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棋傳》冥想玫瑰

18、漩渦

　　『漩渦』的排練進行的如火如涂，在正式公演前的兩個禮拜，他們打算先做一場預演，邀請國內外的媒體，資名劇評人，還有一些有號召力的明星出席；宣傳公司把預演的日子就定在聖誕節當天，預演結束後還可以順道開一個聖誕派對，瞭解一下這群觀眾對這個劇的意見，也好讓大家可以打好關係；而這個音樂劇，也是『天下娛樂』開業的第一個大戲，所以在公司成立儀式的當天，也舉行了一個盛大的記者招待會，目的主要是宣傳『漩渦』這台戲，記者會設在灣仔君悅酒店的宴會廳，全劇組台前幕後都被邀請出席，而被訪的名單有監制歐陽康，編劇吳梅，音樂總監李昂，資名演員黃軍，當然還有集導演，編舞和女主角於一身的夏樂蒂；而除了她，這些名字在香港劇壇都是無人不識的神一般的存在。

　　歐陽康在贊助品牌送來的衣架子中翻著衣服，坐在鏡子前面讓髮型師弄頭髮的夏樂蒂透過鏡子看著他說，

　　“老爺子，你打算反串嗎？一直在翻我的衣服幹甚麼？”

　　“小妹呀，你今天是第一次見媒體，我當然要來幫忙，第一印象是很重要的。”說完，從衣架子上拿下了一條鮮紅色的低胸晚裝裙，拼在他自己身上，邊扭動著身體邊說對著夏樂蒂說“這件怎麼樣？夠火辣！”

　　“絕！配！你就該穿那個。”夏樂蒂逗著他說。

　　歐陽康一臉無奈，又翻了翻，抽出了一條釘滿金色亮片的露背短裙“這個呢？”

　　“康哥呀，我是個導演，又不是要搏取版面的小明星；我本來已經不是很想來了，還要我穿得那麼張揚！你就不用再操心了，我已經選好了。”夏樂蒂走到衣架子，拿出了一套黑色的西裝套裝。

　　歐陽康看著那一團黑布，一臉不屑地說“你這是要去送殯嗎？”

　　夏樂蒂一臉自信地說“親愛的，衣服是靠人穿的。”說罷，她走進了更衣室，歐陽康不當一回事地坐在沙發上。

　　過了一會兒......夏樂蒂推開了更衣室的門，一手撐著門邊，一手叉著自己的腰說“你是希望我穿這樣子去你葬禮的嗎？”

　　歐陽康瞪大了眼睛，坐直了身子，嘴巴不自覺地微微張開了；他從頭到腳，從腳到頭來回地看了好幾遍，都說不出話來；夏樂蒂幹淨地梳了一個『Slicked back hairstyle』，長直的頭髮落在身後，修身的西裝外套突出了她完美的腰線，而外套底下可以隱約看見一件緊身的馬甲，一條窄腳的九分西褲露出了腳裸，還有一雙夏樂蒂最愛的深紫色尖頭高跟鞋，全身上下，幹練中帶點小性感，中性而不失女人味。

　　就在歐陽康還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時後，有人敲響了化裝間的門讓他們可以準備了。夏樂蒂走到他的跟前，把他拉了起來 “別發呆了，我們走吧！”

　　歐陽康走出走廊後，突然“啊！”了一聲“我想到了，來我的葬禮的時候，裡面那件，可以不要穿！”兩人一起笑了起來。

　　主持人把他們逐一地介紹上台，從他們走進門的那一刻，照相機咔擦咔擦地響個不停；大家都按著他們前面的名牌坐好後，夏樂蒂發現，她旁邊的位置是空的，而那個位置前面的牌子寫著“出品人高天昊”，她正思考著名單上明明沒有他的名字，他也不像是高調的人的時候，為甚麼會出現的同時，她注意到坐在台下的李思倩穿的就是剛剛歐陽康手上的那條金色亮片裙，歐陽康也看到了，他們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忍著不發笑；夏樂蒂靠過他的耳邊小聲地說“看來你們的品味非常相近呀！”

　　就在此時，主持人說“有請我們這部音樂劇的出品人，高天昊先生！”

　　“那你的品味和他也很相近呀！”歐陽康看著正走上舞台的高天昊，用手肘蹭了一下夏樂蒂說；而坐在台下的李思倩也一臉疑惑地轉向她的經紀人問“小林哥，昊哥怎麼會來呀？”，小林表示同樣驚訝地搖了搖頭。

　　高天昊也穿了一身修身的全黑西裝，而左胸前的口袋巾剛好也是深紫色的；他和夏樂蒂互相看了一眼，對彼此這身猶如情侶裝的打扮，尷尬了一下。

　　主持人宣佈記者會正式開始，記者們都非常擁躍地舉手發問，而第一個問題就落在了編劇吳梅身上，

　　“吳小姐，請問你在構思千依這個人物的時候，心裡是否有一個理想的人選去演這個角色？而你認為陸小姐又是不是適合的人選呢？”

　　“其實我一開始寫這個故事的時候，並沒有想著要把它放上舞台，所以並沒有甚麼理想的人選。而當歐陽康問我可不可以把它做成一個音樂劇的時候，我也想了好一陣子，因為這個女主角的人選，是非常難找的；她要是一個看上去扛得起大事的女人，但同時也要有像男人一樣的英氣，在面對愛情時，她又要非常的柔軟和脆弱，而更重要的是，她的內心必須是一個理解愛的人。我第一次見夏的時候，和她足足聊了三個小時，自此之後，我就把整個劇本交給了她，因為她從內到外，從導到演，我都覺得她是一個不二人選。”

　　第二個問題落在音樂總監李昂，他是一個非常優雅有禮的音樂才子，這並不是他和夏樂蒂第一次合作，雖然當時他們的接觸不多，但他對夏樂蒂留下了一個非常好的印象。

　　“音樂劇的音樂可以說是最重要的，李生生，請問導演是如何引導你出創作的呢？”

　　“夏是一個有音樂知識和音樂感非常強的導演，我們幾乎每天排練結束後都會開會討論，如何更深入的按照劇情和演員的能力去決定音樂的走向和歌曲的編排，有一部分的音樂，是我先寫好了，再給她聽的，而另一部分呢，是她先告訴我她腦子中的畫面，我再去寫的；我非常享受創作這個音樂劇的過程；可以和一位這麼有才華和耐心的導演合作，我感到非常榮幸，而且很期待有下一次的合作機會。”他對夏樂蒂笑了一笑。

　　而第三個問題，終於要問影壇大哥黃軍了“黃大哥，你作為大前輩，請問你對於你戲中的對手，有甚麼評價呢？”夏樂蒂雖然沒有轉頭看他，但她可以感覺到黃軍又抬起了那個四十五度角的頭，側眼看著她；她心想，完了，這下他肯定是要把我埋了。

　　“這個女孩......有點尊卑不分。”台下的李思倩的嘴角按奈不住地往上揚了起來。黃軍繼續說“不過，我很所賞她。”夏樂蒂出乎料地看著他。

　　“一個女人，控制著台前幕後加起來八十幾人，從來沒有發過一次脾氣，敬業樂業，有大將之風；而且她能秒速從導演的身份進入到角色中，和她對戲，我覺得很爽。如果我有個女兒像她這樣，我會感到非常的驕傲。”聽到這裡，高天昊稍稍把頭轉向夏樂蒂，從餘光中，他可以看到他身旁這個女孩那個滿是感動的表情；而李思倩那得意的嘴角也隨著黃軍的回答而凋謝。

　　接下來記者一個個地發問，沒有人問過夏樂蒂一個問題，但又似乎所有的問題都圍繞著她，直到一位看似文青但語調急速的女記者問道，

　　“陸小姐，我相信大家都對你很好奇，一個大家都不知道的奇女子，卻可以一下子就當上了導演和女主角。請問你是誰？你的背景是甚麼？”

　　夏樂蒂正思考著該從那個角度去回答這個帶點攻擊性的問題時，一直交叉著雙手坐在她旁邊沉默不語的高天昊，一手搶過了在夏樂蒂手上的麥克風，眼神直視著那位女記者，語氣冷淡中帶著威脅地問道，

　　“那你是誰？那家報社的？”說完，直接把麥克風丟到桌子上，發出了一聲剌耳的巨響後，麥克風一直沿著桌面滾下，快要落到地面的那一瞬間，原本站在台側的復生敏捷地跑出來把它接住，所有在場的人才鬆了一口氣。夏樂蒂一手向他示意，讓他把麥克風給她；另一隻手按了一下高天昊的大腿，表示她自己可以應付。

　　她淡定地說“我是誰這個問題，如果要回答的話，可能要花上大家三天三夜的時間，即使你們樂意奉陪，我也必須把這個音樂劇做完以後，才可以有時間去跟你們說；但我相信，大家看完以後就不會再有必要問這個問題了，所以，如果想要知道，為甚麼我可以一下子就坐在我現在這個位置上的話，我可以請你來看首演。”

　　這時主持人機靈地說“那太棒了，是不是聽者有份呢？”場內的氣氛終於緩了下來。

　　記者會結束後，高天旻和夏樂蒂沒有和對方說一句話就分頭走了；夏樂蒂走回自己化裝間的時候經過了李思倩的房間，當時她正和小林在說，

　　“原來是有昊哥在挺，難怪那麼囂張！”夏樂蒂聽到以後，原本不打算作出反應，但她突然想到了浩羽對待千允兒的態度，年輕的演員都是需要調教的；她又走了回頭，靠在門邊說，

　　“對呀，這個行業，還是識人比識字好；但想讓人賞識，自己先得有能力。”

　　“我......我不是那個意思......”李思倩又帶上了那個小可憐的面具。

　　她的經紀人小林連忙幫她圓場說“是我沒用，帶了她那麼多年也沒有帶給她甚麼，要是我像昊哥那麼有權有勢的話，她也......”

　　夏樂蒂並不覺得她有需要聽下去，她看著李思倩的臉說“如果你在舞台上的演技，有在生活中那麼好的話，你會是一個很好的演員。”然後直接轉身離去；而剩下的李思倩，氣憤地打了下梳裝台，眼睛穿過在她面前的鏡子，狠狠地瞪著夏樂離開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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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早上，在回排練室的途中，小嘉給夏樂蒂打了通電話，

　　“小姐！你這次真的紅了！”

　　夏樂蒂漫不經心地喝了一口咖啡說“甚麼意思呀？”

　　“你沒看新聞嗎？也對，你是只活在自己世界的人。今天的娛樂頭條是『記者會上情侶裝，高天昊為愛一Drop!』，你和他在一起了？”

　　夏樂蒂把嘴裡的咖啡噴了出來，陳東馬上拿了紙巾給她，夏樂蒂拿著電話，邊擦邊說“謝謝”

　　“謝甚麼！不就是有點預知能力，知道他是你的類型而已。”小嘉在電話那頭得意地說。

　　“我不是跟你說謝謝！白痴！我沒有跟他在一起，而且很不熟！”

　　“是嗎......可是新聞上說，你們甜蜜地穿著情侶裝現身，兩人坐在對方身邊，交換了很多次曖昧的眼神，然後他為了維護你，還霸氣地做了一個『Mic Drop』。還有照片呢，真的還蠻配的呀！”

　　“除了『Mic Drop』那個部分，前面的都不是真的。你也算是個公關，這些炒作手法，你應該知道的吧？！”

　　“我知道......但我不認為高天昊會讓這種公關災難發生呀。”

　　夏樂蒂聽著也覺得有道理，而她也不能理解為甚麼，她從歐陽康口中得知，高天旻在娛樂圈中，是極有影響力的人，對他而言，要去阻止這樣新聞出街應該不是甚麼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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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天昊正在前往澳門的直升機上，復生問他“昊哥，這個新聞要處理嗎？”

　　“不用”他斜眼看了一下復生手上的平板電腦。

　　“可是......你平常不是很討厭這種緋聞的嗎？”

　　高天昊沒有回應，復生想了良久之後，臉上露出了笑臉。

　　“笑甚麼？”

　　“我知道了，昊哥是想讓所有人知道，夏樂蒂的背後有你；識相的人都不會敢欺負她這個新人了。”

　　高天昊沒有對此回應，但他說“讓人多寫一點關於這個戲的報導，如果緋聞蓋過了戲，她又要不高興了。”

　　復生點了點頭“是的。對了，昊哥，你今天去澳門是要賭嗎？”

　　“有些生意，該處理一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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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嘉呀，如果這個音樂劇成功了，你就辭職吧？”夏樂蒂認真地說。

　　小嘉難以置信地說“真的嗎？你要蜚聲國際了嗎？”

　　夏樂蒂笑了笑“還沒有，不過呢......如果你不漲價的話，我應該可以顧得起你；而且，我好想有一個熟人在身邊。”

　　小嘉知道她從來都是一報喜不報優的人，也知道不管她表現得多麼強悍，她也只不過是個女人；一下子踏進了娛樂圈，很多事情其實都是難以適應的。

　　“好！那你好好幹！我先準備好辭職信。”小嘉意志高昂地說。

　　“好......不過在你辭職以前，可以先幫我做一件事嗎？你不是有朋友在賭場貴賓廳工作嗎？可不可以讓他們幫我打聽一下，正立叔是在那個賭廳進出比較多呀？但不要讓人知道是我在找他。”

　　“可以。不過，你找他甚麼事呀？”

　　夏樂蒂吐了一口氣說“家事。”

　　到了排練廳後，夏樂蒂不以為然地下了車，沒想到，一群記者瞬間把她包圍了起來，不停地對她拍照和提問，

　　“陸小姐，請問你和高天昊是在交往嗎？”

　　“陸小姐，請問你對於這次音樂劇有信心嗎？”

　　“陸小姐，請問你有沒有甚麼時尚建議給我們的讀者呢？”

　　陳東和李明把記者隔開，讓出了一條路給夏樂蒂走；那是她的人生中，頭一次感覺到，她真的身處在漩渦的正中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