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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 27 章 ...

  •   “喂,你到底要带我……”
      “有人。”他随手将剩下的骨头往脑袋后面一抛,一跃而起,将我揽住。
      “放开他。”眼前一花,一身白衣的天岚秋已经站在我们面前。
      还没来得及有点什么反应,我就觉得颈间一凉。微一低头,一把寒光闪闪的小刀子正架在我的脖子上。登时一动也不敢再动。
      该死的,这死狼发什么神经啊!
      “别动。”小狼嬉皮笑脸的把刀子又微微收了一收,“你再上前一步,我便杀了他。”
      “你,不敢。”天岚秋果真没有再动,却淡淡地说。
      “你怎么知道我不敢。”小狼冷笑道:“我知道他其实只是想同堕羽在一起,与其让他一辈子被戾绝欺骗,倒不如我一刀子杀了他比较快活。”
      死狼,你胡乱主张什么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不想活了。我还青春年少呢,再过上百八十年再想这个问题好不好。
      “你敢?”天岚秋说着上前一步。
      余光似乎瞥到了小狼冷冷的一笑,颈间的刀子猛劲向下一按。我登时忍不住痛叫出声,感觉一股温热的液体自那里流下去,沁进了衣里。
      该死的,你还真下得了手啊!
      “你……”天岚秋果真停了脚步。
      “你不是说我不敢吗?”那个凶手还在极嚣张加得意洋洋的笑着,“我便让你看看,我敢还是不敢。”
      “我不会放过你的。”第一次看到天岚秋原来也会生气。
      “你不来追,我自然不会伤害他。你以为伤了他,我自己便会舒服吗?”小狼抓着我向后退去,“我要带他去找他该见的人,这其实也是你的意愿吧!”
      “被戾绝下得神印禁锢着,日日充当自己所恨的人的帮凶,伤害自己所爱的人。我这样做,可是在帮助你解除痛苦呢!”
      我们渐渐没进幽暗的丛林中去,影影绰绰的,我只能看见天岚秋那张略显苍白的脸,却根本看不清那声那上面的神色,小狼冰冷冷的话语飘荡在我的耳边。“我知道我甩不掉你,所以你追来我也管不了,但你若再想把它带回那个该死的笼子,我保证不会手下留情。”
      是不会对我手下留情还是对他?
      好像前者的可能性比较大。
      感觉好像是在飞 ,小狼抱着我,迅速的在林间掠过,比风还要疾速 ,不知道怎的,忽然就觉得一切的烦恼都被这激荡人心的速度远远的抛之于脑后了。
      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我竟在风的低啸声中睡熟了。
      然后做了一个梦,
      梦到一只被我欺负得可怜兮兮的小狼。

      在意片请泠中醒来,发现自己仍窝在小狼的怀里,而他仍在奔跑。
      一投披散的长发,自由的飞扬在风中,墨黑中夹杂着点点银光的纠结,放佛一块缩小了的神秘天幕。
      他轻盈的,疾迅的,恣肆的风中飞舞着,似是已经融于风,融于这最古老的天地,融于天地间最沉重也最清爽的自由。
      暗蓝色的天幕上,一块巨大的银色圆盘,轻泠泠的银辉柔柔的撒向大地,像是给我们披上了一件只有传说中的仙人才可以穿的羽衣。天地间所有的一切,也都覆上了一条朦胧的面纱。
      我感觉着银光,自由与长风在我的发丝间掠过,将它梳理成岁月的流光。一刹那,竟似千年。
      倏的,他仰起头,对这银月,对这洪荒,发出一声苍凉的长啸。仿佛是虬结了千古的风霜,自远古的迷茫中穿越而来,又似是一卷瘦长的冷风,摇曳着漫卷了历史的风华。
      冰冷,悲凉,孤独却是无比的高傲。
      像一个最真实的王者。
      小狼,小狼,你真是一匹实实在在的狼呢!
      天边的云,在风中翻滚着,纵起纵涌,变幻无方。
      =============================================================================
      没有伤口?
      我揉了揉眼睛,换了一个角度,再一次向小狼幻化出的水镜中看过去。白皙的颈子,如最好的玉石一般莹润的肌肤,完美得毫无瑕疵的曲线,就是没有伤口,昨天小狼拿小刀子在我这可怜的脖子上割出来的伤口,竟在睡了一觉之后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衣领上干涸的枯红的血迹证明那绝对不是一个梦。
      “喂,是你把我的伤治好的?”冲着一旁跷着腿悠哉看天的家伙大喊道。
      他抬头看了我一眼,一跃起身,挥手将那面幻镜还原成最基本的水分子,消逝在空气中。
      “你不知道吗?”
      “你说什么?”我不解的看着他,眼睛眨了又眨。
      他忽然极促狭的一笑,一把抓起我的手,举到半空中,“看清楚。”
      刚觉得他那笑容实在是像狐狸多过像狼,手指上便穿来一阵钻心似的痛。阳光下,一股小小的血泉迅速的从指间冒了出来,犹如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红宝石。
      我根本无心观赏这美景,忍着痛冲他大声吼道:“你做什么?”
      他一把将我的头推回到原出,沉声道:“看清楚。”
      看什么?看我的手指头被你虐待成什么样子了吗?委委屈屈的把目光递过去,却顿时便惊呆了。手指上那道简直就可以称之为严重的伤口,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的收口,长肉,当最后一滴血珠掉下去沁进土壤的时候,那根指头已经恢复得完好如初。
      这是……
      “再看这里?”他笑着指了指脚下。
      一低头,被吓得猛退一步,正好跌进他的怀里。
      那两株接住了血珠的野草,竟以一种恐怖的速度疯长起来,不过是转眼之间,竟已蹿过了我们的脑袋。我相信现在任何人见了它们,都会以为这根本就是一种罕见的奇树。
      迎着我不解与质疑的目光,他耸了耸肩:“我说过你是神,你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是由最精纯的天地元气凝结成的,说得简单一些,你就是一团完全物质化了的能量。你随便滴出的一滴血,一滴泪都抵得上普通精怪苦修数十年的苦功。”
      “这两个家伙撞到了大运了。”他拍了拍那两株现在也不知该是树还是草的家伙,“也许再过几年,就能形成灵识而化妖了。”
      “谁让你割我的手。”我委屈的皱了皱鼻头。
      “你以为我割得容易啊,便是使出五成的妖力才能开那么一个小口,还不是让你这个顽固的家伙相信我的话。”他倒显得比我还委屈,“凭你这个强到了变态的身体,别说割开了一个小口子,就是把心挖出来再填回去,第二天还能活蹦乱跳。”
      这么说他根本就杀不死我,感情白天里那是演戏给天岚秋看呢!
      “同等级的神灵,想彻底的封印你岂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他还得分神同时对付好几个。哼,要不了多久就可以打破它。”
      “你叨叨咕咕说什么呢?”我不耐烦的吼道,被他用大堆的话语与事实轰炸的混混沌沌的脑袋愈发的疼痛起来。
      这家伙把我从皇宫里带出来,大大咧咧的说自己是一个狼妖,不伤我,饮食起居照顾得无不周到,似乎打算带我去见什么人,又对我讲了一堆听似荒诞无稽却暗合道理的东西。
      老实说,他讲得是不是事实,我并不太想知晓。
      因为如果他讲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说绝骗了我,伤了我,又对我下了什么见鬼的记忆封印。
      可我不想,现在我除了那些东西,满脑子想的全是绝。欢笑的绝,苦笑的绝,满脸无奈与宠溺的绝,柔情的绝,冷酷的绝,雷厉风行,执掌天下,不可一世的绝。不管他是戾绝还是独孤绝,反正我现在就是止不住的想他。
      我只知道,他是真的爱我。而我对他,也不是假的。
      真是该死的郁闷。为什么才离开那个鸟笼子才两天多一点,我就居然想回去了。
      我想他晚上搂抱着我的感觉,虽说小狼的怀抱也挺舒服,但感觉上,就是差了太多。
      一杯兑了白水的百年女儿红,虽然也算是香醇,但味道,就是不对。
      “喂”小狼懒懒的叫我:“该上路了。”
      “可天要黑了。”我望着天边,幽暗的天边已经隐现了半个月亮的轮廓。
      他开心的笑了起来,“那更好,狼,可是属于黑夜的生物呢!”

      揉了揉眼睛爬起来,面前燃着一堆红艳艳的篝火,天边已经隐隐泛出了淡淡的微红,那家伙正坐在一边懒洋洋的拿手中的木棍戳着燃烧的木柴,带起一串红色的火星,在这黑色的夜里显得格外醒目。
      “我又睡了多久?”打了个哈欠,顺手接过他递过来的东西。
      最近很能睡,一天十二个时辰我最少要睡掉三分之二,小狼说,这是我自身抵抗封印的结果。有点不懂,不过没什么,多睡一点,也省得赶路心慌。
      “十个时辰。”他眼皮也没有撩一下,“我们已经到了风潋山庄脚下了。”
      兔子肉,烤得不错。听到他的话手一颤,差点没把食物又丢出去,“你说要带我来的地方就是风潋山庄?”
      “嗯。”
      “那你要我的见的人是……”这里是北庭的家,莫非……
      “堕羽龙君。”
      皱了皱鼻子,“我不记得,也不认得。”
      他轻轻的笑了笑,“这一世,他的名字叫做北庭风月。”
      堕羽,北庭风月。
      北庭风月,堕羽。
      心为什么会这样的痛,仿佛是有人拿了把钝钝的小刀子在一点一点的割它的肉,放它的血。不尖锐,却痛到几乎让人绝望。
      痛,真的是好痛。
      我抓着自己胸口的以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几乎已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念些什么。
      “你怎么了?”小狼紧紧的抱着我,一叠声的问道。
      我却忽然又想笑了,自从认识了他,何时见过他如此惊惶的模样,小小年纪却偏偏要装出一副老成的样子来,着实是可恨得紧。
      于是我便笑了,可料想笑得实在也是不好看,他居然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叫来。
      似乎是睡了,又像是没有。我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短的梦。
      夕阳的金色里,他对我温柔的笑,“我叫北庭风月。”
      漫撒了一地的青色长发,笑是说不出的苦涩与甜蜜,“堕羽,与你好久不见了。”
      “无忧,无忧。”
      别摇了,别摇了。再摇下去我的骨头就要散架子了。
      抬头,对上小狼明显带有惊愕的脸,“你没事?”
      有什么事?这痛来得快去得也快,仿佛刚才那撕心一般的感觉只是一闪即过的幻觉。明明刚刚还痛得恨不得死了一样,但现在绝对是能跑能跳,来上三个后空翻都不成问题。
      真是活见了鬼了!
      “我晕了多久?”虽然短暂但绝对存在,我清晰的记得,他笑着对我说,他叫北庭风月。
      北庭风月,北庭风月。现在,他就在那与我咫尺之遥的地方。
      小狼愣愣的看着我,半晌才低声答道:“十息。”
      “你这么看着我干嘛?”真是奇怪,推开他的手,我轻快的站了起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清凉的空气。嗯,舒服。
      “你看这个。”小狼忽然猛劲把我拉转过去,一挥手,空中浮起一面水镜来,他把我往前一推,:“你看看清楚。”
      有什么……呃,这是什么/我盯着自己眉间那道花纹,淡紫色,很繁复但极模糊的感觉,似是隔了一层纱一重雾,怎么努力也看不清楚。明明刚才还没有,这是什么?
      “你的神印。”
      “嗯?”我回头,愕然看着小狼。
      “这代表着你被戾绝封印的神力已经开始恢复了。”他一脸淡然的解释着,“你是不是想起了些什么?”
      郁闷!“你怎么好象什么都知道似的!”比我还要了解我自己,比得我简直就像是一个傻瓜。
      他居然满脸无奈的冲天翻了一个白眼,“我倒霉,误上了你的贼船,搞得全天下的人都忘了个干净,就我一个小妖精躲过去了。”
      “那还不好?”
      “好个屁。”他破口大骂,“忘记了,我便欢欢喜喜的做我的妖精,早晚有一天能等到功德圆满,上天去做神仙。哪像现在,提心吊胆的连贼都比不得,时时担心被你那个睚眦必报的大哥剔骨抽筋,仍到地狱去永世不得翻身。”
      我愈加奇怪了,“那你干嘛要救我?”
      “我……”他嘴角抽了抽,“我欠你的。若不是你为那颗泪灵珠下了禁制,我迟早会被灵气涨死,哪能这么早化出人形来,还躲过了封印。我们妖精的规矩是有恩=报恩,有仇报酬,要不然心有挂碍,迟早化了心魔,于修行不利。”
      好象是那么回事!摸了摸乃带,好象没有什么不对。
      “可泪灵珠又是什么?”
      “ 你话怎么那么多!”他不耐烦的皱紧了眉头,“就是那天我的御花园里还给你的那东西,是你父亲于至情时流下的眼泪,至精至纯的原神之气凝结而成,要不然你怎么会如此快的打破封印。”
      “那……”
      “天亮了。”他毫不客气的打断了我的话,“我们上去吧!”
      我看着他甩开胳膊大步朝前的背影,一阵气闷,你这是什么态度。

      “不在?”我看着那个笑得精灵古怪的小姑娘,一阵懊悔,怎么就偏偏赶在我来的时候出门了呢!
      “哥哥出去查帐目去了,大约明日便可以回来,公子在山庄里住一夜又何妨?”北庭清音笑眯眯的盯得我好不自在,“他天天看那画看得都快成个痴子了,我原还不信呢,每向导世间竟真的有公子这般神仙似的人物。”
      喂,你是个还没有出嫁的大姑娘好不好!学着矜持一点 ,不要用那种吃人似的目光看着我。
      “小狼。”我求助的看着身边的人。
      “那我们便等一日吧!”他点了点头,“若是北庭兄明日还不回来再告辞。”
      “这么急吗?”北庭清音看起来似乎不太高兴,我也轻皱了皱眉头。
      “有急事要办啊,时间不是很多,不能再耽搁了。”小狼抱歉的笑道。

      “为什么这么赶,你带我来风潋山庄不就是为了见北庭风月吗?”有日子没见床的我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床铺上撒欢儿似的打了几个滚儿,然后才满腹不解的问道。
      “戾绝只要是长脑袋就猜得到,我会带你到这里来。一天是我敢冒的最大风险,再等下去,怕是他就得亲自追上来了。”
      “啊”没精打采的应了一声。“天岚秋是不是还在我们后面吊着呢?”
      “肯定。”他斩钉截铁的说,“保护你的安全是他生命中最首要的一条,所以即使是救不了你,他也会跟在后面,确定你的确没有受到伤害。”
      就这么跟着他东奔西跑的,怎么感觉自己这么没有未来。
      “我就在你的隔壁,有事情叫我。”
      “知道。”懒洋洋的拖长了腔调应着。
      听见他推门出去,一翻身坐了起来,穿上鞋子。
      北庭清音说这里是客房,可我怎么看都不象,用这么的水阁当客房,北庭家还真如传说中一般财大气粗到了极点。
      瞧瞧,瞧瞧,内贡的瓷器,北海的明珠,前朝大儒的书画,连床上的被子都是用最珍奇的雪蚕丝织成的,也不怕我卷物潜逃,随便一件都够人舒舒服服的活上一辈子了。
      咦,这个是……
      我猛的愣住,紫檀木的画架子上,是几张装裱好了的画像。北庭风月,北庭清音,还有几个不认识的人,但那手法,分明与我在甘霖寺顺手牵羊的那一幅同出一辄。
      也就是说,这些画,都是我画的。
      我被自己的这个结论吓得有点头晕脑涨。
      紧上前几步,把北庭的画像自架子上取了下来。青衣黑发,笑得极是从容。而落款处,无印,却只是一行小字:紫言忧作于辛酉年四月初七。
      顺着看过去,全是这样,只是时间上有一点小小的差别,但前后也不过三月。
      辛酉年 ,是两年前,绝还没有登基为帝。那时的我,是紫言忧,而不是独孤无忧,在这里至少住了三个月的时间。
      但是所有的人的记忆里,全都没有我的存在。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记忆封印。小狼说的是真的,而绝,骗了我。
      绝对我过去的含糊其辞,不是我紧紧追问,他不会主动讲一点与从前有关的事情。还有他对我的行为的紧盯不舍,不许我出宫,也不许我认识太多陌生的人,即使是跟在身边的天岚秋,也不许露面,只可以在黑暗中当隐形人。我在执意要养着小狼的时候 ,他对小狼说的那些阴恻恻的话。还有天岚秋,那些暗含深意的话。
      原来我真的是个傻瓜。
      我不是贤王爷独孤无忧,我只是一个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小子紫言忧。
      该死的,混蛋!
      发了疯似的将画架推到在地,抓起那画正要撕,却猛的失了力气,颓然退了几步,坐在床沿上忍不住低泣起来。
      为什么要骗我?
      为什么用整个世界编织了一个谎言?
      不管你是人还是神,为什么要夺去我曾经的快乐?
      你知道那对自己前尘一无所知的茫然吗?你知道棉队无比宽阔的世界却只能抓住你一人的惶恐吗?你知道无比渴求自由却只能龟缩于一角的无奈吗 ?
      哪怕不管从前 ,你也该知道,我爱你啊!就如同你爱我一般爱着你,所以即便再不适也忍耐着那些勾心斗角,虚情假意,再讨厌也没有离开那能把人的灵魂活活扼杀的笼子。
      有多少个改正的机会,你却执意的选择了继续欺骗我。
      独孤绝,我不是你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
      我是人,是最不驯的无忧。
      我的骄傲,不是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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