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萝的修炼人生》夏木错

22、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轰隆——”亮色尖锐的闪电从翻滚的乌云内冲出，眼一眨的功夫向许辛然冲去，她身边二人均是脸色一变，张嘴想喊些什么，许辛然空出血淋淋的一只手向他们虚空一推，瞬息之间将他们推至房外，院门砰地紧紧关闭，只余她一人连带着不知死活的林野躺在院中。
　　原来天雷降下时是这样的感觉，许辛然加快了捏诀的手，腕间的佛珠累在一起泡满了鲜血。在这关头，她竟是还有闲心想起这样无关紧要的事，带着灼热的热度，带着来自天道的威压。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次的天罚比宫冶凛入魔那次来的还要猛烈。
　　“凛凛，原来救一个人担的罪孽比入魔还要大。可你知道的，我要做的事，天王老子来了我也要做。”
　　第一道雷劈下时，她觉得有点疼，可也没有那么疼，只是呕了一口血。抬眼她才发现，自己周身拢了一层金色的佛光，无数经文在她身上闪烁交织，正是这道金光，才让她如今还有力气站在这里。
　　然天罚霸道，那佛光明灭了数次，终究是消失了，消失的痛觉瞬间涌向四肢百骸，许辛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手死死地撑着地，大口大口呕着鲜血，额头的冷汗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是下意识地大口喘气，以缓解这让她痛的几近昏迷的痛苦。
　　她清瘦的手背此时青筋夸张的暴起，灵力链自她沾满鲜血的指尖连向林野体内，经过刚刚一击，它变得微弱了许多，却依旧源源不断输送着，许辛然的左脸隐约浮现出了黑纹，正是入魔的标志。她闭上眼咽了一口血，嘶哑地说：“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当日我与魔皇一战夷没了半座城，满身骨骼尽碎，你那日如愿了吗？”
　　那黑纹闪烁数次，很快，许辛然的脸又恢复了白净。
　　“你个该死的！你不想活！你还要带我一起死！你索性都不想活了你让老子活活能怎么样！”他痛骂道，显然这个话题不是第一次提起，他整个声音都非常的暴躁。
　　那日他确实想趁机夺舍，但这死娘们纵使以一种扭曲的姿态趴伏在地，灵魂仍死死地将他缠住，再这样耗下去，他怕他得跟这个姑娘一起死在这副躯体里，紧急之下他只好退而求其次主动贡献一部分力量修复她的□□。自此他们的命成了一体，若她死了，他也得死，除非他找机会将她的灵魂彻底吞噬。
　　眼前这机会近在眼前，许辛然虚弱至此，他如何能不心动？那黑纹又不安分的显现。
　　“你说这么多年我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那日在幻境我是借了你的□□逃脱，可我也救了你的命呀。你的灵魂都快没了，不如把这副□□送给我，我给你保证，我以后一定替你好好看顾林丫头，这不是皆大欢喜吗？”
　　许辛然冷笑着，按住一旁的石桌跌跌撞撞地站起来，那一击几乎打乱了她所有的灵力，用来黏合碎骨的灵力也不例外，她的肢体呈现着奇异的弯曲。“所以呢？你杀的那些人就不算数了吗？幻境里的万人窟是你的杰作吧，你杀过的人只怕不止这些吧。”她的眼睛好像也开始出血了，她眼里的世界已经染上了诡异的红。
　　“我——！”这话戛然而止，许辛然似有所感地抬起头，汝承简站在她的面前，他的僧袍被风吹的有些凌乱，在一片漆黑带血的阴暗里，他是刺目的白。

　　许辛然绷紧全身，调动起全身微弱的灵力覆于左拳，左手的灵力链变得更细了，腕间的佛珠支撑不住地断裂，檀珠滚落在地堙为粉末。她低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她刚刚呕了一地的血。
　　“可惜了，你应该留在身边，我一贯是个不爱惜物什的。”但凡大能，都会为自己渡劫准备可挡雷劫的法器，这串手串应该就属于类似的功效。
　　她已经看不太清了，只能感受到汝承简约莫是看了她一眼：“没什么，一个小东西罢了，毁了便毁了。”他的声音冷得像冰窖，第二道雷已在后面蓄势待发。
　　“辛然，你还是这么不听话。”他说着，身形一动。
　　与此同时许辛然的身影也消失了，两声轻微的血肉穿刺声一先一后的出现。
　　林野身上出现了一只大手，五指抓成爪向她心口掏去，只是有血液先滴在她的衣襟上，许辛然挡在她的身前，右胸被汝承简穿透而过，创口处皆是被灼烧的痕迹，恍惚之间还能闻到庙里的香火味。而她的右拳，骨刺伸出皮肤，毫不犹豫地扎进了汝承简的心脏。
　　她终于能看清汝承简了，他的眼眸闪过显而易见的怒气，再也端不住原本高冷如云端的佛子姿态，眉毛轻微扬起，带着嘲弄：“辛然，这杀不死我。”
　　“这伤，也杀不死你。”他的手在她的胸膛内更进了一步，狠狠地攥住了林野的心脏。
　　灵力链瞬间暴涨，原本输送进林野身体内部的灵力全部倒流，倒行逆施的功力令许辛然瞳孔猛地放大，她闷哼了一声，右手的骨刺退却，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下去，被他动作温柔的搂进怀里，慢条斯理的为她复原身上的伤口。
　　许辛然仰卧着，林野已死，头顶的乌云与天罚皆没了去处，逐渐消散，汝承简的灵力正温和而不失强硬的态度试图熨贴住她体内一团乱麻般的灵力。她咯咯地笑出声，血液呛在口里令她忍不住弓起脊背，却被他牢牢地摁住。
　　林野死了，她仰着头，在汝承简看不到的另半张面孔里，泪水飞快地在她眼角划过。
　　也没什么，她也预想过这样的结局。
　　凛凛，我只能做到这了，我尽力了。

　　“我现在真的想杀了你。”许辛然吞咽着满口的鲜血，挣扎地开口。
　　他没有任何回应，表情也恢复了以往的淡然，只是在做自己的事。
　　“汝承简，你是喜欢上我了是吧，所以想把我训养成你的羔羊吗？佛子？”
　　汝承简神色自若，如同庙堂里供奉的大佛，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许辛然吃吃地笑起来：“不可能，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佛终于慈悲地看了她一眼：“我不会杀你。”
　　她嘴咧的更开了，血滋滋地向外冒。“说起来您可能不信，这由不得你。”黑纹瞬间出现在了她的脸上，与她状似疯魔的表情倒是格外搭配。
　　汝承简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眉毛逐渐拧起，脸色一寸一寸地阴了。他伸出手摸上她的脸，大拇指轻轻摩挲着黑纹，晕开的只有她面上的血迹，他的手劲越来越大，最后几乎要将她的脸蹭破，那块皮肤氤氲着奇异的红，而那黑纹却像生了根一样在那纹丝不动。
　　许辛然笑得诡异又安详，可她识海却是乒乒乓乓，藏匿在她灵魂深处的魔兽魂灵正在疯狂骂街，一句一句脏话在她脑子里蹦。他们二人本就是一体，原先许辛然看不出魔的征兆是因为她的灵魂之力一直牢牢压制着他，可如今她陡然松力，这黑纹自然而然就浮现了出来。
　　“草你是不是疯了，你在这个时候在他面前现出黑纹，对你本来就想死，你他妈就是个疯子！疯子！找死都没你这么上赶着找死的！”他显然怒不可遏上蹿下跳。
　　许辛然在识海内慢悠悠地和他对话：“怎么，你就这么怕他？”
　　“你放屁！”他下意识反驳，然后又顿了顿“那我也不想对上他，他是谁啊，修仙界最有可能成仙之人，跟他打一架我不死也是半残！”
　　“你不是经常哄骗我只要我顺从你，你的力量都会是我的吗？”
　　“说了八百遍了，那不是哄骗！”他暴跳如雷。
　　“行，这不重要，你不是一直都想要个机会吗，我给你这个机会。”许辛然的声音颇带了些玩味。
　　“草，你要干什么！”

　　“你若不杀我，我便是魔，天道必诛的魔。”黑纹猛地一瞬扩大散至全脸，原本散去的乌云隐约又有了抬头的迹象。
　　汝承简瞬间感觉到这具身体里的魔力暴涨，不顾一切地冲撞所有，他咬紧了牙，加大了手里的功力，与她体内的魔气抗衡，一时间两者不分上下，不让分毫。
　　“这不是你的魔力，你身上还有另一个魔。”他的脸阴的比刚才的景象还要吓人，一双黑眸逐渐转金，竟是隐隐现出了佛象，让人望而生畏。
　　“不愧是佛子，佛子可以试试，顺应天意，将这魔杀死。实在不行，将我杀死也可以，我死了，他也会死。”
　　许辛然凝眸望着天上逐渐聚集的闪电：“佛子可要快些，否则等这天雷一成，我可就彻底成魔了。”她吝啬地将眼神放下，看向他，那一瞬的神情令他想起他第一次看见她的场面，森森白骨自她体内而出，面上却笑得婉约。
　　他额间的青筋隐隐暴起，强悍的佛力几乎席卷了她全身的筋脉，试图找出那魔的藏身之处，可无论他来回扫荡了几遍，魔力与许辛然本身的力量却是密不可分地交织在一起，而她的面部也隐隐出现了不属于许辛然的神情。
　　他猛地站了起来，握住她的脖子腾空拎起，那双眼睛已是全金，可镇百鬼，退妖魔：“说，你到底在哪里！”
　　许辛然的脸瞬间涨红了，流出了生理反应的眼泪，她没有开口，有另一个声音替她回答：“我就是她，她就是我。”
　　“不可能，说！”他的手捏得更重了，除了那双金瞳，乍一看他倒是更像一个恶魔。
　　“你们修仙的是不是都有毛病啊！我都说了！我就是她，她就是我！是老子救了这小丫头，没我她根本活不到今天！你说你！还佛子呢，追女人都不会追，我……”
　　许辛然努力地吸了几口微薄的空气，打断他：“汝承简，你只能杀了我。”
　　“我说了，不可能。”他一字一句地说，他从小到大，从没有哪件事可以令他如斯愤怒，他决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
　　“真不巧，我要做的事也一定要做到，我说了，我们不死不休。”她却是完全平静了，无论是她还是他，都知道，许辛然的灵魂已经所剩无几。

　　“天雷要到了。”她望着他，像望着一个死物，面上的黑纹已经顺着脖颈向下延伸，有种别样的诱惑。
　　垂在汝承简身侧的另一只手不知何时攥紧了拳头，有血从拳头内淅沥流出。他的眼神千丝万缕的粘着她，一瞬间，他像是下了什么决定，目光逐渐聚拢清晰。
　　他的手逐渐收紧，佛光大作，席卷天地。
　　她睁着眼，头却垂了下来，嘴角还带着残留着笑意。
　　他将她抱在怀里，犹豫了半响，低下头用嘴唇亲昵地碰了碰她的头，将她的眼合上。这应该是许辛然最柔弱的时候了，她永远看似温顺，实则张牙舞爪，哪怕她在刚刚所袒露的脆弱、不堪一击，均是为了将她推向她所要的结局。

　　汝承简想起她的话，“我们之间，不死不休。”
　　他将怀里的尸体抱紧，全然不顾她的血污了他圣洁的僧袍，袖子里有一玉镯滚出，本是普通的石料，因为加固了精良的器材和倾注了不小的法力，却是毫发无损。
　　“只有这一次，我会找到你的，我必指引你走向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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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我太忙了，天天都在搞学习！
最近是五一，我觉得我要闻闻花香，所以每天抽俩小时把大结局给写了，卡大结局我也是够了，接下来还有一篇番外，这两天我应该就能搞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