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暗角》青衫尺素

3、第一章

　　看来唐僧的作业是没指望了，余轩想。收回注视着唐僧背影的视线，她看见大黑正埋头翻作业，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塞进去。
　　余轩坐到他旁边，拍了他一下：“哎，大黑，你不会也没……”
　　大黑抬起头：“什么叫‘不会也’？他是忘老家了，我是忘家里了。性质截然不同。”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没有按时完成任务。”
　　“余轩你装什么装。”大黑一脸鄙夷，“你敢说，所有的数学作业你一个字不差全都写了？”
　　“我发誓——所有的数学作业我一个字不差……把有用的都写了。”余轩看着大黑，笑得她自己都心虚。
　　大黑偏过头，不再搭理她。
　　余轩这句话大有玄机，余轩的数学班作业奇多，多到别的小班的同学难以想象。从老谭的口头布置来看，其他人三天的作业他们得一天完成。但如果看实际做了多少就不一定了，在这个数学班里，像余轩这样不老实的学生大有人在，真正听话的学生少之又少。总是出现这样的情况：余轩在写数学作业，写呀写呀，半个小时过去了，连作业的三分之一都没有干掉，她就会自言自语：“哎，数学这东西主要靠感觉，写这种作业事倍功半，不写了！”
　　以此类推，余轩前两年实际写的作业不到规定的三分之一——而这也将持续下去。
　　关键时刻，主要看自己。与其把时间都浪费在做无用功上，不如凭自己的意愿学习。什么都是假的，习题，宝典，自己不争气就是废纸一张，只有能力是真的，它就在你的手心里，你是个什么水平，能考一个什么成绩，自己最清楚。
　　我是个什么水平？余轩想。她到现在也不能给自己一个准确的定位。她挺满意自己的成绩，虽然没当过几次第一，也一直晃悠在全班前五名，年级前五十也没什么悬念。但几乎所有的老师都数落她，说她不认真，不努力，不细心，于是余轩自封为“三不学生”。他们都在说，你是很有潜力的，只要改了粗心散漫的毛病，绝对是最拔尖的学生。余轩知道她的毛病，但就是改不了。潜力这东西就像石油，就埋在你脚底下，但或许你永远也不知道它的存在，或许知道了也不在意，或许在意了也苦于无法把它开发出来。就算你把它挖掘出来，你的手真真实实地触碰到它，那又如何？你该怎么使用它？石油是有限的，潜力也是有限的。前几年你一鼓作气，把潜力耗了个一干二净，以后怎么办？你的脑子就那么大，潜力就那么多，得细水长流，要合理分配，在值得的时候，关键的时刻，让它发挥最大的作用。
　　经过审时度势，余轩认为，目前来说，距离那“关键时刻”，还离得很远。

　　大黑见她发呆，推推她：“我明天一定交。”
　　她这才反应过来，冲着他象征性地回答：“啊？哦。”
　　大黑不搭话，冲着她身后使劲招手：“蒲哥儿，蒲哥儿！”
　　哦，韩蒲友来了。余轩心想。她转过身去，看见他就站在自己身后，眼神辽远而空洞——这是他惯有的眼神。
　　韩蒲友一言不发地站着，让余轩不明就里。虽然这家伙平时像块木头，但也不至于就地生根发芽。莫非他在酝酿着什么？想要公布一个惊世骇俗的消息？
　　大黑一语惊醒梦中人：“余轩，你挡蒲哥了。”
　　余轩“啊”了一声，看看自己的地理位置，正好站在韩蒲友座位前面，他没法走过去，只能傻站着。
　　余轩侧侧身，韩蒲友沉默地把书包放到桌子上，抬头说：“谢谢。”
　　大黑在一旁小声嘀咕：“我怎么觉得缺了个步骤……”
　　余轩向韩蒲友伸出手：“数学作业。”
　　大黑点点头：“这就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