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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贰拾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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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承业一脸端肃地朝着金衣公子颔首说道:“其实,由此毒可见施毒者心思玲珑巧妙,其原因有二:因排毒方法简便直接,任谁想破头颅也不会想用榻上之事来解毒这种简单愚蠢的方法,此为一;其次呢,想要完全排毒,还必须采用身染剧毒之人的处子血,此法用意相当绝决,大有一种玉石俱焚的气势,而兼具此两种条件之人几乎不可见,接近于无解。因此,中此毒者此只能等死”。
萧承业的话惹得在场的众人脸上为之变色,更有胆小又医术不精的人早已经脸色煞白,纷纷朝着萧越投去同情不舍的目光。
就连隐匿在人群中的楚离觞,也听得双腿颤颤,手心冒汗,她低垂着头脸色极其不自然,也不敢看向萧承业,可心里却又有些雀跃:哼,萧神医,你不是妙手回春吗?可这次你医得了自己吗?
她腹诽后,再次向萧承业投去赞叹的目光:说本座心思玲珑巧妙,这个赞还真是称对了哈。
看来这萧谷主不但人长得俊,还事业有成,医术与哄人的功夫更是杠杠地啊。
关键他只有一房夫人啊,这样完美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成功男士,又只有萧越娘亲一个女人,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楚离觞忿忿不平地宵想着转身,为不引起众人注意,她选择走向离她最近的角门。
她已经没有心情再观看如此盛大的一场医界聚会了,她知道,从今晚起,她还要着手做很多更重要的事,萧承业的话提醒了她,她是身染剧毒的人,能活着自由来去的时光,对她来说已经所剩无多。
因此此次回去,她不要再像以前那样,把自己变得像刺猬,或许也可以试着接受宁无双吧。再甚至,如萧越那浑蛋所说想,去领几个小牛郎来玩玩吧。
虽然无端地感受到背后有道目光在刺探着自己,可是她并没有回头。
走在寂静昏暗的青石板小路上,她显得很茫然。就在她抬头望着隐没于远处的群山之巅,想要辨别出出谷的方向时,她的眼前闪过好大一片白色影子,定睛一看,原来是自己那只该死的雪翎,只见它正闲庭信步地踱着步子,迈向不远处的一片院落。
“臭鸟,快送我回去。”
楚离觞身子跃起,想坐到雪翎身上。可这只臭鸟却不理她,径直往前奔去。
一盏茶的功夫,楚离觞追着雪翎来到一处院子前,只见它轻轻展开双翼,两爪轻轻一跃,便飞身朝着那一片装饰着青瓦的燕尾飞檐上空飞去。
她也跟着停下脚步,当抬头看见院门上的匾额,这才发现雪翎将她带到萧越的院子。
当“逍遥”两个龙飞凤舞、器宇轩昂的大字在眼前时,楚离觞也在心中概叹,萧越这厮真是天生好命。
她的心中闪现一丝异样的的温暖,便随手一推院门才发现它只是虚掩着。
她暗自赞叹逍遥谷确实名不虚传,活在此中,确实逍遥无忧,连房门都是这般坦荡随意地虚掩着。
想到此立即又闪进一片黑暗之中,此处肯定有暗卫值守。
上次匆忙前来,并未看得仔细,如今一进院中,在幽暗中借着远处投进的灯光,便看得出有院子里那一片亭台水榭,那一片曲廊回折,那一片梨花飞舞,那一片冷香幽寒夹杂着草药的清香弥散在冬夜的冷风中,令人浑然忘却俗世的无边烦恼,令人沉醉不知归路。
这是一片向南而座的精致居所,一进院门便可见到眼前排着六间厢房,呈对称式排列,每个房间的屋檐下挂着风灯散发出桔色的柔光,让人想家。若不是迎面扑鼻而来的药香提醒之下,谁也想不出那是药房。
楚离觞以极快极轻的身手大致浏览完萧越的六间药房,这里有成品药柜,有半成品药材柜,有毒药室,甚至有苗疆,西域毒盅研究室,当她推开一间隐藏于最不起眼位置的房门时,她摇头失笑:原来这里面俨然是个小型动物园,只见十几个笼子里有野兔白鼠毒蛇等动物分类而放,它们互不相扰,甚至都安静地睡着了。
看来萧越厮是术业有专攻。
穿过前排药房中间的圆月型拱门,来到一片小花园,一片杏花树环绕在两边的廊柱前,像一个个含羞而立的女子围绕守候在院中。这里居然有秋千,只一眼,楚离觞便被吸引得心中发痒,若不是怕暴露形踪,还真想痛快地荡个秋千再离去。
她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飘荡在风中的秋千,一转身穿过了小花园,又见到了一个月型拱门,居然又是拱门……
在拱门不远处就看见一间开放式的客厅将四间厢房隔开,客厅里靠墙摆放着花梨木桌案和背靠椅。四间厢房一字排开,一见整个院子和所有房间的排列样式,便已知道逍遥谷真是将对称式这样古老建筑模式发挥到极致。
楚离觞心中想着对称式建筑的美妙之处,并未发觉她已经来到了别人的寝室里。
萧越那件挂在山水屏风上的月白锦袍,领口处隐约浮现着的几点黑红血渍犹然在目,同时并列挂着的还有她的白色狐裘。
她顺手将自己的狐裘取下,披在肩上,想到方才那样安静地并列挂着他和她的衣物,她的耳根难免有些发烫。
不知为何,看到他和她的衣物挂在一起,她的心无端地颤抖了一下,无端地想到他们是一对夫妻。
从他的寝室退了出来,正想着原路返回离去,可不经意一抬眼,目光却又被头顶题着“海纳百川”厢房所吸引,心中更是被搅得烦闷不堪:这个“死敌”的口气也太狂了吧?
她决定进去看个究竟,是否名副其实。
心下疑虑无从得消,只得又推门而入,这才暗笑此人狂放,区区一间书房而已,却叫上这样广博的名字,心下不免鄙夷一番:只怕是有名无实吧。
萧越的书房倒是清静别致,四面墙有三面书柜,才略略浏览,便已让她见识到他的兴趣涉猎之广泛,原来她的鄙夷又错了。
那书柜之中不但存有大量医书药书,以及用毒用盅之法等书,就连许多人求而不得的皇宫禁书,天下志,民间奇闻异事录,岐黄遁甲之术,武功秘笈,武林帮派起源兴衰录等书,都可在此见到踪影。
不安感在她的心中愈加强烈:若论及医术武功谋略,“萧越”二个字,就可抵得上一个江湖。
先别说武艺和手段,就说在治毒方面,他每次都能轻而易举地解除,她所带来的威胁。
凭心而论,他不但是她的对手她的知音,他更是强大到能包容她任何方面的不足。
来到异世近两年,从未失手从未遇见敌手的楚离觞第一次感觉自己灵魂受到了震撼。
正在准备细细领略一番书房之趣时,门口突然传来几声轻微咳嗽声,她在惊骇之下,赶紧从近前书柜取下那本《逍遥谷志》,双腿轻轻一点,便飞身跃出后窗。
在刚合上雕花木窗,身体贴在窗沿站好之时,萧越就已推开房门大步而入了。
楚离觞屏住呼吸,猫着身透过窗户缝隙,见到他正背对着自己,从书柜上取下几本厚厚的书,放到书案上快速地翻阅着。
看样子是找不到想要的答案,萧越似乎气得双肩在剧烈地起伏着,一阵急促的咳嗽令他憋闷不已,他突然抬手,掌风狠狠地扫过桌面,顿时所有书和笔墨纷纷扑向地面,场面狼狈不堪。
楚离觞深深屏住呼吸,悄悄地转身,再一跃飞过围墙,待无声落在草丛中,她才大口大口地吸气。
正好雪翎就在旁边,她撕下面皮,拢紧狐裘,一跃又坐上雪翎的背。
终于可以离开此地,也终于不必再与萧越那厮睚眦怒骂了。
可不知为何,一想到他方才狂怒扫过桌面,自己又颓然坐地的狼狈样子,她竟然没有感到胜利的喜悦。
天色将晓,一路风尘仆仆的楚离觞一回到她的汀兰阁,便忙着将自己泡进温暖的水池中,待美美地泡了澡,又擦干了自己,她又迫不及待翻开那本顺手从萧越书房带来的《逍遥谷志》。
她感觉自己实在是太孤陋寡闻了,而昨晚上的际遇见闻,又抵得过这几年所见识的一切。
新年伊始,天气寒气逼人。
可阅君楼的生意,却并未因天气的寒冷而受到影响,相反,人来人往的场面显示出生意更加火爆了。
楚离觞慵懒地倚在坐榻上,边听着苏妙颜和宁无双的汇报,又打了几个呵欠,显得心不在焉。
如今,她真的她发觉现在她对这些事已经不如以前那般热衷了。
她悲哀地发现,如今连赚银子都提不起兴致。
这些日子,她两耳不闻窗外事,什么都不想做,只有那本《逍遥谷志》将她将关在房中,让她食不知味,夜不安寝,因为这书让她明白她的浅薄和无知。
就连掌控着她生死的干娘,在这本书面前,都是鼠辈而已,更何况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