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十四章 质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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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静默一瞬便又聊起了别的，紫衣少年悄声对同伴道：“这些人肯定进不去蜀山，掌门说现在的人间戾气太重，最先学的不应该是武艺法术，而是仁恕道德。”
陈光远好奇的问：“还有谁知道蜀山的事吗？”
“道士应该都一样吧？”
“不一定，佛教还分的什么藏教，密宗，欢喜禅呢。”
“别提那群秃驴，和尚就会要饭，那时候怎么就不见有和尚分肉给我吃啊。”
当师兄的忍不住插口：“你们怎么老是惦记着吃啊，道士不能有这么强的口腹之欲的。既然你们都不太清楚蜀山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全都千里迢迢的往过跑呢？”
“我家里人都饿死了，不想呆了，离开家乡也没别的去处，就，往蜀山去呗。”
“我想成为蜀山弟子，听说神仙是不用吃饭，那肯定就饿不死了吧？”
“听说神仙都有仙丹，活人肉生白骨，那就肯定能救活我儿子。”
“练了法术，我就能捉妖怪吃。”
美好的未来让山道上的气氛越发热闹，天南海北的人们聚集在一起，尽情的表达自己的想法。
紫衣少年咧着嘴，悄声对二人道：“这都是被饿怕了的人，没了亲人，故乡也变成伤心地，等到了蜀山，该不会聚众暴动吧？”
他的师兄同样担忧：“他们都是可怜人，可人死不能复生，天帝又无动于衷。掌门一个人，蜀山能撑住吗？”
狐狸仙却很镇定：“这有什么，让徐长卿在蜀山上设个结界不就好了。”
两个少年恍然：“我们是不是赶快去通报一声？”
“何必多此一举，结界而已，多简单的法术啊。”狐狸仙不以为意：“不过咱们还是先走吧，讲道理这种事，还是让蜀山的人自己来吧，你们小孩子家家的，别老和这种人待在一起。”
两个少年同时点头，悄悄地离开人群，腾空而起。
混在人群里的三人不是别人，正是丹朱，荔枝和锦觅。
小姐俩年龄尚小，外貌又是个幼童形象，行走人间多有不便。每当碰见事情想出手相助时，都会被以各种理由或推拒或小视，更多时候反而招惹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两个人商量了一番，一起精修变化之术，让自己看起来与凡人少年无异。又特意为自己取了化名，荔枝叫洛风杨，锦觅叫洛风榆。
其实少年人也不是特别方便，可两人阅历不足，再改换年龄气质也撑不起来，只好私下里偷偷努力，以期得到更多的肯定。
官方机构荒废，徐长卿接掌人间后，迅速派人修缮各地的养病坊，又把其中一部分改为卖药所。前者专门针对穷苦病患，收养治病。后者按方制配及出售成药。虽然总揽大局的是个名不经传的方外之人，但由梁王何大鼓带头，各方耆老响应，治病救人的道路迅速铺平。
锦觅别的法术马马虎虎，变花变草却是拿手好戏，又是独一无二。荔枝和她一起跟着老大夫学医，没多久，就混出了小神医的名声。
她二人一心一意的扶危济困，丹朱却有些无所事事。他是正根红苗的老神仙，慈悲心他有，仁义礼智信也懂，可让他把仁心分配给目之所及的所有凡人？
那种落差，大抵就是逼着凡人关心每一只蚂蚁的衣食住行，丹朱只觉着这群人脑子有病，闲极无聊也不必拿这些事打发时间。
只是他喜欢的小辈们，各个都爱往凡间跑，一呆就是十几二十年。丹朱初时还保持着老人家的矜持，没几天差点变成小铁龙里的鹦鹉，快连打鼓声和敲门声也分不清楚了。只好认命，做起了小孩子的保姆，跟着两个小精灵行医卖药，这样水神夫妇和花界的人都不必时时牵挂。
洛风杨目送那群凡人相互扶持着走远，怅然道：“掌门说：罪莫大于可欲，祸莫大于不知足，咎莫大于欲得。
对神仙而言转瞬即逝的十年，对凡人来说，却是几代人都难以磨灭的伤痕。这一代的凡人遭遇了超越生命极限的灾厄，但这不该是放纵欲望的理由，见素抱朴，少私寡欲，方得所属。”
丹朱无语，怎么还在操心这回事，示意洛风榆换个话题，却见紫衣少年也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也不知白水学院今年能招几个学生。”
孩童心性的老神仙几乎要心梗，好不容易愉快的心情再次被破坏了。
“那可是蜀山名下的学院，必然是人满为患，你们有什么好担心。”
洛风杨解释：“生源自然不愁，可想毕业就太困难了，截止去年我们那一届，平均每年才能有十八个人合格。
咱们这一路行来，你也看见了，问题实在太多了，光凭这几个人，怎么能招架的过来啊。”
“是啊，五个长老也不知道凑齐了没有，一有问题就得掌门亲自出马，他再是神仙之体也不能这么不管不顾啊，要是哪天他突然有个意外，这天下人还能指望谁啊。”
“景长老不也一样，夜神殿下说他以前是个最爱吃喝玩乐的人，我简直不敢相信。灵力珠治标不治本，可他几乎每天都没有修炼的时间。”
“停！”丹朱一把把两人推开，满头满脸的黑线，“你们两个才最奇怪，才三十几岁，还没有我年纪的零头大呢，操那么多闲心干什么？你们又不是凡人，不会生老病死，何必急于一时。徐长卿都说了这不是一代人的问题，你们到时候不就能看到海晏河清的人间了吗？”
二人闻言，同时沉默下来。
“我说的对吧，就是因为你们在人间待久了，自然觉着日子难熬。要是在其他五界，赏花弹琴，喝酒吃肉，赌色子看话本曲水流觞击球赛马，哪个不有趣，哪个不比在凡间玩的更快活？
你们如今在凡间，整日里愁眉紧锁强颜欢笑，到底有何趣味？说到底你们是精灵，何必对凡人如此感同身受？”
花界中人主张清净无为，与世隔绝，最喜欢关起门来过自己的小日子。几十年前先花神的孝期却打破了这份安宁。
谁也没想到，花界一个遵循常例的决定，居然给凡间带来了灭顶之灾。因为两个小精灵的请求，众芳主破例带一群花仙子常驻凡间。领头的芳主主动听从听徐长卿安排，维持秩序，救助病人。再播种插秧，催化生长，之后收割粮食，各人按例分配。每一步都需要有人武力监督，否则就会出现争抢斗殴。
每一个城镇，每一个村落，甚至每一个家族到每一个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占有更多的食物，若无人控制，很多人就会因为骤然吃太多食物而撑死。
花仙子们头一次承担责任，便是这种动辄头破血流的差事，若非一直有蜀山弟子等人坚定不移地站在最前头，从未经历风雨的花界中人，根本不可能坚持到最后。直到徐长卿一点点聚拢隐秘的玄门传承家族，拉拢他们入世，劝说他们共同管理四方，情况才骤然好转。
只是玄门势力的插入，严重遏制了普通凡人的发展，自前朝分裂后，再无一人统一天下。不仅有权有势之人，便是普通百姓，亦想方设法求仙问道，以求长生。
“这些弟子，其实是蜀山收养的。”
才到家门口，就听了两耳朵抱怨，方和梅花芳主报了平安，不一会儿就又听到熟悉的说辞。刚刚解除变化之术的荔枝沉吟半晌，说起了那些弟子的来历。
“一部分是从妖怪洞里救出来的，一部分是凡人养不起，自己送来的。到现在这种事也还不少。这几十年，他们在蜀山长大，在蜀山受教，说来，是为数不多的没有再次被劫难迫害的人群。”
“那又如何？”梅花芳主不由反问，人间习惯把那六年称作敛蕊之劫，这让出身花界的她总是很难受。
“那又如何？”锦觅反问：“梅花芳主，你们是上仙，尚且抱怨辛苦劳累，血腥又肮脏，挡在你们前面的，可是和我们同样岁数的凡人啊！我和师姐在你们眼里，不一直都是孩子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第十四章 质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