血儿啊？我不管他是真晕还是装晕，反正要他就这么舒舒服服的走了，我们哥儿几个心里都不痛快，我知道你这人仗义，但就算你仗义，你也不能不讲规矩不是？”

　　“那你想怎么着啊？”贺子兴有点不耐烦的问着。

　　他心里也挺烦的，他好容易被放出来吃个火锅，连个陪他吃饭的人都没有，好容易一个人寂寂寞寞的吃完了吧，又听见齐昭这整天乱搞事儿的傻逼隔着一条街就扯着嗓子的瞎嚷嚷，他也没打算理，叫史溟就叫去呗，群殴就群殴呗，反正史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欠的债让他自己还去呗，而且杨鹏那几个刚警告过他叫他别惹事儿，他吃饱了撑的进来掺和他们干什么？

　　操！

　　瞎几把闲的慌！他就是个欠踹的！

　　“简单，”齐昭拿舌头拱了下他嘴里咬掉一小块儿肉，嘶了口气，接过那俩小弟手里的扳手冲贺子兴晃了晃，他说：“他这脸我瞅着挺白，我瞧着膈应，左右来上两下，这事儿就算这么过去了。”

　　左右来上两下，你就他妈砸出人命了蠢逼！

　　贺子兴在心里骂了声，他看着齐昭：“怎么着，照你这意思，合着今天他就是走不了了？”

　　“我可没这么说，”齐昭笑得大鼻子上的黑头都开始在冒油，挺好心的：“放心，我手底下有数，死不了人。”

　　“齐昭，今天就算给我个面子了，”贺子兴挺不想跟齐昭这张脸对视的，但他还是忍住恶心看他，他语气也不好：“你说，你就这么在我眼皮子底下揍我哥们儿，我瞧着心里也不痛快，你们有过节我管不着，但让我碰上了，那见死不救也不是我干的事儿，我呢，什么脾气你也知道，真急起来要弄得两败俱伤的，大家脸上也都不好看，你说呢？”

　　齐昭听这话“操”了声，瞪着贺子兴瞪了一会儿，他看着贺子兴也是越来越不耐烦的开始上火了，他想了想，把扳手扔地上踹到了一边儿：“行吧，那回头你得请我吃饭。”

　　吃你大爷！

　　脸上那硬邦邦的肥肉冒出的油一百瓶洗面奶都他妈洗不干净，还吃呢！吃吃吃，你他妈吃屎去吧你！

　　贺子兴在心里骂着，但好在齐昭不给他找事儿了，他就说：“行，你什么时候有空就给我打电话，地儿随便你挑，菜随便你点，这回行了吧？”

　　“行，”齐昭又说：“记得叫上万珊一块儿，万珊不来，这顿饭就不算。”

　　贺子兴冷着眼珠子瞪他一眼，看齐昭就这么冲他笑，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架着史溟直接撞开那先前吆喝他的俩人肩膀就走了。

　　贺子兴架着史溟走出了那片儿街，打了个左拐在路口拦了辆出租，然后打开后车门，直接对着后车座把人往上一摔：

　　“行了，人走了，别装了！”

　　照史溟这身板儿，要随便撞个电线杆就晕这么长时间，那史溟肯定早就残废了，左右不过就砸了那么一下，晕也就晕个半分钟的，要不是对方那人是齐昭，他哪管史溟跟谁干呢，他肯定拆穿他。

　　贺子兴想着，又嗤了声，刚才史溟那热乎乎的鼻息一阵一阵的往他脸上喷，喘的这么急，弄得他浑身上下都跟着不舒坦，那心脏砰砰跳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史溟见他贺子兴英雄救美看上他了呢，烦人，弄得连他也跟着心烦意乱的。

　　史溟猛地被砸一下，因为身高太高，脑袋直接撞在了另一头车门上，挺疼的后腰又给狠狠震了一下，右膝盖也在车座上磕了一下，他嘶了口气，趴在后车座上扭着头看贺子兴：“你脑残么你！”

　　“操？”贺子兴站在车外边儿踢了踢史溟耷拉下来的脚：“你说的这是人话吗？你知不知道老子刚才救了你啊，有你这么跟恩人说话的吗？”

　　史溟揉了下自己的腰，心说还是贺子兴这脑残的声音听着好听啊。

　　贺子兴见史溟没说话，以为这人可能是疼得厉害，就把史溟的脚往里车里塞了塞，让他就这么趴着，然后关上车门坐到了副驾上：“去医院。”

　　司机点头，然后开始掉头。

　　“不去，”史溟在后头喊了声，“没骨折。”

　　“没骨折也得拍个片子，走都走不利落，还搁那儿逞强，”贺子兴哼了声：“德行！”

　　“……”史溟被这话一噎。

　　他想说，依照他多年的打架经验来感受的话，他能感觉出来他没骨折，随便儿擦点药歇两天的事儿，他不想弄那么麻烦，而且，就算他骨折了，跟贺子兴又有什么关系？

　　史溟侧着脸趴在位置上，他看着前头正低头看手机的贺子兴的侧脸，忽然有些茫茫然。

　　贺子兴朝后瞅了他眼，见史溟拧着眉还在揉自己的腰，就问：“挺疼？”

　　齐昭那几个人他知道，老混混了，人身上除脑袋之外，哪个地方最弱，哪个地方砸下去最疼又叫人轻易看不见，他们就往哪儿下手，下手也够狠，跟他妈的对待杀父仇人似的，那缺德犊子就为了装个逼，打一回架就得见一回血，不然他长这么丑，要干事儿再不狠点儿，谁他妈愿意找他办事？

　　“还行，”史溟视线从贺子兴脸上自然过渡到他的座椅后背上，想了下，问：“万珊是谁？”

　　刚才听方脸说，要贺子兴请他吃饭的时候还要叫上这个人，贺子兴貌似还挺不乐意的。

　　万珊万珊，一听就是个女名。

　　史溟在心里啧了声。

　　“我一朋友，”贺子兴说：“大专的，跟齐昭一个学校的，齐昭这逼能对我这么客气，挺大面儿都是还顾忌着她这人的。”

　　“女的？”史溟问了句废话。

　　“嗯，学动漫设计的，我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她听课，她在她们学校挺出名的，人长得好看，学习也好，得过不少奖呢，学生会主席，性格……额……”贺子兴想了下万珊那神经兮兮的脾气，顿了下：“性格也还算说得过去，反正是挺招人待见一人。”

　　挺招人待见？

　　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找人家听课？

　　史溟突然想起，他前两次见贺子兴，两次贺子兴好像都是在逃课。是了呗，一中学校管这么严，作业这么多，一天除了学习之外也没什么别的活动，那要不上课了，可不就没事儿了呗。

　　呵。

　　“吃饭那事儿你甭管了，我不会叫她的，”贺子兴以为史溟在担心万珊，他扭头说了句：“齐昭那人就喜欢得寸进尺，我请他吃饭就算是给他脸了，他再跟我闹就是找事儿了，你放心吧。”

　　史溟不咸不淡的“嗯”了声。

　　车开到医院的时候，史溟觉得自己已经好了，虽然腰和腿都还在隐隐作痛，但是他又不是骨质疏松的老年人，稍微活动了两下就自己从车座上爬起来了。

　　贺子兴也出来了，他付了钱，转头就要拽着史溟往医院里走。

　　“你别他妈拽我！”

　　史溟被人一碰，立刻触电似的抽回贺子兴抓他的胳膊，他校服外套扔刚才那地儿了，现在他就穿了夏季半袖，秋天冷森森的风冻的他胳膊直发凉，刚才打架的时候还划出了几道血印子，阴风灌里边儿刺拉拉的生寒，现在贺子兴的手碰在上边……

　　特别烫。

　　“诶呀我操？”

　　贺子兴瞅着站他面前儿这不识好歹的玩意儿，他推了史溟一下：“你他妈能不能别这么矫情，一大男的咋这么事儿逼呢？”

　　他妈的，刚才他架他走那会儿还没事儿，现在给来劲了？奶奶的！能在他贺子兴面前当事儿逼的人就一个，那就是方鉴！方鉴那人生下来就不是个普通人，人家是万众敬仰的神，是门门第一还能甩第二名一百八十条街的大学神！神的脾气是可以包容的！但史溟，靠！史溟这操蛋玩意儿除了打架骑摩托挺牛逼之外，有什么好让他惯着的？

　　贺子兴就这么瞪着史溟。

　　史溟转身就要走。

　　贺子兴这个脑残，史溟觉得他自己跟这人沟通有障碍。

　　他总不能跟这人说，你个大傻逼！我这人喜欢男的！而且我这人还是个颜控是个音控！你他妈要再碰我一下，你信不信我就喜欢上你了！

　　操！

　　他不能喜欢贺子兴，史溟告诉自己，决不。

　　“你给我过来！”

　　贺子兴沉着脸低喝了一声，他一见史溟这王八蛋被他说两句就要走，又气又愤，一把扥过人胳膊拉着就往医院里走，也不管史溟右腿还伤着，大步大步的拖着人就往里迈。

　　他最讨厌的就是史溟这种动不动就给他摆脸子看的人了，大庭广众之下，这逼竟然就当着来来往往的路人吼他，搞得好像他把他弄得这么残似的，操！这不识相的混蛋狗犊子！

　　他贺子兴不要面子的么？

　　史溟终究还是没再反抗，腰疼腿疼的也顾不上跟贺子兴再犟了，在医院拍了片子，确定没骨折后就把片子扔垃圾桶了，又买了点擦伤药，拎着塑料袋，准备自己去先厕所擦一下就走。

　　“站住，干嘛去啊？”

　　贺子兴跟门神似的靠着墙守在门口，一见史溟出了门连句话也不跟他说就往外走，他就真觉得这人是活该没朋友啊，就这软硬不吃的，谁愿跟他在一块儿那都是脑子有坑！

　　“去厕所，”史溟拎着塑料袋给贺子兴看了看：“擦药。”

　　“你有毛病啊？”贺子兴敲了下身后科室的门牌：“这屋里是没地方给你擦还是怎么的？”

　　“大夫在屋里，”史溟说：“我不习惯。”

　　“事儿逼，”贺子兴揣兜就跟过去，挺无奈的：“走吧。”

　　“……”史溟看了他眼：“走什么？”

　　“给你擦药啊！”贺子兴走前头回头瞅他一眼，挺不耐烦的皱眉道：“你后脑勺上长眼睛了？哪儿伤了看得见吗？我要不给你擦药你自己怎么擦？我告诉你史溟，你要再给我矫情巴咧的磨磨唧唧，我就真的要一拳头直接砸你脸上了你信不信？”

　　史溟默了下，听贺子兴说的好像也是这么个理儿，他不能太叽歪了，太叽歪惹人疑，俩男的帮着擦个药不挺正常的么。而且他都这么大了，不能再跟小时候那样遇见个漂亮男生就躲躲闪闪的了，他该学会怎么正常的为人处世，该学会正常的和人打交道，贺子兴是他来S市的唯一一个勉强还能称得上是朋友的家伙，他不能老想着逃跑，光躲避不是办法，不然他这辈子都交不到新朋友。

　　他其实……他其实也挺喜欢热闹的。

　　“那走吧。”史溟跟上说了句。

　　Oh——

　　Yes！

　　贺子兴在心里大喊了声，快步跟了过去。

　　奶奶的，鬼才愿意给你上药呢，贺子兴心里愤愤的骂着，这一张臭脸冷不拉几的，早特么看你不顺眼了，救了你连句谢谢都不说，还敢吼我，嗯？也不想想，我堂堂一中霸王爷贺小少，是你特么想吼就能吼的么，操！看待会儿上药的时候我不搞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