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棋傳》冥想玫瑰

6、火鍋

　　六月三日，高天旻包下了一家在銅鑼灣的火鍋店，每年的今天都是他和山哥的定期相聚，可是山哥從上年開始就不再赴約了。今晚，他自己開了兩罐啤酒，點了一些山哥愛吃的菜，想起十八年前的今天。

　　十六歲的高昊天還是一個幫派小混混，每逢周末都會跟著老大到澳門賭錢。那天他的運氣很差，輸到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於是他就裝成是『疊碼仔』在賭場內溜達，疊碼的工作是為賭場拉客人，幫客人把現金換成泥碼，再從中抽傭金。高天昊是一個聰明的小子，很快就拉到第一個客人，而且還給了他五萬塊現金讓他換，他把錢拿到手後，讓那個看上去笨頭笨腦的中年男子在原地等他，而他不慌不忙的向賭場的出口走去。就在這時，他被幾個人攔住了。

　　“小子，新來的？怎麼沒見過你呀？”

　　“是…是，今天剛來。”他振定地說。

　　“你跟誰的？”

　　他突然想起，老大說過澳門有一個管賭廳的大哥叫山哥，於是他就脫口而出“山哥！”

　　那幾位兄弟對看了幾眼，就把他踢倒在地上，開始對他拳打腳踢。“山哥！山哥！你他媽的混帳東西，我們就是跟山哥的。”

　　“停手！”這時有一個穿著筆挺西裝的男人，邊玩弄著尾指的戒指邊走到高天昊的身邊。

　　“小子，你知道我是誰嗎？”

　　這是的高天昊已經被打得血流披面，他搖了搖頭。

　　“我看你也不是一個笨孩子，為甚麼要走這條路呢？你還沒到十八歲吧？把錢給我，回去好好唸書，別讓我再看見你。”說完，就帶著人馬轉身走了。

　　高天昊坐了起來“等一下，你是誰？”

　　“小子，做生意靠個信字，我陸一山的招牌不能給你砸了。”山哥回頭對他說。

　　回想起來，高天昊認為那是他一生中運氣最好的一天。每個人心裡都會有一位英雄，或者說是一個自己想要成為的樣子，即使不知道最終可不可以達到，但我們都會有意無意地向那個形象走近。對於高天昊來說，山哥就是那個他想要走近的形象。而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天正是六月三日，高天昊的重生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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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羽和夏樂蒂到達火鍋小店，已經是晚上十一點，浩羽把門推開，老闆娘正低頭點帳，用帶有口音的意大利文說：

　　“不好意思，已經收工了。”

　　“不好意思，我又來打擾了。”浩羽用不純正的中文回應。

　　老闆娘抬頭一看“唉喲！浩羽來啦！當然當然，大明星不能在人多的時候來呀。來，坐！我讓老爺子開爐。”

　　夏樂蒂從浩羽的身後走進門，用中文向老闆娘打了個招呼“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下班了。”

　　“喲，浩羽是第一次帶女生來呀！還是個大美女，也是明星吧！”

　　“不是的。”

　　浩羽打斷了她“是的。在我眼裡，她是最耀眼的星星。”

　　“就是呀，我家那個死丫頭老作夢能和你在一起。當然要是這樣的美女才配得上你呀！吃點甚麼呢？”

　　“老樣子吧。”

　　“好的，你們先坐，馬上來。”

　　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夏樂蒂好奇的問“她的女兒是？”

　　“還記得我店裡那個中國女孩，小雨嗎？他們一家人移民到這裡已經好幾年了；我第一次來這裡的時候，他們一家人都對我很熱情，聽說了我要開咖啡館，於是就問我可不可以讓女兒來店裡兼職，我就答應了。小雨現在在唸設計，下課就會到店裡，是個好幫手。”

　　“她肯定很喜歡你吧？”

　　“現在好像不是聊我的時候吧。”

　　老闆娘把熱呼呼的麻辣鍋端上，老闆接著把一盤盤的配菜，放滿了桌子。老闆搭著老闆娘的肩說“慢慢吃，不夠再告訴我。”

　　夏樂蒂邊把配料下鍋邊說“他們看起來很幸福。”

　　“是呀，簡簡單單地一家人在一起。”浩羽夾了一塊牛肉，稍稍吹涼，放到夏樂蒂的盤子裡。

　　“剛剛那個指揮叫你。。。陸棋？”

　　“是的，那是我的中文名字。”

　　“想告訴我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嗎？”浩羽一直把菜往她的盤子裡放。

　　她把筷子放下“我和他合作過，當時合作的劇目也是茶花女。來這裡以前，我是一個劇場導演。”

　　“甚麼？”浩羽用力地瞪起單眼皮。

　　“四歲開始學鋼琴和聲樂，六歲學跳舞，十歲開始演話劇，十四歲唸了表演系的中專，十九歲就直接出來工作了，在二十歲到二十四歲間自編自導自演了四個獨腳戲後，也導過各類型的劇場演出，茶花女是二十二歲那年導的。不過，那都是以前的事了。”說完，她又拿起了筷子繼續吃。

　　浩羽在對面楞了三秒，回過神來說“你之前還跟我說你沒有藝術細胞！”

　　“騙你的。”

　　“你還這麼理直氣壯，真是。。。甚麼態度呀？那你為甚麼來這裡。”

　　“和你一樣，累了呀！澳門也沒有藝術市場，只有賭場。混不下去了，就跑來這裡學語言囉，以後還可以當個翻譯甚麼的，或者開個火煱店，安安靜靜地過完下半輩子也不錯。”

　　“這不像你的個性。”浩羽突然認真了起來。

　　“你覺你很瞭解我嗎？”夏樂蒂調侃著他說“人是善變的動物，沒有甚麼是絕對的。”

　　浩羽聽得出來她不想再多說，也就沒有追問。晚飯吃完已經是零晨一點半，他們謝過老闆娘的熱情款待，決定先散散步去一下飯氣。

　　晚上的米蘭特別安靜，寬闊的街道，微微的晚風，感覺特別能讓人打開心窗。

　　“你今天晚上好美，我一直沒有機會說。”

　　“謝謝。你也不差。”

　　浩羽走著走著，停了下來，看著夏樂蒂往前走的背影，美得像一幅畫；不知道是因為歌劇的浪漫，火鍋的熱度，還是米蘭的夜色，他終於對這幅畫中的女主角，說出了他一早該對她說的話，

　　“和我在一起吧。”

　　夏樂蒂停下了腳步，緩緩地回頭看著他“我以為你這輩子都不會問呢！”

　　浩羽大步地走向她，把她抱住，吻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