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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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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好象大家都很怕他似的."骑在马上,我越想就越觉得不舒服,同样是父亲的孩子,我们两个加起来,再加上一条初始之龙,居然会敌不过他一个,虽说是有两个不小的拖油瓶,可总也不至于逃得如此的狼狈吧!瞧瞧,瞧瞧,活似丧家之犬.
其实呢!细细想来,跑得毫无理由.
断狱大笑着纵马追了上来,"你应该说,是我们大家全怕他发疯."
那倒,也是!
"好啦!就在着了休息一个晚上吧!"堕羽说着,翻身下马,"明天早上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我抬头,看到是极熟悉的四个大字:四海客栈.
在这里执意称我为无忧的堕羽,为了寻找一个虚无的传说而登上摩天崖的堕羽,从前世追到今生,即使忘却了一切仍深深的爱着我的堕羽.
堕羽,你说,我该对你说些什么呢,堕羽?
看着站在马侧,轻轻的笑着的人,我欢笑着扑进他的怀里.
"喂,要亲热也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好不好,没见到大街上有多少人看着呢!"断狱甩着袖子第一个进了门.
我皱了皱鼻子,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拉着堕羽刚要追上去,身后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回过头,看见的是天岚秋跌坐在地上,面色一片惨白.
"天岚大哥,怎么了?"我皱着眉头扶起他,感觉那双手冰冷如冰.
"没事."他轻声道,把手自我的掌中抽了回去,"只是在下马的时候不小心踩空了."
"还说没事."我没好气的又抓住他,"倒杯水上去都能结冰了."
"大概是赶路太急太累,受了风寒了."堕羽跟过来,接过他手中牵着的缰绳,"无忧,你找断狱给他看看."
有可能,虽是修道之人,但到底是肉体凡胎,小病小灾的实在难免.
"我又不是大夫."幽怨的断狱一边忙碌着一边荼毒我的耳朵.
"知道."我打了个哈欠,丝毫不将他的可怜相看在眼里,"你是天帝嘛,最伟大的神仙,可是比大夫要好用多了,管他什么要命的病,度一丝仙气过去,不全都搞定."
"哼,你说得容易,感情出力气的不是你."皱着鼻子给已经睡过去的天岚秋输了一道仙气,"他没有什么事情,大概真是累坏了,明天早上起来保证又是活蹦乱跳的."
"倒是你."朝我的身后抛了一个眼色,"那个又打算怎么处理?"
就是用膝盖想我都知道他说的是哪个.自从那天把他弄晕了带出龙都,就再没有了一句话,每天跟在我的屁股后头,拿着那种被人欺负,被人欺骗,被负心人甩了的眼神死盯着我,搞得我连睡觉都不得安生.
"我头痛着呢!"给那不识趣的某人一个超大号的白眼,继续抱着脑袋自怨自艾.
奇了怪了,我是哪里讨老天爷不欢心了,怎么什么乱七八糟的倒霉事情都会落到我的头上来.做神做到我这个份上,还有什么意思?
"天岚没事吧?"正在越想越郁闷,恨不得拿脑袋去撞墙的时候,一脸柔柔笑意的堕羽走了进来.
哇,堕羽,我真是爱死你了!
张开笑脸扑了上去,一脚把那堆烦心的七七八八踢到了九霄云外,真是,烦心的事情就留给其他的人去做吧!同我最爱的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是要享受生活.
"怎么了?"他抱起我笑道.
"想你."一张手臂,把他紧紧的搂住。
"这么一会就想我了?"低沉的声音里是满满的笑意.
"就是想你."我耍无赖似的把他抱得更紧了一些,"想你的眉,你的眼,你青色的长发,你的话语,你的笑声,你的味道,反正......"抬起了头,呆呆看着他,我忽然觉得自己痴了,"就是想你."
刻骨铭心的,沁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毛发的思念与爱恋.如果再次的丢失你,堕羽,我该怎么活?
"堕羽."我忽然一阵心慌,一种莫名的恐惧紧紧的包围了我.
"怎么了?"他低下头,轻吻着我的额角.
"堕羽,"我咬着自己的唇,毫不在意那撕裂的痛,却感觉自己的心几乎要被那种毫无来由的焦虑感生生捏碎.
"堕羽,不许忘记我,不许抛弃我,不许你不爱我."我像一个掉进了深水里的人,紧紧的抓住那唯一的一根浮木.
堕羽,我们的幸福,会有多长?
“喂,你这叫什么意思?”拿指节敲着小小的脑袋瓜儿,丝毫无视一双黑溜溜,湿漉漉的大眼睛,“你带出那个狗屁没有的鬼地方,供你吃,供你喝,侍侯得你舒舒服服的,你还摆脸色给我看。”
“呜”低垂的狼口里挤出了一声几不可闻的细鸣.
我的眼睛眯了起来,“你很委屈?”
摇头.
眯得更细了一些,“你很委屈?”
使劲摇头.
“乖”眉开眼笑的拍了拍它的脑袋,还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小家伙.
瞧着它那低眉顺眼的可怜模样,忽的又生出几分不忍来.恩,是不是过分了一些?
稍稍寻思了一下,自怀中掏了那颗珠子出来,瞧了它一眼,再低头想想,结了个手印打了上去.
“张嘴。”
看它一脸不解的张大了嘴巴,笑呵呵的一弹指.
懒洋洋的往椅子上一靠,“我在上面结了个法阵,是控制灵气出入的,免得你没个节制,一下子吃得太多,真的把自己给撑死了。”
竖起一根手指摇了摇,“东西给了你,以后别再拿那种受尽委屈的眼光整天盯着我,怎么玩也随便你了,只是......”冲它不怀好意的一笑,“小心别把自己的小命玩丢了才是。”
“呜”它不服气的跳起来叫着,显然是不满意我藐视了它的本领.
“知道,知道。”我不耐烦的摆了摆手,“你要说的我都能背出来了.”
它示威似的跳上了大开的窗子,得意洋洋的冲着我摇着尾巴.
“明早儿我睡醒的时候,最好能看到你在床头守着,还有......”一脚把它踹了下去,满意的听着那声凄厉的狼叫笑道:“不要那样摇尾巴,你是狼,不是狗.”
“忧,吃饭了.”门猛的被推开,一个脑袋伸了进来,上下左右的转了一圈,“咦,你的那条宠物狼呢?”
眼睛一亮,登时跳起来抱了他一个满怀,“黄泉,我最爱你了.”
“饭可以乱吃,话可不可以乱说哟。”他苦笑着把我扯了下来,“你有人宠着,我可是怕被那条暴龙捶成肉饼。”
“堕羽最温柔了。”我鼓着气争辩.
“是。”黄泉摸了摸鼻头,拉了我便往外走,“你啊,也就是在吃饭的时候还记得起来有我这么一个人叫做黄泉吧。”
晕,知道最近是有些忽略你的,也不至于说得我如此的没心没肺吧.
怎么左看右看,都象是欲求不满似的.
吃饱,喝足.
拍拍肚子往椅子上一瘫,何谓人生之大幸福.醇酒美食,佳人在侧,这不就是了!
得此境界,夫复何求?
“堕羽。”我一边笑眯眯的窝在心上人的怀里吃饭后水果,一边蹂躏着周围人的耳朵做消遣.
“卿卿我我那么多天,你还没肉麻够啊?”断狱晃着脑袋一个劲儿的冲着我吐舌头.
你管我,回应给他一个白眼,示威似的将堕羽抱得更紧了一些.这才几天啊,把我所有的时间全拿来肉麻我还嫌不够呢!
感情你这单身汉是嫉妒了不是?要不然怎么把初见面时那乖乖劲儿全丢到了九霄云外.
是不是该考虑为我这个小弟弟找个老婆,免得天天在我们中间当大号蜡烛.
“别用那种不怀好意的眼光看着我.”断狱打了个寒战,拿着警惕的眼光紧盯着我.
“笃.笃”还没等我说话,一阵敲门声忽的在外面响起.
我们人多,租的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子,早已吩咐过客栈里的人不必来打扰,又这么晚了,到底是谁来敲门.
天岚秋看了我一眼,走了出去.
“客官,这是另一位客官吩咐我交给你们的,好象是样挺重要的东西,特地要我马上送过来的.”是店小二的声音.
半晌之后,天岚秋一脸疑惑的走了回来,把手头那个白皮的未署名的信封递给了我.
搞什么神秘啊?
捏捏,薄薄的.掂掂,轻轻的.
看一眼屋子里的人,全拿一种好奇的目光盯着我手头的东西.
无聊!
随手撕开信封,拎着一角把里面的东西往出一倒.
轻飘飘的,落地.
我手足一片冰冷.
那是,
一根羽毛.
天还没有彻底黑下来.
暮春三月,正当草长莺飞,山花烂漫,淡淡的风中萦绕的尽是暖暖的香,纵然身处高墙之后,仍能清晰的听见外面小贩那拉长了尾音的吆喝声,少女们清脆如燕鸣的欢笑声,小孩子嘻嘻哈哈的笑闹之声.
可是现在,那声音离我竟是如此的遥远.
影影绰绰,飘飘渺渺,直似是深谷之中反荡来的回音.
如此的不真实.
手足象是被一块冻在了一块自九幽挖出来的寒冰中,绝望的的冰冷毫无畏惧的向全身蔓延,只余下,心上唯一的一方温度.
却如同,流水之上的浮土,危险且虚幻.
“无忧,你怎样了,无忧?”
是谁在摇晃我的身体,是谁在呼唤我的名字,是谁,在贪婪的吸食我的温暖?
“无忧!”
我挣开堕羽扶着我的手,颤抖着弯下腰,拾起那根羽毛.
美丽的,绝世的羽毛,有着七彩的色调,却象是被剥离了生命的少女,带着失落的黯然,与死气的绝望.
“这是碎羽的羽毛。”我抬起头,看见那张美丽的脸,张张合合的唇舌,却象是在看一幕无声的哑剧,听不见半点声音,“堕羽,这是碎羽的羽毛.”
碎羽,一只别扭的龙雀,一个被施过炼魂之术的悲剧.
一心一意的跟着我,爱着我,不辞辛劳的追逐着轮回.
我却将他......忘记了 !
尚未忘记吗?那又差了几分.自从出了九歧山,便只顾着与堕羽卿卿我我,恩恩爱爱,往日之种种,全然抛诸脑后.我怎能不想想他去了哪里,我怎能......如此无情的就不顾了他.
“无忧,你醒一醒.”堕羽用力的摇晃着我,“碎羽,他是不会有事的.”
“堕羽.”我用力的收紧了手,任那尖锐的羽缘刺进掌心.“你说,我是不是好无情.”我这等无情无义的人,为何还有人爱?
“该死的.”断狱一声冷笑,站直了身子一脚踢开了门,立在院中高声喊道:“\"戾绝,你玩够了没有?”
“怎么是我在玩呢!”小院的门在一阵令人牙酸的“嘎吱”声中被推开,黑衣人缓步走了进来,笑得极是从容,“这事原不是你们挑的头?”
“碎羽在哪儿?”断狱眼里象是要喷出火似的死死的瞪着他.
他摊开了手,笑道:“我要的是无忧,碎羽于我有什么用.”
“碎羽在哪儿?”我又一次挣开搀扶着自己的人,颤抖着展开手掌,七色彩翎在血色中显出一种诡艳的美丽,“你敢说这不是碎羽的!”
“戾绝,你个王八蛋.”断狱握紧了拳头,双目尽赤的冲着他破口大骂,“碎羽他何处招惹了你,天极之焰,天极之焰难道还不够吗?”
天极之焰!!!
“是你!”那个令碎羽痛苦到欲死而不能的杀手,居然是他.
“没错,是我.”他看着我,吐出残忍的字句,“可源头却是你.”
“\"用消亡来赎自己犯下的罪孽,你将我置于何地?不想爱便逃,你又把我当成了什么?”他冷笑着捕捉住我的目光,不许逃离,“既然我痛了,那便要有人来陪我.用天极之焰炼了他,我要你即使只剩下了一堆碎片,也永生永世不得安宁.”
“可他有什么错?”断狱嘶声大喊.
“他没有错,错的是我.”他古怪的一笑,“可死神从来就不是善者.”
“我是错了,可我也甘愿,永远的错下去.”
痛,是锥心刺骨的痛.苦笑着抚着胸口,忽又想起风潋山庄之外,碎羽笑着对我说:你可知,我心甘情愿.
原来,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
害戾绝入了魔.
害堕羽失了心.
害碎羽不死不活.
原来,这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我.
“这个世界,还真是毫无道理可言。”软软的瘫在堕羽的怀里,我开始止不住的苦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全都造了反,争先恐后的从嘴巴里跑了出来。
“咳,咳”被自己的血呛得好一阵咳嗽,随手抹了一下,我抬头看着戾绝,“我承认我玩不过你,你将碎羽放了,我便同你回去,如何?”
“无忧。”身后的人将头埋在我的颈间,让我清晰的感受着那剧烈的颤抖,“你说过,你再不会抛下我的。”
“咱们输了,堕羽。”我无力的拍着他的手,“大哥果真不愧是大哥,我这做弟弟的,到什么时候都只有甘拜下风的份儿。”
该死的,暗里咬紧牙关,努力维持着越来越混沌的脑筋的清醒。
断狱说过的那个不大不小的问题,终于在这个不适合的时间发作了。刚刚回归自身不久的爱与恨,开始造反了。
不,我不要再丢了它们,我不要再做那个无情无义的紫言忧。我还有堕羽,我还要爱着堕羽,我不要丢失,不要忘记。
“忧儿,过来。”戾绝得意的笑着,冲我张开了双臂。
“碎羽。”我固执的不松口,用力的甩去手中的血渍,冷笑道:“别以为你就此吃定了我。你说,我再拼一次形神俱灭,又如何?”
“我怕。”他一脸宠溺的无奈,看向我的目光就象是在看一个极为淘气的孩子,看得我一阵阵的心虚。
“可是,忧儿......”他一步一步的向我走了过来,“你没有那样的机会了。”
“站住。”独孤焰一脸愤恨的不知从哪里跑了出来,持剑指着他“你再过来一步,我就杀了你。”
他歪了歪头,“你杀得了我?”
少年脸色不变,“那你便杀了我吧!”
“活着不好吗?”
独孤焰嘲讽的看着他:“我最后一件珍稀的东西都要被你拿走了。报仇无望,一无所有,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有意思。”他笑了起来,将这个从来没有正眼看过的侄子从头到脚仔细的打量了一遍,“原来你这个小子也挺有意思的。”
“戾绝。”断狱一声大吼,倒象是急了,“你若再伤了他们,只怕父亲便再不会袖手旁观了。”
“我知道。”戾绝快速的打断他,“我怎么会伤了你们,我的三弟,那么久的手足之情,你当我是说断便断得了的吗?”
“所以,我只会让你们......”他神秘的一笑,“忘记。”
忘记?什么忘记?
“是不是觉得有些困倦了,有些想睡了?”
他不说还好,话一入耳,我竟真的觉得实在是有些倦怠,脑子也跟着混混沌沌的糊涂了起来。在看看周围,竟全是如此。
“你又耍了什么手段?”大敌当前,哪个会没心没肺的只想着睡觉。想也不用想便知道又是他玩的把戏。
“一点点药剂而已。”他缓步走了过来,俯下身子冲我笑道:“说起来,这还是当年忧儿你的杰作呢!”
我的?费力的思索着,只觉得脑子的运转已经越来越凝滞。
“这药唤做忘忧,吃下去的人会依着我的心意忘掉我让他忘记的一切。”
“不。”我叫着,想要站起来,却发现已经再没有挪动的气力。
“没什么不好。”他轻轻推开我身后的堕羽,温柔的将我抱了起来,“你会忘了堕羽,忘了碎羽,忘了以前不开心的一切。然后高高兴兴的永远与我在一起。以后,我就是你的唯一。”
“不。”我看见堕羽的眼睛,如一个破碎掉的凌乱的梦。
“你怎么会......”断狱挣扎着想要起来。
“我知道你要问什么。”他笑着说,“别忘记了天岚家族在认忧儿做主人之前,可是我的仆人。”
“是他。”断狱恨恨的把目光投向屋子里。
“不,不是他。”他摇头,“我也没有想到他对忧儿的忠心竟已经到了如此的地步,宁愿忍受着蚀骨焚心的炼神之苦,也不肯遵从的我的命令。”
想起天岚秋那苍白无血的脸色,竟然......
又是我!
“说起来,我还要感激一下堕羽龙君的妹妹呢!”他柔柔的笑着,却看得我们全身发冷,“一道牵魂咒,你们居然谁都没有发觉。”
怪不得,怪不得在防卫会那么空虚,怪不得会轻易的带着她出了龙都。
“只是让她把药放在你们的晚饭中,就是这么简单。”
我们谁都没有想到,没有戒心。
堕羽,堕羽。
我无力的躺在所恨之人的怀里中,痴痴的看着所爱的人。
“忧儿,”他把脸贴在我的脸上,“睡吧,睡吧,睡醒了,你就只有我了。”
黑暗,终于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