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斜风扬》绯泪

17、第 17 章

　　两人是在一处避风处歇下的，吃了一些随身带的食物，碎影便躺在路风扬的怀中补眠了。
　　刺杀，总是要找最好的时机的，既然那些人没有趁着现在夜黑无人动手，想必是要在夜半他们入眠的时候攻其不备了。所以，碎影双手环胸，睡得倒也踏实，只是终有些忍不住地用手轻轻扣住藏在衣内的匕首……
　　路风扬拥着碎影，背靠着一块大石。他用眼睛细细地描摹着碎影月光下的面容，也许是朦胧月光的缘故，他总觉得碎影的睡颜透着股天真，还有一些些的脆弱。
　　看着碎影这样乖乖被自己拥在怀里的样子，路风扬莫名地有些欢喜。
　　自从那日“酒后吐真言”后，碎影与他之间的关系也似乎更近了一步，他能感觉到，碎影现在有些依赖他了，哪怕不是全身心的依赖，但在向那个方向转变。
　　他，现在应该算是碎影的“自己人”了吧……
　　路风扬轻抚着碎影沉静的睡颜，心的一角，在慢慢地软化……

　　该来的，总会来到。
　　当一只箭矢破空袭来的时候，碎影在第一时间便睁开了双眼。不过，箭的目标是路风扬，不用碎影动手，那箭便被路风扬的长剑挡开。
　　碎影人虽然有些自恋，但他并不自负。他知道路风扬的武功深不可测，最起码他们二人能打个平手。所以他也无所顾忌，专心杀敌。
　　说句心里话，碎影并不重视这些莫名其妙冒出来的杀手。在江湖中混了这么长时间，哪次追杀他的人得逞了？哪怕是武功高于他的，也有不少被他整死。更何况这次，这些人，早早便被他们察觉，还傻傻地半夜来袭，真是愚蠢至极。
　　于是，等他收拾完他这边的敌人，回头发现路风扬那笨蛋不仅没有解决完问题，还被人围在中央，正有人在其背后举剑欲刺时，真真是吓了一跳！
　　眼见着路风扬就要挨这背后一剑，他也没空思索路风扬怎会如此不济，立刻回身相救。
　　路风扬正在与杀手周旋之时，突然感到被人推了一把，回头就看到碎影肩上血染的剑，眉头不由紧紧皱起，手中的剑也越发凌厉起来。转眼之间，围着他们二人的，也只剩下三个。
　　“你伤得怎么样？”
　　“先别管我，先把这些恼人的苍蝇给我解决了。”
　　“好。”
　　剩下的三人也没坚持多长时间，很快，最后一人被碎影生擒了。
　　“说，谁派你们来的？”
　　那杀手也不回答，仅仅只是死盯着碎影看。
　　碎影蹙着眉头，将手中的剑在其脖子上压得更深了一些。
　　“还问什么，直接杀了就好。”
　　听着路风扬的话，碎影微微一怔，可就在这瞬间，那杀手挣脱碎影的束缚，抛下一颗烟雾弹后，迅速隐去。
　　“你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专门来杀我的，你觉得是什么人？”
　　“地狱门？”碎影对着路风扬挑了挑眉，调侃道：“你们地狱门的杀手就这水准吗？”
　　这次，路风扬没有回答碎影的话，只是走上前来，执起碎影的手臂，就要查看他的伤势。
　　“嘶！你就不能轻点啊！没大伤也被你弄成大伤了。”碎影没好气地白了路风扬一眼，但还是乖乖让他处理着自己的伤口。
　　碎影肩上的伤并不严重，只能算是皮肉之苦，并没有伤到筋骨。
　　路风扬点了碎影肩部的血脉止血后，又细细地查看了一番，看到伤口很小，但有些深。对方的剑本身就偏细，所以留下的伤口也很细。但此刻，细细的缝隙间，猩红的鲜血还在缓缓地流出。
　　那杀手刺来的时候，碎影虽是硬挨了这么一下，可他知道自己伤的不重。但看到路风扬这般细心地给他上金疮药的样子，他也乐得享受。
　　包扎好伤口后，路风扬抬起头，表情严肃地盯着碎影的眼睛，问道：“刚刚为什么要替我挨这一剑？”
　　“哎，这不是情势所迫嘛。谁让你那么不中用，就那么几个三脚猫的杀手你都摆不平……”
　　“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愿意替我挨这一剑？为什么？”
　　被路风扬难得如此尖锐的目光一直盯着看，碎影也有些不自在了，撇了撇嘴，声音细小地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不想你受伤而已……”
　　路风扬看着碎影难得羞窘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就是止不住的喜悦。虽然很心疼碎影受伤，但他也知道了碎影在乎他！这件事让他无来由地开心起来，原本让杀手搞坏的心情也不翼而飞。
　　碎影瞧见路风扬嘴角抿着的淡淡微笑，立马也不害羞了，而是炸毛道：“你笑什么笑，看到我受伤有这么好笑吗！？”
　　“不，我没有笑你。”路风扬安抚下不满的人儿，柔声道：“我只是很开心，你就算自己受伤，还是要救我，真的让我很开心。”
　　“切，这有什么啊，江湖义气而已嘛。”
　　听着碎影口中的“江湖义气”，路风扬的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啊，对了，咱们重新再找一个地方吧，这里不能再呆了。”
　　路风扬随着碎影的视线，看着满地的尸体与血迹，点了点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收拾一下。”
　　碎影“嗯”了声就老老实实的在原地坐着，看着路风扬收拾好他们本就不多的东西，一直到对方向着自己走来。
　　“好了，咱们走吧。”路风扬对碎影说着，就看到碎影虽然是盯着自己的方向，却对他的话没有任何反应。仔细一看，就发现他眼中无神，明显是在发呆。
　　“碎影？影？”
　　“啊？”碎影猛地回过神来，看着近在眼前的路风扬，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怎么了？”
　　“我收拾好了，咱们该走了。”
　　“哦？哦。”碎影连忙站起身，朝着写意山庄的方向走去。
　　他的身后，路风扬想着方才碎影难得发呆的样子，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碎影，是在想什么他不知道的事？

　　自那天夜里遇袭之后，碎影与路风扬还接连遭遇了几次。对手倒是一次比一次强，但对于他们二人联手来说，还是有些不够看。两人就这样，一边收拾着这些虾兵蟹将，一边朝着自己的目的赶路，日子倒是不算无聊。
　　这天，眼看着再过一个城镇就要到写意山庄了，但天色渐暗，二人也只能先在小镇的客栈上住下，明天再赶路。
　　小店的客房很多，没什么客人，碎影就要了两间上房。
　　路风扬虽然心里不太痛快，却是没坚持要两人住一间。
　　夜里，碎影坐在窗前，正想着这两天的遭遇，却突有一块碎石从窗外飞入。碎影眼疾手快地接住碎石之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没有开口喊人，而是很快反身，朝窗外望去。但外面除了高悬的明月，鳞次栉比的屋脊，却是空无一人。
　　他重新在窗前坐下，摊开手掌，看着掌中外包一层纸的石块沉默下来。
　　莫名地，他不怎么想看这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但在他握住石块，准备扔掉的时候，他又犹豫了。
　　也许，他还是应该看一看。
　　碎影摊开纸条，将石块放到一边，细看纸条。
　　只见上面写着：望君别再被利用，你只是他的障眼法，他没有龙阳之癖。
　　看完纸条，碎影将纸团在手心，盯着眼前的烛火。他的眼中，烛火随着窗外的风不断跳跃、起舞。他就这样，看了良久，最后将纸条放在烛火上，烧了个一干二净。

　　翌日清晨，路风扬起床后来到碎影的房前，敲了敲门，门内无人应答。他又唤了几声，还是没人回答。路风扬的眉头不由紧紧皱起，在再一次喊着碎影的名字，而门内一点声响也无之时，他终于忍不住推开房门。
　　门内，只见碎影的包袱在床中央放着，窗前的小几上，还有一杯茶，除此之外，房中空无一人。
　　就在路风扬想着碎影会去哪的时候，他的身后传来自己熟悉的声音。
　　“你呆站在门口做什么？”
　　路风扬回头看到端着早餐的碎影，眉头舒缓，绽开笑颜问道：“怎么自己去端早餐，不让小二送上来？”
　　“我起早了，左右无事，就去端了来。”碎影一边说着，一边错过路风扬，走入房内，将托盘放在床前较大的木质八角圆桌上，才回头去看路风扬：“快进来吃饭，今天走得快一点，晚上应该就能回到写意山庄了吧。”
　　路风扬瞧着碎影摆放东西的背影，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碎影一般都很爱闹，这些琐事不都是自己的事吗？今天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贤妻良母？
　　路风扬“嗯”了一声，在桌边坐下，接过筷子，看着桌上，两碗还飘着青菜的肉粥，两碟小菜和一碟馒头。他拿起一个馒头，就着小菜，吃了起来。
　　碎影在路风扬之后，也安静地吃起饭来。
　　饭后，碎影拿起床上的包袱，就准备下去退房。
　　路风扬一把抓住碎影的胳膊，表情有些疑惑地问道：“怎么这么着急？”
　　“跟你这一路有点太热闹了，早点到达目的地，也早点安静安静。”
　　路风扬眉头皱了皱，没有问出那句“你不是最爱热闹的吗？”他放开碎影的胳膊，依然是那副温润如水的样子，道：“你先去牵马，在门口等我。”
　　“好。”
　　路风扬一直站在走廊里，直到看到碎影下楼，身影消失，才转身，回自己房间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