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寂静 ...
-
【我们哭叫着降生，痛苦地生活，失望地死去。】
<
“——哈啊！”
登上最后一层台阶的钉崎野蔷薇长呼出了一口气，随后抹了一把额头上细小的汗珠：“终于到了十二层了！”
在她身后慢一步登上台阶，身体素质略逊一筹的伏黑惠喘了一会儿，而后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总算能结束了」的表情。先前的楼层虽然咒灵的级别都不怎么高，但数量上实在是太多了，饶是他们这种能够打群攻的也被累得够呛。此时终于快接近第十三层这个最终目的地，心情肯定会舒畅不少……虽然他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不安，总感觉这一切不会就这样结束。
当然，两人虽然心里或多或少的都松了一口气，但身体依旧保持着肌肉紧绷的状态。诅咒这种东西，会出现的问题多了去了，不到彻底祓除的那一刻就不能够掉以轻心。现在也是一样，而且因为第一层的那个大的「意外」，两人的警惕心也比以往祓除咒灵的时候要更上一层。
不过……
“…………不太对。”才缓气没多久，伏黑惠便又双眉紧蹙，呼吸的频率也不自觉地放慢了下来。“这一层，太安静了。”
和前面那十来层低级咒灵源源不断的楼层相比起来，这一楼层真的太过于安静，简直可以说是荒废的无生灵的丛林，又或是毫无活性的死水，实在是让人感到毛骨悚然，就好像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恐怖片里的突发事件一样——当然，在咒术界，这是完全可能发生的……而这就更令这名资历尚浅的15岁的少年内心发憷了。
钉崎野蔷薇在听见他说出这话之后，也迅速噤声，努力去听着周围的声音，过了一会儿后默默地将一直握着长柄锤的那只手又紧了紧——经过了前面的楼层后，现在她已经不会去质疑伏黑惠说的话了：“还真的是，为什么这么安静……”
“不知道。”伏黑惠又一次放低了声音，“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钉崎野蔷薇默了，“现在说这种话，就真的和恐怖电影里触发必杀剧情前一模一样了啊……”无人的高楼，这个场景真的很适合恐怖片，嗯。
伏黑惠也沉默了：“抱歉。”
“不，这不是你的错。”钉崎野蔷薇用空出的手捂上了自己的脸，声音微微颤抖，“为什么我当时要答应那个小白——那个家伙啊！可恶，好难过，好生气，已经不知道到底应该说些什么了！”这就是大城市的丑陋的嘴脸吗？她懂了。真的懂了。呵。
“他感觉到了。”伏黑惠突然说道。
“啊？我知道那个前辈感觉得到，我现在就是故意跟他说的！”钉崎野蔷薇的怒火在她的脸上清晰可见。
“不，我不是说十三寻学长。”伏黑惠说。
钉崎野蔷薇闻言愣了愣，随后偏过头看向自己这位同伴——少年的脸色变得惨白，显得那双镶在眼眶里的蓝色眼睛额外的突出，只不过那里面也无一丝光彩，他的嘴唇更是看不到一点血色，整个人白得像一张纸似的。
——就在看清他此时的面容的那一刻，她便明白了他话语中真正的含义。
……不是「他」，而是「祂」。
“就在刚才……虽然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伏黑惠苍白地嘴唇微动，再一次开口道：“……「祂」在这里。”
「祂」，就在这里。
钉崎野蔷薇惊愕地睁大了眼睛，她张了张嘴，却像是坏掉了的收音机一样，一句话也说不出。但是，她的内心已经被激起了狂风暴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
两人如同心有灵犀一般，在瞬间进入了备战状态之后，猛地朝同一个方向望去。
——就是那个地方。
「……祂，就在那里。」
“————！！！”
“——「满象」！！！”
“————叮！！！”
咆哮声、召唤声、敲击声——在这距离第十三层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同时响起。
<
去来川十三寻死死地盯着眼前这名辅助监督，那双带有非人之感的透绿的眼睛让他不禁一颤。
“——你最好把话说清楚点。”过了许久，去来川十三寻才是开口打破了两人之间死寂的氛围，但那眼神却丝毫没有缓和下来。“「死而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咬字十分的清楚，带着少年感的声音也很好听，可是北海道的辅助监督却硬是能从他毫无波澜的语气中听出死的威胁。即使他不停地在心里告诉自己，对方不会在这里打破咒术师的规矩，但他背后的衣物还是渐渐地被冷汗浸/湿了。
……明明他算是对方工作上的前辈，但他却不敢乱说一句话啊。
真的不愧是「那个」特级啊……年长的男人在心里苦笑起来，随后选择避开了少年锋锐的视线，定了定神，尝试着用正常的语气缓缓说道：“您大概多多少少也听说过……我的术式，在咒术师里是比较特殊的——”
“不，我没听说过。”去来川十三寻毫不留情的拆台让辅助监督一怔，而后露出了一个勉强的微笑，在顶着少年那透露出「都给我说明白」的意思的眼神下，转而开始向少年解释起他自己的术式起来：“……我的术式，是通过「天与咒缚」获得的。付出的代价是我的「正常的听觉」，而换来的则是……「不属人类的听觉」。平日里我都是依靠余阅读唇语来同他人交流的，您应该之前也已经发现了我的问题吧。”
“意思就是说，我能够听见一般人听不到的东西。而这个范围包含有生灵的声音。”辅助监督看了一眼浅绿发的少年，不出意外地看见对方依旧没有波动的神情后又继续说了下去，“与此同时，我也相应的发展出了其他的能力……比如，我能够记住特殊的声音的来源，一直都不会忘记那个声音。而每个人身上对我来说也会有不同的、特殊的声音可以让我来分辨对方是谁——”
“——我大概知道你想说什么了。”去来川十三寻忽然打断了他的话，他的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产生了变化，但男人不知道那是不是他的错觉，于是他只是静静地听着那个年轻的特级咒术师说出了他还没来得及道出的结论：
“这段时间里，你听到了一个、或者几个熟悉的声音，”去来川十三寻轻声说道，“它们都来自于一个人，可你发现，那个人早就已经死在了过去。”
没错……那个被这名辅助监督所听见的人，理应是死了的。
男人沉默了。而少年也一言不发地站着，一阵微风拂过，吹动了单薄的夏服，显得他额外的瘦削。他敛下眼眸，叫人看不清那透明得如同玻璃珠一般的眼睛里所蕴含着的情绪。那一瞬间，男人觉得面前的人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少年而已，他有血有肉，就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平凡而又可悲——可在下一刻，少年抬起了头，那双美丽而又无情的非人一般的眼睛再一次露了出来，他便又觉得这个少年依旧是在咒术界内那个令人生畏、还受人厌恶的怪物，是在咒术界内最为强大的那几个咒术师之一了。
待他这个辅助监督恍过神，去来川十三寻也再次用着那平静到甚至可以被称作冷酷的语气向他提出了疑问，就好像先前失态的人并不是他：“那么，那个人是谁呢？”
“啊……”再次想起那曾令他印象十分深刻的特殊的声音后，男人的嘴角忍不住扯出了带着一丝苦涩的笑，“是个非常意想不到的人……还请您在听到我接下来说的那个人的名字之后，能够尽量保持冷静。”
「……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还能够再一次听见那个人的声音。」
可是这到底是为什么呢？男人百思不得其解。为什么要在这里出现？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点？又是为什么……想要再一次出现在这个世界上？说的不好听点，死人就该去死人应该去的地方，为何还要来扰乱这活人的世界？活的人已经在向前走了，你突然回来是想要把大家全部硬生生地拉回到那让所有人都痛苦的过去么？死都死了就别再出来搞什么事了啊！明明还活着的人已经很累了……明明在你这个人死掉的时候最痛苦的是活着的人才对。
然而他并没有把这些话对着面前的人直接说出来。而在他面前站着的去来川十三寻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就好像在告诉他：不管再说什么，他都不会再产生任何情绪了。如同一个空洞的、毫无灵魂的人偶。“请说吧。”他十分干脆地说道。
辅助监督看着少年这副会令人不寒而栗的模样，心里却不是感到恐惧，而是莫名地升起了一种悲哀的感情。过了许久后，他方才定神，向少年慢慢地将那个名字念出——
“那个人的名字，是————”
「……也只希望，认识那个人的那些人们，不会因为冲击过大而做出什么会震惊整个咒术界的大事吧。」
辅助监督几近叹息般在心里祈祷着。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寂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