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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醉春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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喻文州做了个梦。
梦与现实重叠了大半。
正是人间四月天，四九城里的梨花开了，白色的花瓣随着风在日光下四散开去，几乎每条胡同里都充盈着那种过分甜腻的香气。他收拾齐整从酒店出来，一不留神被迎面而来的大风吹到了天上。
梦里的喻文州依旧理智又淡定，马上跟坐过山车一样紧紧抓住兜里的手机。
天刚蒙蒙亮，王杰希叫枕边人的动静吵醒了。喻文州嘴里念念有词，什么过山车，什么风真大。王杰希留神听了一会儿，也没听出个所以然。
他揉着眼睛翻身，抓住人按在怀里，哑着嗓子问道：“嘀嘀咕咕的，不睡觉，说什么呢？”
大概是梦里的场景让人印象过于深刻，喻文州迷迷糊糊地醒来，搂着王杰希的背想了一会儿，问道：“要是有沙尘暴的话，我们今天还去划船吗？”
他贴着王杰希的胸口，感觉对方在沉沉地笑：“……干嘛，怕船翻了啊？”
“你不怕？”喻文州闭着眼睛，一边笑一边去蹭他的脸：“旱鸭子……翻了也是我救你。”
“哦，”王杰希拉着长音臊白他，“蓝雨这是施行素质教育啊？来说说，除了游泳还学什么了？”
便宜不占白不占，喻文州“哼”了一声：“还学怎么找老婆了。”
“真的假的？”王杰希彻底精神了，捏着喻文州腰间的软肉一本正经地贫，“那感觉喻队好像学得不是太到位啊。怎么找成老公了呢？”
喻文州抓了他肚子一下，颇有小猫发怒的意思：“我说你这人……”
王杰希哪儿肯让他好好说话，低头就吻了过来。
在短暂的怔忪后，勾在身上的手臂一紧，喻文州轻喘着，把自己完整地送入了那个温暖的怀抱。王杰希轻声笑起来，他吻着那双细凤眼，手里不轻不重地照顾人。
“文州，”他低声问道，“我怎么这么喜欢你啊？”
喻文州眯着眼睛，用气声撩拨他的神经：“是你喜欢……还是它喜欢啊。”
这时候还分什么你我，王杰希不假思索：“都喜欢。”
两个小时后，喻文州捧着手机倚在餐桌边，瞅着职业选手群里叶修发布的气象预警一个劲儿地笑。
他一边笑，一边给王杰希念：“今日白天到夜间，我市大部地区将有大风降温伴随扬沙或浮尘天气，其中东部局地将有沙尘暴，请市民出行……”
这群人都知道他清明这两天来北京找王杰希，于是叶修负责幸灾乐祸，黄少天带头语音起哄，张新杰表达虚假担忧——总之一个比一个闹心。
王杰希叫喻文州笑得没了脾气，索性认命般把手机往兜里一扔，坐到餐桌边拆外卖盒子。
然而喻文州仿佛打定主意要烦他，他一手撑着桌面，歪着头笑意盈盈地问道：“王队，有冇救生衣呀？”
王杰希：“……”
王杰希：“不去北海了，吃完饭上三里屯密室逃脱。”
喻文州笑得快站不直了。
“真的不去啦？”他坐下来托着腮朝王杰希笑，“不是说要边划船边给我唱《让我们荡起双桨》吗？”
“啧，”王杰希飞快地拿了块黄金糕堵住这人的嘴，“去不了你特开心是吧？”
蜂蜜的甜味和椰香在口腔里弥漫开来，喻文州小口吃着家乡风味，终于被正宗的柔韧口感打动，放了王杰希一马。他朝对方正色道：“其实无所谓的，本来就只是来看你，又不是旅游。上上次你去广州，赶上暴雨，不也是老老实实和我在家看电视拼乐高么？”
“主要我家也没电视，”王杰希喝着咸肉粥说，“要不你说吧，想去哪儿，想干什么、吃什么，我是没什么好主意了。原先也没把这当个事儿，但刚才一想，要是带你顶着大风出去划船，就算你不跟我翻脸，你娘家人也不干。”
喻文州咬着黄金糕慢条斯理地纠正：“你婆家人。”
再争怪没意思的，王杰希好脾气地比了个“OK”，权当哄人高兴。
喻文州划了两下手机，估计不知道从哪儿看了份北京旅游攻略，小心提议：“去玉渊潭会不会好点？”然后又大胆求证：“西城区风大吗？”
“没准儿，但这时候去应该没多少人。”可不是，听着都新鲜，人家谁会顶着沙尘暴去看樱花。“还有，不是在西边儿就叫西城，在东边儿就叫东城，玉渊潭划到海淀区了。海淀人民欢迎你。”
喻文州不懂就问：“那你家是哪个区？”
“朝阳。”王杰希说完，捏着筷子一脸严肃地点点他，“说话给我注意着点儿。”
喻文州又问：“那叶修住在哪里？”
“故宫。”
“……”
在开车往玉渊潭去的路上，王杰希特意带着喻文州绕了一遍北京几个区里明显的景点。
到了白塔寺附近的时候，明明才不到十点，天却已经昏沉得厉害，道路两边高大的槐树被狂风吹得摇摇欲坠，窗外也响起庞大而嘈杂的风声。
王杰希打着方向盘和他介绍：“看见了吗？白塔寺。北京最出名的就这两个藏传佛教的白塔，一个在北海，一个在阜成门……你看哪儿呢，左边儿。”
喻文州正奇怪怎么看了半天连个塔的影子都没看，闻言连忙转过头从王杰希那边的车窗玻璃向外看去：只见一座纯白色的佛塔静静地矗立在低矮的砖瓦房之间，任周遭的车流与风云如何汹涌，它却不动如山，显得格外庄严肃穆。
王杰希把车开得很慢，见喻文州一直歪着头看，忍不住问道：“你喜欢这些？明天应该没风，喜欢就带你去看看。”
昨晚和清晨的荒唐事这会儿来讨债了，喻文州收回目光，悄悄揉着腰间酸痛的地方想了想，说道：“还是去北海吧，我更想划船。”
然而车内总共就这么大空间，王杰希很快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用一种无辜的语气问道：“难受啊？”
“……”喻文州没说话，脸却有点红了。
王杰希这句话问得没毛病，但他却还是在暗中恼这人白日里装得纯良正直，结果关上门脸就不要了。甚至早些年外界评价他的“魔术师”称号也能被他曲解着拿来开车，致使喻文州每次都要被那该死而不要脸的“魔术师做法”折腾个够呛。
“问你呢。”
喻文州扭过脸，撂下句狠话：“少啰嗦。”
他这狠劲儿不常见，听得王杰希抿着嘴角忍了半天，还是笑出了声。
喻文州：“？”
喻文州：“停车，我要下车。”
“宝贝儿，冷静。”王杰希示意他看便道上被风吹得连眼睛都睁不开的的青年男女，“没了我是小事，没了车你可能会寸步难行。”
“……”
往年这个时候，玉渊潭公园都是人满为患的。樱花园里五步一棵树，三步一个人，走在路上，一不留神就会碰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自拍杆。在这种情况下，与其大老远跑来看樱花，还不如看看自家小区里那几排粉粉白白的海棠。
王杰希开车进了停车场，看着满眼车位朝喻文州笑道：“你看看，就我们两个傻子这个天气来。”
喻文州也笑：“没事，要是等沙尘暴过去再来看，可能花就被吹散了，只能看到树枝。”
想想觉得也有点道理。北京的樱花花期短，统共不过月余，大风一来，可能就只剩下一周。
王杰希记得，前两年刚和喻文州谈恋爱的时候，当时他带着微草到广州客场作战，比赛完了他俩不开会不复盘，赛场上针锋相对，回了房间居然窝在一起看了部樱花主题的爱情动画片。
片子节奏很慢，王杰希看了半天没太看懂，扭头想问问喻文州，却发现蓝雨战队的队长挑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倚在他肩膀上，已经气息均匀地睡着了。
于是那一天，喻文州安静俊秀的睡脸便和《秒速五厘米》中纷纷扬扬的香雪一同，在王杰希的心间烙下了枚精巧的印。
从挡风玻璃处向外看去，整个玉渊潭公园都被一种苍茫的灰黄色笼罩着，就像一张年代久远老照片，十足温情，又印象淡漠。
“真要去啊？”王杰希解开安全带扣问他。
喻文州乐道：“嗯，大不了回去多洗遍头。”
恐怕全广州也找不着这么会破坏气氛的人了。王杰希笑了半晌，揽过他亲了亲，开门下车。
说也奇怪，就在他们下车的那一瞬间，在车内还能听到的风声毫无征兆地停了。
磅礴的声响在面前慢慢褪色，喻文州扶着副驾驶那侧的车门，感觉到刘海被细微的风流撩拨到耳后。
他转过脸，无声地望了王杰希一眼。
有些不合时宜地，王杰希突然想起了小时候看过的《倚天屠龙记》。
醉春风，我醉春风。
初初见面，两人齐齐心动。
情网中看不一样的天空，我张开心胸。
无情的人笑我痴，我笑，无情人懵懂。
庞大而简短的词句在春风里四散远去。
万物静默如谜。
王杰希绕过车头，走过去拉住喻文州的手：“走吧。”
喻文州抓紧了他的手。
“好。”
作者有话要说：
*BGM：金学峰 -《心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