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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第 1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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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极其美丽的女人.
我认识的女人不多,但是见过的美女倒是不少.可连我这般挑剔的人都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绝对的女人,一个女人中的女人,一个别男人心中最完美的女人.
不是说她的容貌如何如何,而是她的的气韵,一举手一投足之间,便已将女人纤柔的特质展露无余,哪怕是仅仅站在那里不动,竟也别有一般弱柳扶风的味道.
我此时却是大大的不解,有如此美人投怀送抱,北庭风月竟然还在做他的谦谦君子,可真算是暴殄天物了。
“北庭公子,你为何......”只见那美人泪光点点,柳眉轻颦,一副心痛欲绝的娇弱模样.
“燕姑娘。”北庭倒像是见了鬼怪一般忙不迭的急忙后退了几步,大大的拉开了与美人之间的距离。“夜已深了,我们故此瓜田李下怕是会引起他人误会的,况风冷露重,姑娘千金之体柔弱之身,还是早早的回去歇息为好。”
不解风情的笨蛋,活该你这辈子娶不到老婆.
“公子,”美人那蕴育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奔涌而下,“你真的对燕语无一丝怜惜之情?”
“燕姑娘姿容绝世,武林之中无数少年俊彦都甘做护花之人,北庭风月自知福分浅薄,不敢奢望姑娘垂青,实是不敢妄想。”
好个四两拨千斤,好像是什么都说了,其实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过这回好像是真把美人给惹恼了,只见那三寸金莲在地上狠狠地一跺,一根白生生的指头指着北庭风月的鼻子好一阵打颤.“北庭风月,你好,你好......”
罪过,罪过,居然把美人给气跑了.
“你是谁?”经过我身边的美人冷不丁的停了下来,一双翦水美眸死死的盯住我,一张口便是能冲死人的寒气,哪有方才的姿态.
哇,会变脸的啊!
“无忧。”许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北庭风月以惊人的速度跑了过来,“这么晚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经过。”我毫无偷窥者的自觉,笑嘻嘻的应着,一双眼睛不舍不弃的追着美人眼看就要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北庭,看来她是真的很喜欢你哟,你就一点都不动心?”
北庭的回答出人意料的简洁而果断,“我不喜欢她.”
不喜欢?这样的女人还不喜欢,北庭你还真是有个性啊.
“那可是武林第一美人呢!”漂亮得没话说啊,就是脾气坏了些,难怪清音天天对着她的小轿子吹胡子瞪眼睛.啊,忘记了,清音没有胡子可以吹.
“我不喜欢.”低沉的吼声让我大大的吃了一惊,这是北庭吗?会生气的北庭,会在我的面前生气的北庭?
我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有些怯怯的伸出手,想试试他的额头的温度是否正常.
他果真没有容我做完整套动作,闪电般的一伸手便握住了我的手腕,认真地有力地紧紧地看着我说,“我没有发烧.”
哇,哇,北庭肯定是发烧了.
没发烧?要不就是发疯了.
“无忧,你知不知道,其实你不会说谎.”他忽然苦涩的笑了起来.那笑容,像极了碎羽与断狱,我一阵发慌,慌得急忙低下头去,甚至不敢再扫到他眼角的一丝余光.
“你无情,但是你也单纯.所以你的嘴巴与眼睛总是在说着完全相反的话,而你,却总以为自己已经骗过了所有的人.”
北庭,北庭,你告诉我,你想说什么.
“我说的对不对?”他猛地收紧了手,一年四季总是存在的春风一般的笑容竟已消失不见,他的声音并不高也不冷,柔柔的味道一点都没有变,我却已分明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恐慌.
我在害怕,这样的北庭,好陌生.
“你根本就不曾想过要回来。”
所以才绝然的走,不带一丝牵挂.
他的声音越发的显得朦胧起来,飘飘渺渺的竟似真的是一场梦了,“我以为,在摩天崖上遇到你,是宿命,我以为,你一生中见到的第一个陌生人是我,是宿命,我以为带你离开那个寂寞无情的地方,是宿命.却没有想到,我自以为的宿命原来只是一场自作多情的梦。”
不,没有宿命,我像是忘记那只被他攥得生疼的手腕,像是没有看到他凄凄惶惶的痛苦。“宿命,宿命,宿命。”如同魔咒一般的字眼固执的钻进了我的脑子,似一条恶毒的蛇,勒得我的灵魂痛苦莫名.
我讨厌宿命.
他在月下轻轻的笑着,只是轻轻的笑,却看得我近乎失了心神.如一座绝美的雕塑,唇边挂的却是世人无法企及的高贵.
我痴痴的看着,原来这才是真正的北庭.
唇边落下一个蝶翼翩跹一般的轻吻,淡淡的声音无奈而痛苦的语调如一只绝世的利箭,轻易的破开了我的心防.
我竟如此虚弱.
“你,真是我的劫.”
我已无法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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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崎岖难行,一进了山区,就连我与那个武林第一大美人如此享受特殊待遇的人,也不得不抛了轿与车,拿自己的双脚去量路有多长了。
“什么见鬼的地方。”我身旁的英伟青年一边用力的拿自己的宝剑割着面前路上长成一团的荆棘,一边恨恨的叫骂着。语调中透着并不算太明显的慌张。
如此诡异的所在,毫无生气的死地,他不会害怕我才会奇怪。听说的自己亲眼看到的,那其中的差别是不可同日而语的。
可是,我看看周围的人,独孤绝,北庭风月,碎羽,断狱,面色凝重得不同往日。碎羽没有对独孤绝怒目相向,独孤绝也没有对我疯言疯语,动手动脚。这不正常,这绝对不正常。
“断狱,这是怎么回事?”我拉着“弟弟”不妨,不依不饶的问道。
可他的眉宇间却也分明带着一堆不解的疑惑,“我不知道,可是这里......”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有一种熟悉的味道。”
熟悉的味道,对,就是这样。自从迈进了这座山,我便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断狱的一句话提醒了我,那就是熟悉的味道 。熟悉到好象我已经被它包裹了千万年之久,却也陌生到我竟想不到那是来自于谁的灵魂。
是被我遗忘的不该遗忘的东西。
图简而陋,山却是险而峻。我们在这个宁静得仿佛地狱一般的地方已经看过了三次日落。
睡在一片还算是平坦干燥的空地上,几十人的大队却是静得出奇,一个个只是木木的啃着干粮,吃完了便一言不发的躺下。
独孤焰握着一块布巾,小心翼翼的擦拭着手中的钢锋,那珍视的态度,只怕不知道的人还会以为他握的是情人的手。
“你给我的武功,我全都练完了。”无一丝波澜起伏的声音,难以想象这属于一个刚刚满十五岁的少年。
“恩”我随口应着,却是心不在焉,“焰,你就不怕?”
“怕什么?”
“死。”食物与水都快要吃光了,而九歧山里面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有人敢去碰的,若是再找不到路,我们怕是真得困死在这里。
他稳稳的握着剑,手颤也不颤一下,口气更是淡漠得不像是在谈论自己的生死,“曾经,我很接近死亡。”
是啊!被仇恨煎熬着的同时在死亡的边缘上徘徊,那比死亡更难忍受的,你都已经经历过了,又怎会害怕。
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独孤家的人身体里流着的全是一般高傲的血液,这是再大的仇恨也抹不去的血缘。
“你给我的武功,我全练完了。”冷冷的声音一字不错的重复着方才说过的话。
“焰,”我看着这个倔强的孩子,一种怜惜之情忽然涌上心头。仿佛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也曾经这样,在耐心中夹杂着小小的无奈看着一个人。“你属于人间。”
你不是妖,也不是仙。你只是一个小小的,普通的,于滚滚红尘之中载浮载沉的人类少年。遇到我,许算得上是你的福,因为我将你救离了你的苦海。可,这也是你的劫,只因你得到了太多不应得到的东西。
你是人,赤裸裸的来,也终将赤裸裸的去。你会衰老,会死亡,奈何桥上一碗忘尘汤,你再出现时还是一个快快乐乐的人。无牵,无挂,无痛,无恨。
你是纯净的。无干前世与今生。
你可知,忘却实是一种幸福。
所以,请不要再追逐我的脚步。
他开始发愣,剑未还鞘,只是呆呆的持着,一动不动如一尊泥塑似的坐着,失了魂魄一般。
再无情,再冷酷,原来他也只是一个孩子。
我悄悄的自他身边走过,不惊起一丝尘埃。
断狱安然已经睡下,似乎异常香甜,连在梦境中,嘴角也不时溢出几声轻笑。碎羽却在痴痴的看着月亮,不知想些什么。
“北庭。”我轻轻的唤了他一声,稍一犹豫,便在他的身边坐下,顺着他的眼睛看过去,却是一座影影绰绰,模模糊糊的孤峰,被烟云笼着,缥缈得不显真实。
“你在看什么?”
“我的宿命。”他轻轻的抬手,轻轻的指着那山峰,又轻轻的说。轻得令我怀疑面前的人,只是一场美好的梦。
这一夜,真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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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山洞,很符合传奇小说的套路。
就是不知道里头是不是机关重重,步步陷阱,满布着毒气,火箭,化尸水之类的变态东西。所以......
我们已经在这里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拿目光亲切的互相问候了半个多时辰,就是没有一个人肯进去。而我,已经无聊到边打着哈欠边蹂躏落到我手上的第二十八只可怜蚂蚁。(因为这里实在是找不到蟑螂,否则我绝对不会用这样小的东西,真是没有成就感。)
阿弥陀佛,你还真是够脆弱的,刚刚才说完就翘给我看。扬手将那只被我玩得半死的小家伙扔到一边。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了起来,看了看那群还在玩斗鸡的大侠,认命的长叹一声,把目光落到黄泉身上。“还没有完?”
碎羽不屑的撇了撇嘴巴,插了句话,“就凭他们,我们可是有的等了。”
独孤绝在一旁拍起了巴掌,难得的对这个死对头挑了下眉毛,“无论怎样,这句话你说得倒是十足的精辟。”
“用你来夸我!”碎羽的回应是一个锐利的眼神,看来没有多大的兴趣同他站到统一战线上。
独孤焰仍坐在那里,不声不响的擦着剑,擦得那剑明晃晃的亮到虾仁,森森冷锋之中直透出一股青气来。哪怕是隔着老远,也能令人察觉到那逼人的萧杀之气。
这孩子,真是天生的王者。可惜,他碰上的对手是独孤绝。
“锵”的一声剑还了鞘,他极利落的跃了起来,轻快得就如同一只矫健的豹。然后,一言不发的朝黑黝黝的洞口走了进去。很快,那并不高大的身影就被淹没在一片浓重得犹若实质的黑暗之中。
真是拿他没办法!
我轻轻的推了一下身边的人,“还在等什么?”自己则毫不忧郁的跟了上去。
身后马上响起一片极为嘈杂的声响,没有回头,我却知道自己的后面必定多了一条长长的尾巴。宝物,为能者居之,谁会甘心放弃这已经到了嘴边的美味。又不是傻子。
一条长长的甬道,似乎只是平常的石洞,但,这里的黑暗却是令人窒息的浓重。没有光线,一丝一毫都没有,我在黑暗之中缓步摸索着前行,往日自以为的大神通居然派不上半点用场。眼睛成了摆设,我只有小心翼翼的朝前面踏出每一个小步。
不过,这里虽是黑暗,倒也宁静。没有毒气,没有火箭,手与脚传来的触觉告诉我,这里只是一个山洞,一个简陋的,未经雕琢的山洞。神秘,但并不危险。
于是我的步子由小到大,最后索性跑了起来。
只是,这路怎么会如此的长?
似乎永无止境的甬道,仿佛无边无际的黑暗。不直何时,周围的一切声音去都消失了,没有碎羽的喊声,没有独孤绝的笑声,没有纷纷杂杂的脚步声。只有我的心脏,在孤独的跳动着,“砰、砰”显得单调而诡异。
该死,我讨厌这种该死的感觉。
我才不是无力的人。
也许我很弱小,但我绝不容许任何事物来践踏我的骄傲。
用力的跑,使劲的跑,拼命的跑。
视觉的黑暗并的可怕,心的沦陷才会令人万劫不复。
我心无哎,自有天地。紫言忧便要看看,你能奈我如何?
猛的,我一头扎进一个宽阔的空间。不再是那个山洞,我知道,因为这里有光。如阳光一般柔和,却毫无它的炽烈。
这感觉,我也熟悉。
巨大的空间,似乎是自然以神工鬼斧于千万年雕琢出来的得意之作,充满了神秘的魅力与高山仰止的气势。
但我一眼便看了出来,这是一个法界。几乎与地面成九十度的石壁直挺挺的延向上空,我施展开了眼力看过去,被一片白茫茫耀得眼花,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那里似乎没有尽头。
小小的九歧山山腹怎么可能容下如此大世界,这必定是一个法界无疑。那么,又是谁创造了它?如此的高明的手段,怕是上界的金仙都施展不来的吧!
凡世的一张藏宝图扯出的居然是一个凡人根本无法企及的世界。这本是我的一个游戏,但是现在,很明显,事态已经脱离的我的控制。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棋子,人说蜗角虚名,蝇头小利,在这个世界里,我自以为是智者,戏耍着无数人的命运,就如同牵扯着一堆拙劣的提线木偶。那么,在我的眼睛无法看透的地方,是否也有一个生物在为我的一举一动,而开怀大笑。
就如同,在看一场戏。
这感觉实在不舒服。
所以转身想要离开,反正我本来就对那所谓的宝藏没有什么兴趣。
但是,马上我便愕然止步,身后是一片平滑的石壁,早不见了来时的洞穴。伸手摸去,是冰冰冷冷却实实在在的触觉,的确是一片石壁,没有错。
当然,那洞穴不可能不存在,否则我怎么能进得来。它也不会自己长了脚跑掉,但就如同断狱施给碎羽的那个幻术一样,我看不透,解不掉,它的真假于我而言就毫无意义。
这真是一个成本浩大的玩笑。
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我站在原地轻轻的活动了一下手脚。享受惯了一帆风顺的感觉,冷不丁受了这么一下子,还真是有点......郁闷!
但是没有关系,最坏的结果不就是被困住吗?我可以独自一个人在摩天崖上的方寸之地住上四十年,也可以再在这里呆上个七八十载,反正九尾天狐本来就是聚灵气而生的灵物,此地灵气如此充裕,想来养我几十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现在,去寻宝吧!我已经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了,不是吗?那就索性去看看,那件把我害到如此凄惨的宝贝到底是什么吧!
唉,本来是玩人的,现在反倒成了被人玩的。我这运气......
还真是无语了!
这里,真大。我一屁股坐到地上,拿拳头敲击着自己酸痛的脚腕,歪着脑袋努力的想着,我已经走了多久。
没有太阳与月亮,我也就无从辨别白日与黑夜,时间更是失去了意义。
但是,能把一只九尾天狐的脚走酸,会有多长?
有一点寂寞,我坐在冰冷的地面上,孤独的品尝着淡淡的苦涩。
曾经,我很享受着滋味。
可是现在,我苦笑,习惯可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没有拥有过的紫言忧可以每日在摩天崖上独自一人看着日起日落,咀嚼孤独中些许的快乐,因为他已习惯孤独。
那么,没有了北庭风月淡淡的笑,没有了独孤焰冷冷的情,没有了碎羽别别扭扭的关切,我能在独自一人的呼吸声中,生活多久?还是回归于那个比现在更加无情的自己?
温暖是一种绝世的毒,沾染了,便再也甩不去。
无解。
依旧不懂爱的我却已经习惯了被爱,也许贪婪是属于每一个妖精的天性,所以我不容许前世的自己分走今生的权利,那让我觉得,他们,他们已然背叛,毅然决然。
仅留给我一地零乱的梦的碎片。
恍恍惚惚的,我竟又睡着了,用双手抱着膝头,紧紧的蜷成一只尚未破茧的蛾。也许,我在惧怕寒冷。
这次我没有做什么出奇的梦,亦无关乎前世。
只是今生。
我又见到了老混蛋用颤抖的双手举起了小小的我,一滴晶莹的液体于眼角悄然滑过。
我又见到了在摩天崖上看到的第一个落日,浩渺广博,殷红似血。
我又见到了落月居窗栏上那个刚刚化形的我,精灵古怪,凌落如风。
练功的我,读书的我。
高兴的我,悲伤的我。
浸染着淡淡的孤独的我。
如此小小的我。
数百载岁月,于一瞬流过。
那人缓缓走来,在金色的夕阳中向我伸出一只手,轻轻开口,“我叫北庭风月。”
我倏然醒。
冰冷而广阔的法界,我显得愈加渺小,梦里的阳光照不到现实的世界。
下山,究竟是对还是错?
忽然间,我很想回那片山林,那片寂寞的,孤独的,单调的却生了我养了我,真正属于我也被我拥有的山林。那里,才是我的家。
真正的家!
我想去找找那滴二百年前我根本没有看到的眼泪。
我想找到那张神采飞扬,却总是挂着坏坏的笑的脸,轻轻的叫他一声:父亲。
是的,父亲。一个宽容的,温柔的,总是在用自己的方式纵容着我的----父亲。
我猛的站起。
这,是属于父亲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