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神同人]破云》幺零五

1、第一回

　　云千代被她的室友讨厌了，在统学院入学的第一天。

　　“我讨厌贵族，更讨厌姓草翦的人，你最好离我远一点。”

　　说这句话的女生叫做猿柿日世里，个子矮矮的，梳着双马尾，脸上还有一些小雀斑。看外貌感觉应该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但此时此刻表情却恶狠狠的。
　　云千代认识她。统学院入学测试放榜当日她在拥挤的人群中远远瞧了一眼，猿柿日世里的照片就排在她的旁边，她们分别作为女生组力量测试和灵力测试的第一名一起被印在了榜首。
　　听完这句话，云千代叹了口气，对新室友如此直白地表达自己的厌恶之情有些瞠目，同时也表示理解。
　　诚然如她所说，现今放眼整个尸魂界，讨厌草翦家的人比比皆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也不少。只是想到要在同一个屋檐下相处好多年她，难免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草翦家，是瀞灵庭的罪人，是贵族之耻。

　　一百五十多年前，草翦还是排在五大贵族之下的上级贵族之首，效忠瀞灵庭，是楷模，是表率。但世代更迭，族中涌现出的叛党势力逐渐壮大，密谋抢夺王印，在瀞灵庭引起了大规模的叛乱。
　　那场灾难至今还烙印在所有人的心中。一开始下的只是肃清叛党的令状，但随着战况愈演愈烈，平叛战斗演变成为护廷大命，草翦家族人一概诛杀。因此许多和此次事件毫不相干的分家族人也遭到了血洗，纷纷流窜至流魂街。一直等到主谋落网，叛党肃清，各地的战事渐熄，草翦族人所剩无几，无法再与之抗衡时，这场劫难才划上句号。
　　自此，草翦这个姓氏便被钉在了耻辱柱上，在败落的同时遭到了所有人的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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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知道了，猿柿同学。”
　　面对直截了当的厌恶，她也不恼，轻松地应了一句。
　　这么一来，倒换做日世里迷惑了。冷漠也好害怕也罢，她预想中这个准软柿子的各种反应均没有出现，反倒是开开心心地收拾起了被褥，甚至一度产生了要哼起小曲子来的迹象，仿佛对她的恶意习以为常。
　　日世里并不想和她呆在同一个屋檐下，见她没有离开的意思，便随意地把包裹往床榻上一扔，就踹开门走了出去，朝另一端大喊了一句“真子，吃饭了！”
　　云千代往窗外看了一眼，一个金发的背影一闪而过，和日世里并肩走远了。

　　真好啊，有可以一起吃饭的朋友。
　　云千代羡慕地探出头，瘪了瘪嘴，继续铺床。

　　铺好被褥，晚霞已经沉入地平线。早春还是有些冷，云千代熄灭了屋里的炭火，加了件衣服准备到饭堂去。
　　统学院的樱花很有名，据说每年的卒业生都会在最后一天被允许折一枝带走，祈愿前途坦荡。久而久之，就变成了统学院的传统，卒业生进入护廷队后升任十席内的席官，便会回到统学院栽植一棵新的樱花树勉励后辈。
　　云千代走在这条大道上一路都能看到落樱，这是她在流魂街从来没有见到的景象。她像乡下人进城一样来到饭堂，又再次被眼前的丰富菜色给迷住了眼睛。
　　好…好幸福，一餐能有这么多菜色可以选，屋内有供暖，厕所里还有用不完的厕纸……统学院真是个好地方啊！
　　她抑制不住激动，端着饭盘就激烈转身，和隔壁窗口的同学撞了个满怀。
　　“喂！哪来的瞎子？！”
　　云千代站定后发现对面乌泱泱地站了一群人，为首的那位领口已经被油渍侵占，看起来是她的杰作，她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同学，你没事吧？”

　　“把你的脏手拿开。”
　　那人和她一样束着高高的马尾，神色却并不和善。他皱着眉头嫌恶地推开云千代的手，满脸写着“我很难搞”这几个字。然而在看清她的面孔后却突然没由来地笑出了声：
　　“我当是谁呢，这不是草翦家的杂种吗。”

　　云千代脸上的歉疚消失了。

　　“弄脏了你的衣服真的很抱歉，但是我没有听错吧，你刚刚说了什么？”云千代假笑着抬头看向这位事逼，他毁了她用餐的好心情。
　　“我说错了吗？以为入学测验拿了第一就横着走啦？”
　　“草翦家的杂种就不该来统学院，竟然还有脸想进护廷队？太可笑了吧！！”
　　围在他身边的人听到这句话后笑作一团，面前的少年看到她紧咬着牙关的表情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满脸的鄙夷，拿起自己的汤碗，转而又放下，伸手去拿了旁人的碗，“像你这样的野狗，都不配用本大爷的汤泼你，哪里来的滚回哪里去吧！”
　　唰——
　　云千代惊叫一声，围着看热闹的人四下散开，还滋着油花的汤一瞬间泼在了她的脸上，她窒了一下，咬着牙攥紧了拳看着与他对立的一群人。

　　“破道之三十一，赤火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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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千代有幸在开学的第一天就锒铛入狱，享受到统学院最高级别的禁闭礼遇。

　　其实她放出的鬼道威力并不大，只是父母当年教给自己自保的一些手段，她用得不熟，却也是激起了一阵烟尘。引发出骚动后立马就有人以超越想象的速度破空而来，挡在了两人中间。
　　统学院严令禁止各种理由的内斗，在除了鬼道和剑道的练习场外也禁止一切比试，更别说这个事件是基于冲突而发生的。虽然这一切的原因是对方几乎朝自己泼了一碗热油，但在教师赶来制止之时对那个男生点头哈腰的态度来看，估计她得罪的是哪个贵族家的小少爷。纵使她的脸被肉眼可见地烫伤了，还挂了一身的海带，被扭送进禁闭室的也只有她一人。
　　“老师，进去之前我可以先把饭吃完吗？”
　　制约住她双手的人没有回答。
　　“那我可以回宿舍换套衣服再去吗？”
　　砰——地一声，禁闭室的门被无情地关上了。

　　云千代无奈地叹了口气，闻着香气扑鼻的自己，肚子咕咕叫了几声。
　　好饿……被送进牢里太及时，就连为数不多挂在身上的海带都被风吹掉了，早知有如此下场在放赤火炮之前就应该先吃掉才对。
　　她要跪坐在禁闭室里一整晚，并且在天亮之前抄完10遍学生守则。这种程度的体罚对她来说其实不是很严苛，虽然空间狭小又幽暗，但条件也比之前在流魂街的好——至少是个屋子，而且严严实实，就算下雨了也不会被淋到。真正令她头痛的是抄书惩戒。小时候没有习过几天字就举家逃难去了，很久没有写过字，说不定连笔都抓不太稳，她很担心不能赶在上课前抄完回去洗个澡。
　　要是让她浑身散发着味增汤的气味去上课，不如让她现在就死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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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下半夜，云千代实在受不了了。她又饿又累，并且感觉身上的味增汤香味已经开始发酵，再不赶快抄完她可能都等不到思考要不要带着这身气味去上课的抉择时刻就要撒手人寰。她决定扯几张纸绑成结，让好几支笔能够捆在一起，试图一劳永逸。
　　该死的贵族小鬼，入学第一天就触她的霉头。
　　暗骂了一句后，她泄下气来。
　　因为她其实很羡慕他。

　　草翦这个姓氏，让她从小就没有朋友，即使那贵族小鬼多半是虚假的友谊她都十分羡慕。想到他被一堆人簇拥着的蛮横嘴脸，云千代不知怎的，眼前又浮现出日世里下午对她说话的样子，她说她讨厌贵族，讨厌她。
　　说不委屈，肯定是假的。她算个什么贵族呢？没落贵族的后裔甚至比不上普通的流魂，她在流魂街时，本也遇到过几家好心人想要收养她，可只要一听说她是草翦族人，所有人就都像避瘟神一般变脸走开了。
　　草翦家的兴衰在150年前就落定了，也就是尸魂界这百年来没有再发生什么大事来更替人们的记忆，所以有些事情即使过去了150年也好像就在昨日发生着。
　　要不是家破人亡，又何尝会是今天这样的光景。

　　当年父亲任职护廷队，只是草翦一族最普通的分家家主之一。无奈受到了战火波及，带着妻女一路逃亡至流魂街深处。那时候云千代还小，印象中没过上几天温饱的贵族日子，便随着父母一路向北。很多事情云千代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后来父亲被杀，母亲为了保护自己也死在了流魂街。
　　说实话，她其实没有什么家恨。因为年岁尚小，和父母有关的记忆早已经模糊不清了，“贵族”这个字眼对她来说也是十分遥远。她对自己的定位就是流魂街出身的人，如果硬要比较，甚至她脸皮还要更厚一些。但要说这个家族带给她唯一的影响，就是时常会让她背负起莫须有的罪名吧。她明明什么也没做，却要因为草翦这个姓氏承受无端的责骂。被欺负的时候，确实会觉得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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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晨光渐渐透过木头缝撒了进来，云千代伸了个懒腰，攥着厚厚的一叠纸终与挺胸抬头地走出了禁闭室。
　　她还不会瞬步，只能一路跑回宿舍。清晨雾气浓，大家都还没起，整座学院寂静得可怕，她只能听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声。
　　好不容易找到了宿舍，她轻手轻脚地推门进去，却还是吵醒了日世里。
　　“吵死了！干嘛还要回来啊！”
　　躺在床上的少女不耐烦地哼哼出声，起床气却因嗅到空气中不详的气味戛然而止：“什么味道啊！”
　　“抱歉……”云千代尴尬地进门搓了搓手，“可能是馊掉的味增汤。”

　　即使名声已经很烂，但云千代在睡眠和形象上还是坚定地做出了选择。她可以接受别人嚼她身世的舌根，但她决不允许传出关于她不洗澡的闲言碎语。好在这一天的课程只有理论部分，她安心地趴在桌子上整整一个上午都不省人事。
　　周遭的环境从嘈杂到安静过了好几个轮回，她似乎一直能听到别人对她指指点点的声音，但实在是太困了，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被一个陌生又轻浮的声音正式吵醒。
　　“云千代同学~云千代同学？”

　　又是要来找茬的人吗。
　　想着这些人怎么这么烦啊，成天都没点自己的事做吗，云千代缓缓转醒，脑子还有些浑沌，她皱着眉抬起了头，看这时间估计已经过了正午，阳光直射进教室，刺得她睁不开眼，只依稀能看见一个特别闪耀的色块在她眼前浮动，听声音，应该是个男生。
　　“扁平足的平，加上小野妹子的子，真性□□的真，再加上辣味明太子的子——所以是平子真子！听说你是灵力测试的第一名耶，我们认识一下怎么样？”

　　云千代努力睁开眼睛，映入她惺忪睡眼中的是一张很灿烂的脸，正午的阳光直直地打在他的身上，镀得他的金色头发格外耀眼。
　　“辣味明太子……？”云千代蹙了一下眉，有些记不住他那冗长的开头。
　　“咳……重点应该是平子真子吧！”金发男哽了一下，对于她抓错了重点感到有些许不满。
　　“你为什么直接叫我的名字？”
　　“所以说重点应该是平子真子吧！”
　　看着他执拗又无厘头地纠正自己的重点，云千代感到有些好笑，稍微打量了一下这个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恶意的人。好像是猿柿同学的朋友。昨天和听到她叫他一起去吃饭，当时只看到了个长发及腰的背影，并没有听到声音，原来是个男生吗？
　　云千代有生以来第一次和陌生人的攀谈如此融洽，肚子却在此刻不合时宜地发出了“咕——”的巨响。
　　空气有一瞬间凝固了。
　　“哎呀，都过了正午了，你还没去吃饭吧？那这个豆沙包就给你吃吧。”
　　“谢谢……”

　　这是云千代第一次见到平子真子。
　　自来熟、发质很好、板牙过于整齐、与长相不符的出乎意料的好脾气、以及虽然是死鱼眼但因为对自己态度友好竟然显得挺和善。草翦云千代对平子真子的第一印象：“是个金光闪闪的人”。
　　统学院早春的樱花像是落雨一般被风带到各处，空气中传来的都是唰唰的落花声音。在这个很安静很明媚的正午，云千代第一次感受到了他人带来的善意。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在往后的漫长岁月里，她的甜与苦，喜与悲，忧伤或动容，一切的一切，都将与眼前的这个男子息息相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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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2020年了，没想到我还在写死神。
平子真子是我特别喜欢的一个角色，但是好像从来没有过描写他成为队长之前的时光。
所以斗胆揣测一番，我就自己动手了。
一定会写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