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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前言:归冥 ...


  •   从远处看,那终日载歌载舞,灯火葳蕤的故陵皇城,此时如若一座垂哀的地宫墓陵,死寂冷声,便是看着血染苍穹的残阳带来的细微日光,也显得这座只剩灰烬和尸骨的城池在垂死挣扎。

      “哟,李择喜啊李择喜,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一扇雕花红漆的楠木红门之下,一位身姿娉婷,肩披锦袍,玉簪发髻极其华贵的美人笑靥如花的缓缓而来,那张脂粉浓郁花钿青黛的面容妖艳的刺眼,尤其是那血红的苍唇则是显得有些不近人情的媚人,那美人缓缓抬起玉手,一双上扬的桃眸不轻不重的掠过城门之上的一排死尸,继而笑得更加肆无忌惮。

      原本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的宫墙之上此时却吊着数十具女尸,在这些雍容华贵,金钗步摇的后妃残骸之中有一具身着霓裳凤袍,青丝高盘的女尸,那女尸面色惨白死寂,双目之下溢着两道早已干涸的血迹,她垂着修长玉手和脖颈,玉足上穿着一双鲜红的牡丹鸳鸯绣花鞋。

      女尸手腕处的污血顺着她指尖落在斑驳泥泞,血土融合的地面上。

      朱红城门之后的皇城内走出一抹衣红似血,黑发如瀑的身影,那人指尖还淌着未干涸的血迹,一抹墨黑的血雾缠绕在她的手中,待到那身影看到满地的枯骨残骸之时,那双平息了狂狷的眼眸沉的困顿,逆着暮色徐徐而来。

      等来了想等之人,那美人顿时笑了,轻声道:“李大人。”

      “滚。”

      美人道:“怎么,不愿意见我了?李大人你曾经对我,可不是这样的啊......怎么......我不和你的胃口?”

      李择喜的眸底掠过厌烦之色,只是弯腰捡起身旁一具身着杏纱,容貌端正的女尸手中紧紧攥着的素白绢巾,随即起身低着头不轻不重擦拭着指尖快要干涸的血迹。

      美人抬头看向悬在朱红城门上的凤袍女尸,那女尸双手秀丽白皙没有一点茧子和伤痕,便是千金小姐也未必能养护的这么好,她的无名指和小指带着一对极长的金花护指,护指雕花镶珠,白玉入金,那便是最为权盛的后宫之主才能有的模样。

      美人伸手覆上那护指,起初眼中带着贪婪摩挲着那护指,不过稍瞬之间那美人反手握住女尸手腕处的伤口将女尸狠狠的一把拽下,原本挂在城门之上的女尸重重的落地的在血泊之中翻滚着身子,那一身华贵的凤袍顿时风华尽褪狼狈不已。

      美人轻笑道:“择喜啊,不是我说你,即便是报仇也别如此明目张胆啊,瞧瞧你,都干了什么?你这是让整个故陵......给周后陪葬啊。”

      李择喜伸手拭去嘴角的血迹,一双妖冶的眸子困惑半眯道:“报仇?”

      美人笑道:“难道不是吗?”

      话音刚落,城中顿时被凶恶的戾气浸没其中,昏暗的皇城此时寂静无声,挣扎的昏沉,两人站在朱红的城门之前隐没在黑暗之中,李择喜看着面前女子骄矜温婉隐隐含笑的娇媚面容不由得失笑出声。

      “美人,你知道你自己在说什么吗?。”李择喜将手中被血迹染红的素白绢巾扔在了一旁,令培婳美艳的双眼看着面前步步紧逼浑身压迫的人当即愣住了,待到她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对方已经反手将她抵在了宫墙之上。

      令培婳看着面前之人好看的面皮不由得笑了笑,伸手揽住李择喜的脖颈之处便往对方的怀里靠了靠,原本挑衅的模样顿时覆上了讨好的笑意,道:“大人这是对我有意思?”

      “听过一个故事吗?”李择喜眼眸泛寒,凑到令培婳的耳边低笑一声,道:“曾经有一个很不听话的小姑娘,她失信于她人,后来.......她就死了。”

      “大人啊.....你还真是破坏童心,故事里的人自然是死不了,相反,是主角的,才能活到最后,所以我特地的给大人准备了一份厚礼,也不知道大人会不会喜欢,大人不如往后瞧瞧?”

      不须怀中笑得胜券在握之人的提醒,李择喜便是不用回头,都能嗅到在血腥味中飘荡的妖气。

      李择喜身后百米之处站着四个长袍拂尘,眸光凝重的老者,傲骨天成之余那脸色是难看的很。

      又来了.....

      李择喜看着怀中笑的美艳的美人,伸手捏住美人的下巴,轻笑道:“背叛我?第几次了?”

      令培婳指尖覆唇若有所思道:“若是这次大人还能离开此处,我令培婳定当五体投地。”

      李择喜垂下抵在宫墙之上的手,回眸看向那四位老者。

      四位老者中为首的青衣长老扬着拂尘一跃而起,朝着李择喜大喝一声:“李择喜,你落入黄泉冥府有心渡你,你却变本加厉不知好歹!如今竟然丧心病狂到残害故陵全城的黎民百姓,如此作恶多端,杀人如麻的恶鬼四府定是容不下你了!今日老夫就收了你这个孽障,给苍天一个交代!”

      话刺耳的很,但李择喜只听进了苍天二字,见青衣长老气势汹汹的面朝自己而来,李择喜轻步跃上宫墙,血红衣襟微扬在墨色的黑夜之中更加明媚,李择喜朝着青衣老者倦声问道:“苍天?什么时候,妖府可以天府那群神明裁决了?又或是,我李择喜何时须得天府看管了?长老你.....大约是糊涂了吧?”

      紫衣长老一身正骨,本想着给面前恶鬼一个悔改的机会方才没有动手,可见李择喜不知悔改,更咄咄逼人诋毁天府,怒不可遏道:“你这蛮荒小鬼,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妖府爱戴凡界,如今你折腾的人间是生灵涂炭,一片狼藉,居然还在此口出狂言,看老夫怎么治你!受死!”

      四位长老一拥而上,李择喜叹了口气随即跃上宫檐,顺势将宫檐之上的黄瓦如数震下,瓦片落地碎裂扬起满地尘土,一时视线模糊难以看清,紫衣长老扬起拂尘双手合一施咒,满地尘埃当即消散而开,长老跃上屋檐,青衣长老提步转身跃上石狮子,手中拿着一张黄纸符咒,青衣长老随即咬破手在黄符上绘下咒术,飞身而起欲贴到李择喜背脊之上,李择喜侧身一跃不偏不倚踩在紫衣长老的肩膀之上,飞身越过四人顺势将紫衣长老踹下宫檐。

      “李择喜,还不快束手就擒!”

      周旋之下,李择喜看清了青衣长老手中的符咒,看来是真的想取了自己性命交差啊。

      李择喜站定身子,笑道:“那你们也得有这个本事才行啊......”

      四位长老闻声大怒,白眉一字气的面色青白难堪,长老面面相觑会意颔首,随即列下四方阵围住李择喜,手中拂尘微扬,敛眸双手合十,口中默念着锁魂咒,都是些锁鬼的老把戏,李择喜自然是见怪不怪习以为常,看向青衣长老手中飘扬的拂尘,李择喜侧身越过青衣长老身侧便破了阵法,青衣长老猛的睁眼,将拂尘重重的打在李择喜背脊之上,李择喜反手擒住青衣长老的手腕,从臂下而过,将青衣长老一脚踹下了屋檐。

      李择喜居高临下的看了一眼方才立起身的青衣长老,老者满面怒色看似忍无可忍,李择喜见状垂下手扬了扬眉梢。

      “恕李某不知孝亲敬长。”

      “大胆小鬼!”紫衣长老正欲上前,李择喜侧过脸,指尖的黑雾顺着她的臂弯蔓延至衣襟之下,紫衣长老见状一愣,那抹黑雾顺着屋檐慢慢覆上自己的拂尘,如同锁链一般缠的自己无法动弹,身后的两位长老也被黑雾缠住,任凭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

      李择喜飞身跃下宫檐,回头看了眼负伤的青衣长老和在屋檐上气的不行的三位长老,这四位交手多年的老朋友终究还是老了,腿脚都不行了。

      李择喜朝着四位长老行了个礼,轻声恭敬道:“李某告辞,改明请四位喝茶。”

      见面前之人拂袖离去,四位长老看着李择喜狂妄的背影气的是咬牙切齿怒发冲冠,自己一生美名从无败绩,今日居然栽在这个恶鬼手中,奇耻大辱!

      宫墙之下,令培婳看着败下阵来的四个妖府的老头不由得暗骂一声,不过她到也不指望这些迂腐古板的东西真的能把李择喜给怎么样,可她向来不愿意脏了自己的手,这四个老头都在这了,自然是物尽其用,而她,便顺手推舟做个人情,助他们一臂之力。

      令培婳从花袖中取出一枚青色药瓶,俯下身将药瓶中的尸油倾倒在那具凤袍女尸身旁的溢开的猩红血液之中,四周顿时弥漫出极重的怨念和戾气,瞬间席卷着这滩污血,树枝屋檐上的黑鸟一跃而下,乌泱泱的将污血围住。

      尸油需以红烛莲盏血符而炼,逼其尸首肉身最后的阳气入华发莲灯,此物集齐肉身残念和遗愿便为至阳,而女尸身着凤袍而亡,其怨念不解,戾气淤积与血脉之中,此为至阴,她又死在李择喜手中,若是她的血融了李择喜肉身的尸油,可谓是阴阳相克锥心之痛。

      她令培婳即便是得不到也绝不让别人踩在她的头上。

      四位长老盛怒之际正想着如何脱身制伏那困住自己的恶鬼,那走出不到百米的猖狂的身影却止住了步子,站定在一棵蜷缩的枯树之下,本以为那恶鬼又要有什么动作,可那恶鬼身子好似在隐忍般的轻颤,随即竟然直直的跪在了一片腐烂的残骸之中一动不动。

      青衣长老见状便知晓时机来临,忍着负伤的痛意缓缓撑起身子一鼓作气翻身越过石狮,将手中的黄符贴在了李择喜的背脊之上。

      月龄这一掌极重,并非只是为了贴符镇压,似乎有意在迁怒于面前的恶鬼目无王法诋毁天府,还重伤妖府长老无法无天,总之,便是集齐怒气私心还有痛恨的一掌,李择喜此时心脉乱的她自己都无法控制,月龄这一掌打的是恰到好处,一口瘀血直接被逼的在口中翻涌,李择喜深知若是此刻吐出来,她以后可能就真的抬不起头了。

      李择喜任由血腥在口中肆意蔓延,隐忍至双眼浑浊浑身冷汗之时,映入眼帘的,是令培婳的衣襟。

      “李大人,都说了不要和我谈条件了,瞧瞧现在,两败俱伤得不偿失吧?”

      青衣长老见令培婳,扬起拂尘欲上前镇压,令培婳却扬扬手,无辜道:“月龄长老,你可别抓错人了,我可是什么恶事都没做的,可别冤枉我。”

      月龄闻言一怔,四大长老奉妖府府君之命,只言活捉李择喜,确实未曾提及如何处置令培婳,可令培婳也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难保她不曾残害人命。

      月龄收起拂尘背身,冷声道:“何以为实?”

      “何以?”令培婳笑得无害,抬手扬起衣襟,如同藕节一般的肌肤干净无瑕。

      有肉身的阴界之灵,迫害无辜生灵便会在肉身留下乌黑的蛇纹印记,宛若黑蛇盘旋在臂上,遍布于双臂和背脊,这种东西若是不露出便是神明也无法察觉,可若是被天府知道了四府之中有遍布此物的东西,那是绝不留活口,如今令培婳的肉身没有如此印记,便是真如她所说,她未曾残害人命,手倒是干净。

      令培婳双手覆上跪地之人的肩膀,凑近耳边细声呢喃,笑道:“李大人,你不是一直想要你的肉身吗,现在我,还给你啊。”

      说罢,令培婳缓缓起身伸手掀起李择喜的衣袖,四位长老看着李择喜的触目惊心的手臂顿时愣住了,那乌黑的血痕宛若嵌入肌肤一般,肆意妄为的遍布双臂,连同李择喜的背脊之处衍生到后颈之处,在衣袍的遮挡之下若隐若现。

      月龄见此可想而知,李择喜是如何作恶多端,妖凡本就是情同手足,惺惺相惜,自是心中怒火沸腾,怒斥道:”李择喜,你这条命,冥府纵容你,妖府于天并列,绝不会放你祸乱凡间,即刻带回妖府听令妖府府君处置!”

      听着几位还算是前辈的老头草木皆兵一惊一乍的左一个李择喜右一个李择喜的,无比聒噪。吵的本想休息一会的李择喜着实头疼。

      李择喜突然嗤笑一声,抬头看向面色得意的令培婳,眼中困顿的寒光褪去继而覆上了一抹可以说是温柔入骨的笑意,令培婳见面前之人死到临头了还能笑得出来不免的有些乱了阵脚。

      李择喜意味深长的盯着令培婳的面孔,她得好好记着,免得忘记了。

      “美人,来日方长,不见不散啊。”

      .......

      沉木红棺,血符摹绘,镇魂链坐于四方镇压入天寒千尺的湖底,湖底尸骨堆积如山,湖水浑浊恶臭,上古妖兽再次等着祭祀之物,唯独对镇压李择喜的棺椁避而远之,皆是惧色。

      一具被修炼成阴尸的肉身,一个戾气滔天在人间游荡千年再堕落于黄泉中的魂魄。

      湖中恶灵臣服,妖兽叩拜,攀附着这来自黄泉深渊中的恶鬼,护住这镇压恶鬼的棺椁。

      妖府上下皆是一片震惊,这李择喜究竟是个什么东西,居然能驱使天寒湖中之物心甘情愿的俯首称臣,护棺为奴,不过好在并非依靠恶灵镇压,只要镇魂链不断,御灵棺不毁,李择喜便此生都离不开天寒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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