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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真相(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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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钟后,我和田总一起去了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家茶馆,找了间雅间坐下。田总点了一桌子的食物,摆得满满的。接着,我们就开怀大吃起来。田总边给我夹了块肉,边问我:“老钟,你说我见到星如,我先该和他说点什么呢?我有太多太多的话想对他说了,也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问他了。”田总顿了下,脸上浮上一丝担忧,“不知道为什么,我真的好紧张好紧张。我以前就算去签个几百亿的大单都没有如此紧张过。” 田总深深地望着我,接着说:“老钟,你知道吗?今天早上,我接到他的电话时,我几乎以为自己是在做梦,以为自己灵魂出窍了。后来我问了陈嫂,确知我是真的刚接完电话,我才相信那是真的。那是我儿子星如给我打来的电话,他的声音我不听都能想得出,不会错的,那是星如的声音,他居然约我今天上午十点钟见面,在他妈妈那里。我真的太开心了,太开心了!老钟,你开心不?”
“开心!当然开心,看着你们父子俩就快可以见面了,我怎能不开心呢!”我的心真的由衷地为他们高兴。“我就知道你一定也会很开心的。你知道吗?老钟,刚才放下电话后,我兴奋得从楼上走到楼下,又从楼下走到楼上,来回走了几趟,连陈嫂都笑我傻乎乎了。” 田聪乐呵呵地又笑了起来,接着很认真很认真地说: “可我真的真的太开心,太开心了。所以,我办公室也不去了,过来找你一起喝茶,以后我们要多点一起喝喝茶,你说,好吗?老钟。”我的心都被田总的快乐染甜了,赶紧说:” 好! 当然好。你说怎么好就怎么好!” “对了!呆会儿你开车送我到长春园,然后你先回家吧。我要和儿子好好聊聊,逛逛。他应该已经长得好高大了吧!” 田聪脸上焕发着一种感人肺腑的慈爱光彩,那是圣洁的父爱!
九点四十五分,我把田总送到了长青园门口,他下了车,叮嘱我小心开车回去,自己便兴冲冲地往园里走去。我本想开车回家,一时兴起,也很想看看长大了的小星如。于是我找了个停车场把车停好,也急急地向园里夫人的墓地赶过去。可我还没有走到夫人墓前,远远就听到了一阵激动的争吵声。我赶紧找了块墓碑躲起来,探出脖子往夫人墓前看过去。只见田总和一个高高瘦瘦的年青人在夫人墓前正指手画脚地争吵着,田总显然极度伤心,极度气闷。他激动得脸色紫红,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充满了血丝和泪光。那年青人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面容,可我清清楚楚地听到了他冷酷而绝情的声音,说: “你禽兽不如,恶魔一个。我憎你,恨你一辈子,我永远都不会愿谅你的!”我看到田总的脸色时而雪白,时而铁黑,时而紫红,他眼里溢满了心碎绝望的泪水。最后,我听到田总虚弱的声音响起:“星如,无论你相信与否,我用我的生命和人格起誓,我绝对无心去伤害你的母亲,也绝对无心去伤害方紫灵。请你一定,一定要相信我!” 他说完气若游丝,摇摇欲坠,跌倒在夫人的墓前。
听到钟伯提到自己的名字,方紫灵的心被重重地击了一下,她莫名其妙地有份感同身受的悲切和心碎!但她无暇多想,跟着钟伯沉缓的声音,慢慢地又走进田聪的故事里。
那年青人愣了一下,赶紧蹲下将田总扶起。我再也顾不了那么多,冲上前去想抱起田总,可无奈我年老力弱,差点儿两个人一起要摔倒瞬间,那个年青人用力扶住了我们。接着那年青人轻轻移开我的双手,把田总抱在他怀里,哽咽着对我说:“钟伯伯,我来吧!” 我这才抬头看向那个年青人,天呀! 太像了!小星如长得太像田总和田夫人了,特别是那紧锁着的眉,那双清亮如皓星的眸子,那紧抿着的嘴,几乎长得和田夫人一模一样。我愣住了,呆呆注视着面前这个那么熟悉可又那么陌生的星如,泪水止不住如雨而下,我只说了一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你的爸爸!” 便泣不成声了。星如没有回答,而是一把抱起田总,匆匆地往墓园外面走去。我赶紧擦把眼泪,紧紧跟在星如身后。他真的长得好高大了,通身的气势像极了年轻时的田总,可偏偏。。。。。。。很快到了我的车边,我又爱又恨地帮星如把田总抱上了车,然后星如让我在后排扶住田总,他开车飞快地向人民医院驶去。你不知道,我从没有见过开得那么快的车,心惊胆颤地很快到了医院,星如又一声不响地将田总抱进了医院的急诊中心。其实,我看得出来,星如是爱他的父亲的。可为何会走到了这一步呢?“唉!”在一声无奈的叹息声中,钟伯的声音嘎然而止,脸上依然写满悲哀和心痛!方紫灵静静听着,心里却像波涛汹涌,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可思议,她弄不明白,钟伯陈述里的方紫灵是不是自己?如果是自己,那自己又怎么会成为田氏父子争执的话题?她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像一团乱麻,理不清,更是毫无头绪。
突然,方紫灵像想到了什么,冲钟伯急急地问:“那他呢?”她焦急地向四周环望了几次,除了她和钟伯,急救室前并没有其他人。方紫灵心底莫名有份重重的失望,她突然很想知道那田星如究竟是何方神圣,居然能把平日里泰山压顶也不心惊,气定神闲的田总气成这个样子。“星如?他呀?刚才还一直守在这里的!我打完电话回来,他都还在这里的。你来的时候,我没留意,不知道去哪里了?”钟伯轻轻地摇摇头,叹了口气,“这孩子呀,和他妈妈一般的倔!”“他是不是穿一条白色紧身牛仔裤加一件紫色的套头毛衣?”方紫灵心中闪过刚才瞥见的那个匆匆的身影,突然问。“嗯!好像是的。方小姐,你见到他了?”钟伯有点讶然的看着方紫灵,其实他心底也一直在纳闷着,刚才在夫人墓前,田总说的那个方紫灵是不是面前这个方小姐,只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哦!不!没有!嗯,好像是的。”方紫灵心底一震,脑轰的一下,似乎炸开了,她无法思考,有点语无伦次了。
那个影子,她似曾相识,不!应该是很熟悉。这么说,她见过那个田星如。可她挖尽脑汁,也没有找到与这个田星如有关联的信息,她脑海里完全没有一点儿关于田星如的印象。可刚才那个一闪而过的身影,她确定自己见过。那会是谁呢?难道是自己眼花?抑或是自己记忆断片了呢?方紫灵重重地摇了摇自己的头,又想起了刚才钟伯说的话。田总父子的争吵里有提到方紫灵,那会是自己吗?可自己又怎么会成为他们父子争执的对象呢?难道因为自己住了他们的那间房子。若是,又怎么变成了对她的伤害呢?方紫灵脑里乱糟糟的,心中更是像塞了一团棉花,堵得慌。
手术室里还是静悄悄的,一点消息都没有。方紫灵和钟伯都焦虑不安地徘徊在手术室门前,从中午等到了下午。傍晚时分,在方紫灵几乎要僵化的时候,手术室门突然打开了,主治医师疲惫地走了出来。虽然现已快初冬,寒气逼人,可那医师的额上还是有隐约可见的汗迹,他乏力地用手抹了把额头,望着早已急急迎上来的方紫灵和钟伯,低沉地问:“你们谁是病人的家属?”方紫灵和钟伯对视了一眼,转向医生,“请问,他脱离危险了吗?”方紫灵恳切地问,浓浓的关心和担忧浮上她有点苍白但清秀脱俗的小脸。“你们先告诉我,谁是病人的亲属?”“我是。”方紫灵情急之下,不由冲口而出。钟伯有点讶然,继而感激地望着她,心想:“好善良的一个女孩子!”“好!我可以告诉你们,他暂时脱离了危险,但我必须严肃而郑重地警告你,你父亲不可以再受任何刺激了,他不能再太激动,否则,下次再晕倒,后果就不堪设想了。”医生很严肃地看着方紫灵,语气中带着浓浓的不满和警告。“是的。我知道了。”方紫灵感激而深深地低下头。“父亲是唯一的,失去了就永远也找不回了,请好好珍惜吧!”医生的声音沉重而满含感慨,他的眼神慢慢变得柔和而温暖,“不要再气你的父亲了,看得出来你父亲很爱你,昏迷中还喃着你的名字,你应该就是星儿吧!”“啊!星儿?我。。。。。。”方紫灵惊得睁大了眼睛,张开口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医生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安慰着说:“不用太担心,你父亲已经脱离危险了,会慢慢好起来的。记住,不要再让他生气了。”“嗯!我知道了!”方紫灵含泪,顺从地点点头,心中没有一丝违和感。或许,在她的潜意识里,他早已把田聪当作父亲一般看待了。
这个时候,田聪被两名护士推着从手术室里出来了。只见他躺在雪白的医用活动床上,双眼紧闭,脸色比盖在他身上的床单还要苍白。方紫灵的心一阵抽搐,痛得她忍不住又泪如雨下。医生轻轻地又拍了下她的肩膀,温和地说: “坚强点,好好对他,他会慢慢好起来的。”“嗯!” 方紫灵赶紧抹去自己脸上的泪水,扶着钟伯,跟着医疗车往高级病房区走去。
在医院走廊拐角处,田星如静静地望着那远去的一群人,泪水不知道何时已模糊了他的视线。刚才所见的一幕让他不能自己,而医生所说的每一个字还清晰地回响在耳边,难道是自己弄错了?难道是自己做得太过份了吗?可一开始,他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的?他只是想和他聊聊,告诫一下他而矣。可是,自己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愤怒和情绪,那好些话也不是他真心想说的。或许,人总是自私的,为了保护自己和自己的利益,尊严,总会不惜牺牲和伤害别人,那怕是自己爱着的亲人。“我是吗?”他懊恼而失落地将头搁在墙上,心底好重,好痛,好迷茫。 “妈妈!妈妈!我错了吗?请你教教我,教教我,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