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问过太阳了吗》璋昱

5、酒鬼

　　江询看着眼前坐在草地上吃着冰棒甚至还给他也塞了一根的苏晨非常不解。
　　明明只是吃个饭，怎么还变成饭后散步了？
　　饭后散步也就算了，怎么还拉着他买了根冰棍还突然坐在草地上聊起了天？
　　一想到这江询就想赶快和姓苏的大魔王离远点，自己以前怎么可能有这闲心就呆在一个地方看星星看月亮！
　　“江询同学，我发现你好像不太想和我一起独处。”
　　江询瞥了旁边笑意盈盈的苏晨一眼：“因为我觉得这有点在浪费时间，而且苏老师你不用备课吗？”
　　苏晨：“哦，所以是不想和我呆在一起。”
　　江询：“……您是不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
　　苏晨笑了一下，看着天上的星星：“课早就备好了，你们的进度慢，我备一次课可以上好节。”
　　江询哼了一声，正想说话，就听到他说：“……而且，感觉你们这里的天要比以前我在的那个城市要好看很多。”
　　江询闭上了嘴，也抬头一起看着天空。
　　两个人突然没了话，都一起抬着头。像是儿时一起向流星许愿的孩子，耳边只有偶尔传来的鸟叫声以及汽车行驶的声音和饭后散步的人们嬉笑的声音。
　　“你们那的天……是什么样的。”
　　苏晨笑了笑：“那啊……白天没有那么蓝，晚上没有那么黑。基本上看不见星星。光污染把天空变成了个万花筒，让这些星星吓得躲了起来。”
　　江询扯了扯嘴角：“……一定要这么文绉绉地说话吗？”
　　苏晨在旁边捂着嘴笑了起来。
　　江询沉默着看着天：“我一直想走出这个小城，去外面看看，看看不一样的天地。”
　　“为什么呢？”苏晨看着江询问到。
　　江询沉默了一下，说：“这里太小了，街坊邻居都认识，每天从家到学校，放学再去网吧或者其他地方，和一群从小见到大的人在一起，甚至连他有多少衣服都知道。每个人都只是在为生活而忙碌着，闲下来就是八卦这个八卦那个，整个小镇里没有你不认识的人，你每天都要和他们聊天，和他们……生活在一起，没有地方是可以静下来好好休息的。”
　　江询停了一会儿，感觉身边没动静，疑惑地转头，就看到苏晨又看着他在笑：“……话说，苏老师你为什么一直在笑，我说的话很好笑吗？”
　　苏晨摇了摇头：“没啊，我只是觉得你明明没那么多话今天却讲了那么多，看来确实是对这里不太满意啊。”
　　江询叹了口气，刚想说话，就听见一道温柔的声音说：“每个地方都有每个地方的好和坏。这里很小，圈子很小，但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很频繁，人与人之间联系很紧密，你能感受到……”
　　说到这里，苏晨又笑着看着江询：“自己还活着。”
　　江询怔了一下，正想说些什么，苏晨就站了起来，晃了晃手上的冰棍：“走吧，回去了。这地方天黑了还是会有点冷哈。”
　　江询看着那个边走边嘀嘀咕咕的人，咬了咬牙，追了上去：“苏老师！城市到底是怎么样的！”
　　苏晨转过头来看着江询：“这太主观了，等哪天有空我带你去看看吧，只有自己亲自感受了，才知道。”
　　说完，苏晨就又笑了起来：“快回去吧，不然待会你妈妈得说我不靠谱了，把学生拐去哪都不知道。”
　　江询默默跟上，心里却一直想象着那遥远的城市：“我听说……城市里面都是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夜晚都可以被照亮……是真的吗？”
　　苏晨点了点头。
　　“那你……“江询顿了一下，苏晨笑了笑说：”没事，私下随便一点就行，我也没大你们多少。“
　　“嗯……那你不觉得……”江询想了想，“这个小乡村很小吗？”
　　苏晨：“啊。”
　　江询：“啊？”
　　苏晨：“我还以为你要说啥呢，哈哈哈……”
　　江询有些凝固地看着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晨，觉得自己的老师应该是个平时都没有机会笑的，来这后一次性笑够了。
　　苏晨抹了抹笑出来的眼泪：“小啊，肯定小啊。这有什么好问的。”
　　江询：“那你……算了，不说了。“
　　苏晨捂着肚子，就差躺在地上了：“诶哟……哈哈哈……别……哈哈哈……“
　　江询默默地绕过，决定装作不认识这个人。

　　“叮铃铃……“
　　江询停下了刷题的笔，把晚上要复习的书收在了书包里：“菜篮，我先走了，今天不打球了。“
　　“咋不打球？”还在苦恼最后一道数学题的蔡琅瞬间抬起了头，“江哥，你不会……”
　　江询收拾好书包，朝他点了点头：“我去打工。”
　　蔡琅：“……哦，忘记了。”
　　江询摆了摆手，走出了教室。
　　他心里计算着今晚的时间，路过了教师办公室的窗户，正看到老刘看向了他。
　　“……嗨？”江询向老刘打了个招呼。
　　老刘却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进去。
　　江询疑惑地绕进办公室，同时扫了一下老刘对面的工位，看到没人心里疑惑地想：他今天下班那么早，边对老刘说：“老刘，找我啥事。”
　　刘班从抽屉里拿出一堆试卷，递给了江询：“这些题，你拿去练练手，都是我找的有名的学校的考试题，你多练练。”
　　江询呆在了原地。
　　老刘看他不主动接过去，以为是不愿意写，就说：“我看你是有机会考高分的，做好准备，争取考出去，不要留在这。”说完把试卷全塞进江询手里，挥了挥手让他拿着“滚”。
　　江询：“谢谢老刘。”说完停了一会儿，接到：“我会努力的。”
　　老刘笑了笑：“去吧，好好努力！”
　　江询点了点头，和老刘说了再见，就出了学校，往打工的地方赶。

　　“一共51块。”
　　江询收好顾客递过来的钱，把东西递了过去。
　　江询看了一下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去店后面找到了在做小吃的店长：“张哥，时间到了，我先走了哈。“
　　被称作“张哥“的男人，转过身来：”小江要走了？带点糕点回去，我才做出来的，趁热乎吃。“
　　江询手忙脚乱地找了个盒子装好店长突然递过来的米糕：“谢谢张哥！下次还需要我来就和我妈说。“
　　张哥用围裙擦了擦手，把江询送了出去：“知道了，不一直都这样吗。小江你可帮了我不少忙，做事靠谱！不然我早换人了。“
　　江询笑了笑，和张哥挥了挥手，把米糕放进了书包里，心里想着去买几串烧烤回去改善一下伙食。
　　走到烧烤店，江询和坐在店门口那等着烧烤做好。
　　突然想到对门的苏晨，江询犹豫了一下：要不要也给他带点呢？
　　正想着呢，突然听到有人喊他，转身一看：“姐？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啊？”
　　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走向江询，在灯光下看还能看出她与江询长得有几分相似。只是在她身上没了青春活力，只剩下在柴米油盐酱醋茶之下的疲惫。
　　但女人看到江询还是从眼里露出来几丝开心：“你这么晚不也还在这吗？”
　　江询：“刚给张哥打完工，正打算回去呢？”
　　江询的姐姐——江雯笑着说：“平时学习就挺累的，还到处打工，不嫌累吗？你的朋友都在打篮球，玩，就你天天不是往书店就是往打工的地方跑，那么想打工吗？”
　　江询打了个哈哈：“没啊，就补贴家用嘛，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姐你呢，这么晚不陪安舒在家，咋出来了？”
　　江雯目光暗了暗：“给你姐夫……送钱呢，喝酒没带钱……”
　　江询一听，皱了皱眉：“他自己没带钱吗？在哪呢我给他送去，你先回去吧。”
　　江雯忙说：“没事没事！就旁边那家，我把钱拿给他就走，你拿着烧烤快回去吧。”
　　江询刚想说什么，就听到旁边店里传出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哪呢！拿钱来！在那唠什么唠！我养你在家就是这么给我丢人的吗！快过来！”
　　江询转头，就看到安子毅——自己的姐夫，江雯的丈夫红着脸，大摇大摆地走出来，边走还边拍了一下日益隆起的啤酒肚——江询只觉得一股血气涌上了脑袋，对于自己居然是这种人的亲戚而感到不耻。
　　正准备说什么，江雯就拦下了他，他看着江雯恳求的目光，又冷静了下来。
　　对啊，这是姐姐的家事，自己能做什么。
　　江雯忙把钱给老板递过去，边扶住了晃来晃去的安子毅：“谢谢老板，我先带他走了，您看看钱够不够哈。”
　　江询正想上去帮姐姐一把，安子毅突然手一甩，把江雯甩开，摔到了地上：“你个娘们！生不出儿子的东西！别碰我！……哟！”安子毅睁了睁快要闭起来的眼睛，“这不是小舅子嘛！你也来和我喝酒吗？哈哈哈……来！咱两……”
　　话还没说完，江询已经一拳打到了安子毅的脸上，接着把安子毅按在地上开始打。
　　那是自己的姐姐！安子毅这个畜生怎么可以这样子对她！
　　江询满脑子只有江雯摔倒在地的样子，把心里的愤怒全然倾泻在安子毅身上。只感觉到有人在喊，有人在拉他，场面似乎非常混乱。
　　等江询冷静下来，就看到姐姐担忧地看着他。
　　江询看安子毅已经睡在地上不省人事，才泄了气，突然向后一靠，靠到了一个人身上。
　　江询猛地一惊，突然转头，细碎的头发扫过他的脖子，弄得痒痒的。
　　江询看着身后突然出现的苏晨，很惊讶：“苏老师……你怎么在这？”
　　苏晨一言难尽地看着他：“路过……看到有人打架，就拉了一把，没想到是你啊。”
　　江询默了默，不知说什么。
　　“啊……这位是江询的老师吗？”江雯试探性地出声，“我是江询的姐姐江雯。”
　　苏晨看向江雯，拿出自己的招牌笑容：“你好，江小姐，我是江询的实习班主任，叫我苏晨就好。”
　　江雯点了点头：“苏老师客气了。”
　　礼节性的对话完成，三人又陷入了沉默。
　　直到烧烤店老板把烧烤拿给江询，苏晨好奇地说：“你还吃夜宵？”
　　江询向老板道了谢：“没人规定我不能吃夜宵吧。”
　　江雯用手拐了江询一下：“怎么和老师说话呢……苏老师不好意思啊，江询平时不这样的，可能今天……情绪有点激动。”
　　江询沉默了一下，对啊，怎么突然感觉对苏晨像是相识很久的好友呢。
　　苏晨不甚在意地说：“没事没事，私下里随意一点就好……不过那位躺在地上的先生，要怎么处理？”
　　江询看了一眼：“扔在这别管，明早会自己回去的。”
　　江雯笑了笑：“没事，我喊老板借我个车，我把他拉回去就行。”
　　苏晨：“我来帮忙吧，让女孩子一个人拖着一个大老爷们不太好。”
　　刚要回嘴的江询闭了嘴，默默地去把安子毅放在了老板借的车上，当起了苦力。
　　而苏晨和江雯却在一旁聊了起来。
　　“江小姐这么晚怎么还在外面？夜里始终不太安全。“
　　“我……丈夫让我出来带他回去，喝酒喝晚了。“
　　“啊……那你现在和我们走了你丈夫咋办？要不咱们回去叫上他。“
　　“……“
　　江询无语地说：“他丈夫就在这张车上，不用回去找了。“
　　苏晨呆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我唐突了，不好意思。“
　　江雯笑了笑：“没事没事，苏老师太客气了。“
　　江询看了苏晨一眼：“苏老师……您今天……“
　　“咋了……“
　　“你是不是喝酒了？“
　　“没有……“
　　江询停下车，狐疑地看了一眼：“真没有？“
　　苏晨摆了摆手：“没有……只喝了张奶奶那的一杯桂花酿……你别说，奶奶的手艺真好。“
　　江询：“……“
　　江雯：“……“
　　两个酒鬼今晚都托付在了江询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