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棋傳》冥想玫瑰

24、賭城（下）

　　高天昊牽著夏樂蒂一直走到電梯口時，正立叔追了出來，他二話不說，直接跪在夏樂蒂的跟前。

　　他低下了頭，開始啜泣“小棋，是我對不起你爸，都是我的錯！我當時欠了飛龍一屁股的債，他捉了我兒子威脅我，讓我陷害山哥，我也是迫於無奈才做了那見不得人的事，都是我的錯，害了你爸，也害了你！對不起，對不起......”

　　夏樂蒂低下眼皮看著眼前這個老人，沒有一絲同情“所以呢？”正立叔抬起頭來，對於她的冷漠，不知如何反應。

　　夏樂蒂繼續說道“你現在是要我原諒你嗎？我爸在牢裡的時候，你去看過他了嗎？他走了那麼久了，你去道歉了嗎？你的債是陸一山欠的嗎？你的兒子是陸一山捉的嗎？你不可以沒有兒子，難道我就可以沒有老爸嗎？！你要是有那麼一點點歉意的話，你今天就不會再和裡面那個人站在一起，不要再在我面前演戲，你還不夠資格。”她的語氣無情，但雙眼泛著淚光。

　　對於夏樂蒂一連串的問題，正立叔感到無地自容地邊打著自己邊說“是我該死，我該死......”

　　夏樂蒂想到了小時候的片斷，大家一直也知道正立叔就是株牆頭草，但父親和叔叔們一直也沒有放棄過他，她冷淡地說“不！我不要你死，我要你好好的活下去，我要你活著的每一天，都像現在這樣，抬不起頭做人。”說完，轉身對高天旻說“我們走吧。”

　　我們都會有憤怒的時候，但在心底的深處，我們都期望著，也許那天，時間到了，我們都可以回過頭去，把它輕輕放下；但對於正立叔的所作所為，時間還不足以把它在夏樂蒂心中沖淡，父親在冷冰冰的牢獄中離去這件事，依然是她心裡一個難以填補的空洞。

　　高天昊一直背著雙手走在前頭，沒有作聲，他們走到停車場的時候，夏樂蒂的腳突然扭了一下，李明馬上把她撐住，不禁地說了一句，

　　“夏樂蒂，你明知道自己的腳傷還沒好，還穿高跟鞋。”

　　“這叫氣勢，氣勢你懂個屁呀！”夏樂蒂像個小女孩鬧脾氣般說。

　　陳東也忍不住加入說“還氣勢！我們真是要給你氣死了！還說不會出甚麼事，不讓我們跟上去。”

　　就在夏樂蒂想要還擊的時候，高天昊轉身瞪了她一眼，她也識相地把嘴巴合了起來；兩人走上車時，高天昊給了復生一個眼色後，復生又往酒店的入口走了回頭；大家坐在車上沉默了許久，夏樂蒂瞄了高天昊一眼，看到他還是一副氣沖沖的樣子，於是若無其事的說，

　　“你不是去日本了嗎？”高天昊一直看著窗外，沒有回應。

　　她拍了他一下，繼續逗著他說“嘿！剛才有點帥哦！”他還是一動也不動。

　　她堅決不放棄“你的生意也做得太廣了吧！賭廳你也有份，還是飛龍的地盤......”

　　聽到飛龍這兩個字後，高天旻瞪起了發怒的雙眼，轉頭向著她開罵“你知道那是飛龍的地盤還去？飛龍是甚麼人呀？是你可以去招惹的嗎？！你做女人不能做得安份一點嗎？我不出現的話，你死在了裡面也沒有人知道！以後我要你坐，你就好好給我坐著；叫你站，你也別想跑！”

　　高天昊發火和浩羽不一樣，浩羽的憤怒中總帶著幾分撒嬌的情緒，可是高天昊卻是那種真的會讓人懼怕的殺氣；夏樂蒂從來沒有看過他發那麼大的火，嚇到整個人楞住了幾秒，然後......

　　“你兇甚麼兇呀！我現在是你的狗嗎？我死了關你甚麼事呀？你為甚麼要一直渗和在我的生命裡呀？公事私事家事全都要你管，你是時間太多了是嗎？”她再轉向坐在駕駛坐的李明說“還有你，還不開車是怎樣呀？我們要在這裡待一輩子嗎？”就在此時，復生拿著一個盒子往車子方向走來，他把門打開，把盒子遞給了夏樂蒂，原來是一雙平底鞋；她看了看鞋子，再看著高天昊還是一臉怒火，她很快速地把鞋子換好後，把鞋盒扔了出車外，人也跟著走下了車；高天昊看到此景，低下頭揉了一下太陽穴，然後大聲地對坐在前面的陳東和李明說“我僱你們回來坐的嗎？還不趕快追！”兩人聽後馬上跳下了車。

　　夏樂蒂一個人從新濠天地漫無目的地走到了威尼斯人，她回想起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她又問了自己一句“我選對了嗎？”；就在此時，一棵巨型的聖誕樹出現了在她眼前，她想到了Cafe Santa，雖然只是回來了三個月，但在米蘭的日子，彷彿已經是上輩子的事了。她拿出了電話，在回來這段日子裡，第一次翻出了浩羽的照片，再一次看到他那個溫暖的笑容，還有他們生活的點滴，夏樂蒂好想知道他的消息；她一邊不斷地繞著聖誕樹走圈，一邊想著要給他發個短信，李明和陳東也和她保持著一段距離，跟著她一起繞。

　　“最近過得好嗎？”刪除。

　　“我好累......”刪除。

　　“嘿！還沒死吧？！”刪除。

　　“我想你......”刪除。

　　“美國冷不冷呀？”刪除。

　　“歐巴......”刪除。

　　……她繞了好久，都沒有想到要對浩羽說甚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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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羽自從『漩渦』的預演結束，一直沒有露出過笑臉，即便是在機場看到記者，他也沒有擺出一貫友善的態度，只是沒有表情地快步離開；他一下飛機就直接到了片場，試著馬上全力投入工作，用工作麻醉自己，可是高天昊吻著夏樂蒂的那一幕，卻一直陰魂不散地在他的腦海中一次又一次地上演。就在他連夜拍完三場戲後，美國時間早上八點三十三分，他收到了一個他期待已久的短信，上面寫著“遲來的聖誕祝福！夏。”

　　他看著手機屏幕上的那幾個字，揉了好幾下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後，回了她“要睡了嗎？我半個小時後會回到酒店，我們視訊吧。”

　　“好”夏樂蒂很快地回了他。

　　浩羽回到酒店後，馬上洗了把臉，把頭髮也整理了一下，坐在電腦前連續吐了三口氣，按下了“通話”；而夏樂蒂也回到了在澳門的家，把電腦打開後，在它前面來回地踱步，在鈴聲響起時，她整個人跳了起來“哎呀，我的媽呀，嚇我一跳！”她跳到椅子上坐下，用手指快速地梳了兩下頭髮，大大力地吐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

　　終於，那張彼此熟息的臉，又出現了在自己眼前；兩人帶著微笑看著屏幕，大家都沒有說話。夏樂蒂用雙手托著下巴，浩羽也跟著做；浩羽撥一下頭髮，夏樂蒂也跟著撥。就像小嘉說的，戀愛中的人智商都會變低，這個白痴的遊戲，他們足足玩了五分鐘，然後，夏樂蒂開了口，

　　“你瘦了......”

　　“你也是”浩羽回了她，然後接著說“不過你真的做得很棒！”

　　夏樂蒂不屑地說了一句“又哄我，你都沒看，你怎麼知道呀？”

　　此時浩羽拿起了電話，給她發了張照片；夏樂蒂收到照片後，不可置信地楞住了。照片中的浩羽就站在她那張大頭的廣告板前“你......你來了嗎？”

　　浩羽伸了一下懶腰，把手交叉在胸前裝著氣憤說“來了呀......而且像個傻子一樣，一直等到你零晨四點，你都沒有出現。”

　　夏樂蒂捂住嘴巴，不知道要說甚麼；她想到自己明明已經把當天的報導和評論都看過了，但完全沒有讀到半點關於浩羽的消息；而她也可以想像到那是誰的所為。她鬆開了手，無奈地說了一句“對不起......”

　　“你是該說對不起，我堂堂一個大明星，等了你那麼久，我可生氣了。”浩羽撒起了嬌來。

　　“我也不想的，我暈過去了，更何況我不知道你來了。”

　　“你暈過去了？你沒事吧？”浩羽緊張地問。

　　“沒事，就是丟臉而已.....一秒鐘前還像個女英雄似的，結果大幕一關，我就直接暈過去了。”

　　浩羽摸著屏幕中夏樂蒂的臉，心疼地說“辛苦了......腳也傷了吧？”

　　一般情況下，夏樂蒂應該會馬上為觀眾看得出自己受傷而難過，但不知為何，她並沒有把重點放在那個點上；也許是她真的累了，也許是浩羽的溫柔讓她軟化了下來，她的眼晴滲出了淚水說“對不起......我太自私了.....當初，我不該就這樣走的。”

　　浩羽露出了笑臉，搖搖頭說“不，你應該回去的，看完你的演出後，我懂了；我知道你在堅持甚麼，你的堅持也是對的，不然你就辜負了上天給你的天賦了。”

　　浩羽總是那麼的善解人意，夏樂蒂對於他的鼓厲，似乎又寬心了一些；她揉了一下眼睛說“不要說我了，那你怎麼樣？”

　　“挺好的，就是累了點......不過，我過兩個禮拜就要去香港拍了，那我也可以經常看到你了，我現在真是充滿了力量呀！”浩羽又露出了那耀眼的笑容。

　　“真的嗎？”夏樂蒂也興奮了起來。

　　“真的呀！我還要介紹我的導演給你認識呢，他很想認識你！還有......我要去領取我的獎品......謝謝你，那麼努力地讓我驘了......”他邊說邊不由自主地爬在了電腦前，然後慢慢地閉起了眼睛，就那樣安心地睡著了。

　　夏樂蒂心裡其實一直記著浩羽和她的賭注，但她並不確定浩羽是否也記住了；她隔著屏幕，看著他的睡臉，心裡不禁地想，這個男人真的太難得了。在這個冰冷無情的賭城中，她在世界的另一頭，得到了她需要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