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的修炼人生》夏木错

3、白骨生灵花。

　　“长老还是请回吧。”许辛然连大自在殿的大门都没踏进去，就被一个灵气低微的看门弟子拦住了。
　　许辛然抬头看了他一眼，正撞见他眼里的鄙夷与不屑，她嘴角的笑意冷了点，却依旧保持着礼貌的笑容：“在比试的最后一天后，大自在殿有位内门弟子失踪了，至今已过了十天都不曾发现他的踪迹。我猜想这可能与那天的袭击有关，所以想来看看有什么线索，烦请小师傅让路，或者通报一声，我在这里等着就是。”
　　“我从未听说有什么内门弟子失踪，况且就算有，那也是本门的内务，就不用合欢宗的长老来指教吧。”他将合欢宗这几个字咬的很重。
　　许辛然默然，合欢宗的修炼是以男女交合来获取灵气，大自在殿里的人对此等修炼方法总归有些不喜，像这样初出茅庐的小弟子管不住心性出言不逊也很平常。
　　她不在乎他的鄙夷，也懒得替大自在殿的人管教弟子：“那我要找燕艾。”
　　“小师叔今日不在，长老缠着小师叔几百年，好不容易放手，让我们一干人等都松了一口气，怎么如今突然又起了兴致？我们可和你们这些罔顾天理伦常的妖女不同，还请长老离大自在殿远些比较好。”这话已经是在挑衅了。
　　许辛然被气乐了，她从上到下瞟了那弟子一眼，不过区区一个筑基期的小弟子，这么挑衅一宗长老。
　　“看来，大自在殿也不尽然都是如你师叔一般佛心坚定的人啊。”阴阳怪气谁不会，一个秃驴还能阴阳怪气的过她一个在女人堆里打滚的人？
　　“你什么意思！”他的青筋肉眼可见的突起。
　　“我的意思是，你的师叔啊，可比你佛心坚定的多，他从不曾抗拒避退我，但依然根基稳固。不像你，一口一个妖女，底子虚成这个样子，你该不会是怕被我引诱，所以心虚吧？”
　　“你！”
　　“放心，”许辛然懒洋洋地虚拂了他的脸，原本笑意盎然的脸可惜不说人话，“不过区区一个外门弟子，我看不上。”
　　“哄——”他气得满脸涨红，抬手就是一掌向她xiong口拍去，等的就是这时！许辛然迅速退后一步，从后脖颈抽出一把骨剑，轻松将那一击挡下。
　　他上身意欲再攻，许辛然嗤笑一声，不打算留手，挽了一个剑招，看起来像个花架子，像她的脸一样。
　　那弟子冷笑，不愧是修仙界有名的丝萝。

　　“住手！”一道恢弘的佛气降下，将两人的攻击弹开，那个弟子直接一个屁/股蹲跌坐在了地上，许辛然倒是及时稳住自己，脚底生根稳稳地站住了。
　　“许...许长老。”赶来的燕艾脱口而出的半个名字又被他吞了回去，换了个更为得体的称呼。
　　许辛然手持骨剑抬头看，剑柄泛着骨头自带的莹润的光芒，上面附着好几层蔚蓝的剑气，一看便是万剑宗的手笔，甚至还颇为精巧的幻化成花朵的样子依附在剑身上，足以看得出送剑气之人的用心。
　　反弹的功力拂过吹乱了许辛然的刘海，额头繁复的红色花纹一闪而过，又被垂下的额发覆盖。这是合欢宗的修炼标志，功法越是深厚，花纹越是诡谲繁杂。
　　她看向来人，这样浑厚的佛气燕艾还使不出来，她将视线望向更远处，是那个好看和尚，长眉冷目，嘴唇很薄，汝承简。
　　许辛然不自觉动了动喉咙。
　　“佛...佛子，燕艾小师叔。”那个弟子狼狈地爬起来向他们行了一个佛礼，此时一些别的弟子也陆陆续续聚过来围观行礼。
　　许辛然挑眉，看来这个架是没办法再打下去了，她冲燕艾笑了笑：“燕艾小师叔，好久不见啊。”然后手腕一转，剑尖顺着后脊背一寸一寸消失，众人皆是惊骇。
　　燕艾无奈地微笑看着她打趣，然后想向她介绍汝承简，她已然开口：“佛子好，袭击那日我们有过一面之缘，不知佛子可还记得？”
　　汝承简点点头，脸上没什么表情：“许长老，请殿内谈话。”
　　修仙界的人大都看不出年岁，几千岁甚至上万岁的也比比皆是，虽然许辛然不过活了五百多年，是个十足的小辈，可她从来没把自己看得有多小，这修仙界里也有不少人只是白长了个岁数而已，但汝承简不同。他的老成持重感和强悍的实力自然而然带来的威压感都莫名地给了一种来自长辈的威压感。
　　许辛然点点头，跟在他身后向殿内走去，一边走一边摸了摸鼻子，岁数大点怎么了，只要好看，就不妨碍她有心来啃一口。
　　在他们身后，燕艾用他一贯温和又不可动摇的语气说着：“法固，你自请去思过崖受罚吧。”
　　法固明显心有不甘，最后仍是低下了头：“是。”
　　许辛然想起之前他也是用这样的口气拒绝了自己的求欢，耸了耸肩，好吧，还真是众生平等我佛慈悲，一边胡思乱想着，一边消失在了庙宇内。

　　后面却隐隐有嘈杂声传来，“小师叔，那位许长老可是将骨头用作兵器？”“难道那就是传说中的锻骨之术？”“看许长老的架势，她将这术已炼得十分纯熟......”这几声许长老倒是多了几分尊敬和真心。
　　锻骨之术并不难学，也不需要什么仙法秘籍灵丹妙药，锻骨锻骨，说白了就是将人的血肉之躯像造剑一般淬火锻造，再凭借自身灵力一点一点愈合，周而复始，直到身上的每一块骨头都被灵力交织操纵，可随意移动，甚至是破体而出为人所用。
　　因其痛苦难忍，修仙界里此术难见。
　　燕艾轻叹了一口气：“我平日里如何训导你们的？切记不可以貌取人。你们既然已经踏入佛门，便不该被区区外物迷惑双眼，口吐妄言，都散了吧。”
　　众人羞愧地纷纷行礼后退下，燕艾仍然站在门口，回首望着许辛然消失的方向，似乎在期待她像往常一样，装作要不见了，又突然探出脑袋冲他笑。
　　佛音恢弘，他却心跳如擂。佛说：红颜白骨，粉黛骷髅，但她却像骨剑上附着的蓝花，幽幽的，时不时总来撩拨心弦。
　　她已经很久没来找过他了，即使他忍不住主动传信送她经卷，也只是收到礼尚往来的灵果表示答谢。就像今天，她只是打了个招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燕艾闭上眼睛，低念了一句佛语，收起了一切情绪。

　　这位佛子倒是雷厉风行，不过几天，歪坐在大殿内的许辛然便听到弟子来报，有大自在殿的和尚前来，她愣了愣，下意识地理了理裙子端正坐好。
　　“许辛然。”燕艾温润的眉眼在逆光之下变得模糊不清。
　　是他啊，他还是那副温和带笑的模样。许辛然有些失望，继续没个正形的歪坐下去，神色不变地说：“燕艾小师叔好啊。”
　　燕艾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不搭腔，而是接着她的话：“许长老那日可是让一群弟子大开眼界啊。”
　　许辛然有些惊讶地抬头：“燕艾你变了，你以前都不会说玩笑话的。”
　　燕艾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我也很好奇，你为什么会学锻骨之术，许长老可否能解惑？”
　　许辛然看着他莫名抖了一抖：“你是不是最近跟药王谷那个黑心肝厮混多了，都没以前可爱了。其实也没什么，我还没修仙的时候身体不太好，说的难听点就是药罐子，师父收我之时说，我的□□过于脆弱，虽能吸收灵气，却承受不住灵气的储存，若想走修仙这条路，必须先将这副肉身锻的足够坚韧。我自己无所谓能活多久，但我知道凛凛想让我能一直陪着她，所以我就答应了。”
　　她说得大剌剌，燕艾却是许久没说话。她等了很久，终于忍不住说：“你来这里，可不是单纯为了跟我说闲话吧？是查出什么来了？”
　　燕艾点了点头：“那名失踪弟子的尸体找到了，他早在袭击那天之前就死了。”
　　许辛然皱眉：“可明明那天很多弟子都可以证明看见了他。”
　　“那具尸体上有蛇妖残留的灵力。”
　　“夺舍？”
　　“应是如此，应该是有妖先杀了他，然后占据了他的身体便宜行事，直到尸身无法承受妖气开始发裂。此事是我们大自在殿的疏漏，佛子正在整肃殿内的防御法阵，我亲自上门来向你赔罪。”
　　“蛇妖，看来此事还真跟乜季友脱不开干系。”许辛然冷笑。
　　燕艾显然也听说过宫冶凛杀了妖王之妻的事情，踌躇片刻接着说：“他的目标若是宫冶宗主，只怕不会就此放弃，况且......”
　　况且最近宫冶凛闭门不出一心修炼，谁都知道若要搞些什么事，得赶快了。
　　“你......”
　　“之前的事，多谢了。”许辛然站了起来，“接下来，就该是我们合欢宗的事了，我们合欢宗的仇，也该由我们自己来解决。”
　　她看着一脸欲言又止的燕艾，潇洒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干嘛？还真把我当成丝萝了？”
　　燕艾被拍后不自然地侧了侧身子：“我不曾。”他从宽大的僧袍袖子里提出了一包点心放在桌上。
　　“既然如此，我便先回去了。”他将离去时还是没能忍住，回头说了句：“你多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