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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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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继续猫腰前行,同时,还抽空给李建设发了条短信,谨慎地跟在后面。
沿路都是黑乎乎的,荒野的山风吹得他浑身发冷,身上的热气一出来就被山风吹散,就在这一热一冷之间,有几次,邱泽渊因为不熟悉路,还差点摔倒,好在警校学的那一套技术还没丢,基本还算有惊无险。
忽然,狂风大作,树影乱舞,眼看大雨,即将到来。
前面的白玉兰加快动作,急速前进,邱泽渊差点追不上,他急了,一个踉跄,他摔在一处土包之下,滑倒时扯动几株小树,发出树木断裂时的咔哧声,他赶紧面朝地,四肢完全撒开,屁股尽量压低,尽管这样,白玉兰还是歪着腰,回头盯着看了好一会,正在这时,一只黄鼠狼从他左脚的洞里窜了出来,朝着白玉兰的方向飞跑而去。
白玉兰这才直起身子,往前疾奔。
前面不远处,就是她爸爸白大山,才下葬的坟地,她半夜到这里来,干什么?
满是疑问的大脑,让邱泽渊的步调变得缓慢,好在,他已经看到了前面那颗大树下,白玉兰跪在地上,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他不敢靠的太近,只得躲在一处灌木比较密集的地方等,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知道:李建设估计快到了。
小雨变大雨,在一声毫无声息的闷雷中,终于来临。
雨点砸落,不远处朝他急奔而来的人,无需细看,他都知道是谁。
“怎么是你?李建设呢?”显然,邱泽渊对于夏沐的出现并不满意,甚至有些失望。
“后方要人指挥,我只好站好御龙镇的最后一班岗咯。”
邱泽渊闻见他身上似有似无的桂花香味道,这让邱泽渊想起在所里时的争吵,他鄙夷地轻呸一口:‘矫情’,随地一滚,翻到另一侧,腾出位置。
与此同时,白玉兰已经停止嘀咕,翻转身体,头发、衣服瞬间反转过来,白花花的肚皮露在外面,双手撑地,双脚倒撑于树干,忽然的倒立,让邱泽渊错愕不已。
忽然,一道闪电亮起,她怪异的姿势,影子映在树干上,诡谲神秘。
邱泽渊只感觉夏沐紧挨着他的手臂好像抖了一下,他低啐:\"你怕个鸟,特么就这点出息?\"
夏沐不敢多言,只是将身体往外挪了挪,故意和他保持拳头大的距离。
邱泽渊双腿下蹲时的姿势一直保持着,在感觉腿肚子不断的哆嗦后,他才发觉,就连身上的雨衣,已经完全失去作用,湿哒哒的贴在身上。
他知道,那不是雨水侵入,是他后背渗出的层层冷汗。
整整半小时,白玉兰依然紧贴着树干,纹丝不动,她那白花花的肚皮,在雨水的冲淋下,泛着诡谲的光。
忽然,一道闪电贴着树冠顶端响起,而后倏忽闪现,钻进云层,这个雷,就这么怪异的消失。
正在这时,白玉兰大叫一声,翻转过来,肚皮引入衣内,服帖的头发,就像一条条的海带,搭在她那粗蓝布褂子里,脸色迅速恢复,她,瞬间成了一个正常人。
两人不敢大意,依然大气不敢出,身体紧紧贴在地面上,透过小灌木丛看着白玉兰踉踉跄跄的脚步,直接奔向白大山的墓地底部,忽然停了下来。
这时,邱泽渊才发现,她的手里,多了个东西,揉揉已经发疼的眼睛,他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不过是一个普通的歪歪扭扭的小树枝,连片叶子都没有。
对着墓地,白玉兰眼泛红光,将那歪歪扭扭的树枝朝墓地一指,瞬间腾起一道灰烟。
她迅速扔下树枝,扑进了墓地。
她的动作,吓得夏沐一哆嗦,几乎差点叫跳起来。
邱泽渊狠狠地踹了他一脚,夏沐赶紧再次藏好,骂骂咧咧地揉揉被踹的脚后跟,一动不动。
双眼死死地盯着墓口,听着细微的悉悉索索的声响从里面传来。他猜:她是在找什么东西。
果然,白玉兰脸上、身上、裹着一身的泥爬了上来。
邱泽渊注意到她的双手,除了满手的黑灰之外,好像并没拿到什么。她走到墓地边的一处小水凼,把手洗了洗,然后仰起头颈,就着雨水将脸上的黑灰抹了抹,迅速,消失在雨夜之中,留下一串蜿蜒的脚印。
确定她已走远,两人这才颤颤惊惊地走近墓地,黑色的骨灰盒静静在墓地中央的水泥盒子中,尽管已经封死,可经过白玉兰刚才的举动,在这夜里,着实有些引人发怵。
这女儿,还真不一般。
“她找什么?骨头都成了灰,还剩什么?哪怕是黄金,估计也都融成粉末了。”夏沐颤颤惊惊地,站在他身后,声音里透出的恐惧,让邱泽渊不屑接话,盯着墓地,讷讷:“这女孩儿,有意思。。。”
站起来,揉揉已经酸疼无比的腰身,故意问后面的人:“你说要不要打开骨灰盒瞧瞧?”
“我才不看,要看你自己看。我回去向李建设汇报。”夏沐拍拍屁股,双条瘦腿子也跟着甩了甩,从背影来,昂首挺胸,毫无惧色,可他知道:腿肚子哆嗦都歇不住,脸色肯定也不好,最主要的是,感觉小心脏几乎快要蹦出那层胸口的皮肤,生疼的很。
这娘们儿,真邪性。
邱精英,还真没说错。
御龙镇,打死都不再来了,就在县局里一辈子好好窝着,绝不再和这姓邱的有纠葛,没好事。
夏沐每走一步,在心里暗暗对自己说上一遍。
邱泽渊来懒得理会夏沐的心虚害怕,因为他,已经钻进墓坑里,细细查看,期望能够有所发现,可惜,当李建设向上级汇报、加强布控的时候,邱泽渊仍在墓地那,直到公鸡破晓,春晨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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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重点怀疑对象,白家的档案再次被翻找出来,同时白家,成为重点布控区域。
夏沐的回县计划,被大沙他爸的一个电话,给彻底夭折。
怕什么来什么,不仅回不去,还在一大清早将好基友大沙都派到御龙镇来了。
沙大寒是局长,沙小夏是儿子,这成固县公安局,简直就是家庭作坊。这是夏沐背后经常和大沙吐槽的一句话。
“要真是家庭作坊就好了,我让我爸第一个就开了你背后吐槽的不良分子。”
夏沐瘪嘴,打开大沙给他带来的行李,满脸烦躁:“白玉兰不是正常女孩,邱泽渊不是正经警察,夹在这案子中间,除了害怕和煎熬,能捞到个屁的好处!”
\"原来你当警察,是为了捞好处的?\"
\"谁不是为了那碗公粮饭呢?难道你不是?沙小夏同志?不然你干嘛进这个系统?\"
大沙不语,只是笑笑:“我可不是我爸逼得,是我爷爷,我要满足他的心愿。”走出他的房:“我要干活去了哦,案件没清之前,我就是县到你们这的交通员,尽管我现在是休假期间,还是要被我爸分派干活的。”
夏沐白眼,悻悻骂:“你爸还真是压榨你的唯一价值高手。你还乐的屁颠屁颠的,贱到家了。”边说边将红色内裤撕成条,挂在床边,称曰:避讳。
邱泽渊一身泥回来的时候,白家的户籍档案已经全部堆放,等着他来查阅。
十五年前夏天的大雨滂沱的夜,白玉兰被一个竹篮装着,放在白大山的家门口,被白大山捡回去后有一张纸条,上面只写着生辰时日,落款人是:淑萍。
就凭这一个语焉不详的纸条,白大山见人都会强调一句:这是我亲女儿,不是捡来的别人家孩子。
镇民们见他义正言辞的样子,大家业都当成真的,时间一久,谁也没再提过白玉兰的任何身世之谜。
就这样,白玉兰跟着风湿严重的白大山,在御龙镇一起生活了15年,今年,是第16年。
某淑萍?白大山?白玉兰?
18年前白大山从南澄省虹光市迁来?
中间三年,某淑萍和白大山还有过交往,如果白玉兰是他亲生女儿的话?
“夏沐,夏沐,死哪去了?”
“干嘛?口里含着泡面,夏沐出现在档案室门口。
“你们元固县有做dna检测的吗?赶紧给白家父女俩做一个,顺便,验一验我带回来的那根树枝到底有没有蹊跷?”
“大沙都已经带着东西回县里了,结论估计下班前就能出来。”
邱泽渊赞许的微笑让夏沐有点心虚,喃喃解释:“不是我有想法,是李建设,他也是问过他同学,脑袋才变机灵了一点,这种鬼案子,别说御龙镇,就是成固县,也难得见到一个啊,这种邪门的娘们儿,那还不查她个门清。”
“嗯,就是,所以,白大山,黄群的案子,全都得推翻了重查。” 邱泽渊揉揉眼,咽了咽口水:“都要再辛苦了。”
夏沐没说话,只是么猛地嗦了一口面,摇头晃脑地走了。不到十分钟,一碗已经泡好的面,摆在邱泽渊的桌子上。
白家的布控,成固县公安局加大了力度,不仅派出了六个面生的警察,还让邱泽渊成为案件总指挥。
白家档案不复杂,等到邱泽渊找出全部待查点,饭店都还没到。
泡面已经坨了,邱泽渊顾不上更多,呼啦啦开始吃,脑海里突然冒出来几个平常没注意的可疑点,他寻思着:暗中还得继续查。
想入神了,最后挑起来的那柱面,在塑料叉子上停留了好一会,都没放进嘴里。
“哟嘿,呦嘿,邱队吃面都睡着了?你们瞧瞧,人家多认真,多辛苦,你再看看你们的工作态度?天天想着早下班,月月想着早领钱,年年想着早晋级。。。”被案子折磨得焦头乱额的李建设,一夜之间,嘴角撩起好大一个泡,在走道里大呼小叫:“小钟,小钟,还不赶紧去给邱队泡杯茶?”
邱泽渊被这通叫喊回过神,面吃完,汤喝完,一夜未睡的混沌赶跑,脑袋再次清明。
“李所长,来,来,别喊了,我不渴。交流一下案件进展。”
李建设慌不迭地进来,邱泽渊注意到他手里的搪瓷缸子已经喝得只剩下茶叶了。
“布控进展,先谈谈。”
李建设抿了一小口,带出两片茶叶,边嚼边说:“县里的同志都还在白家周围,今天一天,白玉兰都没出来,除了中午12:40左右出来喂了猪之外,就一直在家猫着。有个同志说好像看到她在窗户跟前晃了一下,好像是在家找什么东西,亦或者是做卫生也不一定,毕竟,现在家里只有她一个,收拾收回老爸的遗物,也是情有可原。。。”
“嗯。。。不过。。。”邱泽渊盯着他把茶叶嚼完才说:“你说,按照一个没见过多少世面的乡下女孩,如果面对相依为命的爸爸忽然去世,难道不是应该在家继续哭唧唧?起码要个三五天或者十天半月才会缓过来,想要清理老爸的东西吗?”
李建设放下茶缸:“也是呵,我记得我老爸突然去世的时候,我都在家窝了三天,才缓过来。何况她,孤苦伶仃一女孩儿。。。”
“李所长,你要是见过她昨晚的那副模样,你就知道孤苦伶仃这词不适合她了。那简直,简直是。。。魔幻得很。”
“夏沐说:像神话片子里的女妖。”
“这形容,也没差多少,我估计,她后面还有行动,叫兄弟们多辛苦些,还有那个小红。。。”
“已经跟她说没事,让她回去,期待这闺蜜俩的下一次遇见,希望露出一点马脚。”李建设恹恹然,端起缸子:“不怕你邱队笑话,咱们御龙镇派出所,真是一夜成长啊。只怪地名叫的太大了,要是叫平安镇,多好,肯定就不会有这邪乎事儿了。哎。。。”
邱泽渊楞了下,瞬即明白:御龙镇,平安镇,换做他当这地方官,他也希望是叫平安镇。
晚上六点,夜已经黑了,负责递送报告的大沙还没回来,夏沐急了问县里,县里说大沙已经拿着好几项结果早就动身返回。
再过半小时,邱泽渊忽然接到夏沐带着哭腔的电话:大沙的车,在半路从省道翻到山下,人已经没气,车头都摔瘪了,车里装着报告的深蓝色公文包,不翼而飞。
邱泽渊的冷汗,一层层地渗出来,从头顶到屁股墩。
李建设,搪瓷缸子掉地上,茶叶洒落,白瓷全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