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阿飘》鲁予熙

21、阿飘与鬼片有缘

　　怀拾遗快要被自家孩子气死了。
　　深更半夜，两个孩子不睡觉，偷偷摸摸地看鬼片！
　　吓得他差点灵魂出窍，也吓得整栋楼都亮起了惨白的灯！
　　怀拾遗连续做了几次深呼吸，努力平复着内心如岩浆般翻涌不止的怒火。计伏清搞清楚了情况，又好气又好笑：“你们什么时候学会大半夜偷偷摸摸爬起来看电视了？知不知道明天还要去学校上课？”
　　计母打开DVD看了一眼：“这又是从哪里找出来的哦！”她把影碟上面的名字念了一遍，叹了口气，“小小年纪，胆子倒不小，最后还不是被吓坏了？”
　　她转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孩子们，阿飘一如既往地没有表情，阿沉还没有从惊吓中缓过神来，哆哆嗦嗦地挤在姐姐身边，泪眼汪汪地看着大人们。
　　阿飘淡定地说：“胖胖是被爸爸的声音吓到的。爸爸走路不出声，一出声就吓人。”
　　“哈？！”怀拾遗被她气笑了，“这么说来还是爸爸的错了？那你们知不知道自己这么做，把全家人都吓到了啊？”
　　阿飘一边安抚地拍着弟弟的背，一边看了爸爸一眼。
　　她什么都没说，怀拾遗就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顿时有种马上就要被气出西天的感觉，他赶紧深吸了几口气，免得被气得失去了理智。
　　计母端了一杯水给他，怀拾遗接过去一口气喝光，随即瞪着两个孩子：“说说看，谁的主意？”
　　他怀疑是阿沉，因为这几年过来，阿沉越来越能闹腾了，而阿飘还是那么懒，她对大多数事物都没什么兴致。
　　谁料阿飘指了指自己，开了口：“我。然后拉了胖胖入伙。”
　　“还入伙……”怀拾遗使劲忍着一腔气焰。
　　计伏清哭笑不得：“阿飘什么时候想到要看鬼片了？还打算得这么好，半夜三更偷偷看，这样的气氛正合适是吧？”
　　阿飘说：“无聊。”
　　“哈，哈，无聊？！”怀拾遗像是听到了什么世纪大笑话似的，阴阳怪气地笑了两声，“听听这是什么理由，无聊？！不喜欢读书啊？看来你很闲啊！光上个小学还不够是吧？精力过剩是吧？是时候再给你们报几个班了！”
　　阿飘又不说话，看了他一眼，怀拾遗又一次看懂了她的眼神，真是气无可气，最后只好拿手捂住了脸，无力地叹息：“阿清……阿清你来，我要被这小崽子气死了……”
　　计伏清也很无奈，她给自己做好了心里建设（免得自己也被气得升天），这才开口：“阿飘，首先呢，你和阿沉还是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需要足够的睡眠，而不是用谁教的时间来看电视；其次……”她用平和的声音罗列了一二三四点，最后道，“所以你不应该这么做，还把弟弟给带上，你们还小什么都不懂，要是吓出个好歹来可怎么好？”
　　阿飘重申：“胖胖是被爸爸吓到的。”
　　怀拾遗顿时想原地爆炸。
　　计伏清扶额：“那也是你们半夜在这看鬼片，先把爸爸给吓到了呀……”
　　一直没说话的阿沉突然就来了一句：“爸爸胆小。”
　　怀拾遗的怒火再一次飙升，他咆哮道：“这是我胆小的问题吗？！”
　　阿沉被他吓得缩了一下，阿飘第三次看了怀拾遗一眼，慢吞吞地开口说：“不会吓出个好歹的，鬼片拍得很假。”
　　怀拾遗又不想说话了。
　　计母看了看时间，打圆场道：“今天太晚了，要不这样吧，这个事情先记着，咱们先去睡，明天还得上班上学呢。”
　　“行。”怀拾遗没好气地指着阿飘和阿沉点了点，“等着啊！喜欢看鬼片是吧，我就找个时间陪着你们，一起看个够！”说完抹了一把脸，板着脸回房了。
　　计母对两个孩子说：“行啦，赶紧回去睡觉吧。你们还睡得着么？”
　　阿飘点点头，牵着阿沉的手回去睡觉。
　　计伏清在他们身后又无声地叹了一口气，拧了拧眉心。
　　家里的灯相继熄灭，计伏清与怀拾遗却迟迟无法入眠，过了许久，他们不约而同地起床，打算去看一眼孩子。
　　阿飘和阿沉还那么小，今天确实被吓得够呛，也不知他们能不能睡着……
　　睡着了！而且睡得可香了！
　　第二天起来，两个孩子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三个大人却有了六只黑眼圈。
　　怀拾遗不由自主地捂住了胸口，感觉心里钝钝的，太可气了！他与计伏清对视了一眼，暗暗发誓，一定要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
　　于是，等到这周五，怀拾遗抱着一摞光碟早早地回了家，吃过晚饭，就把阿飘和阿沉拉到沙发上坐好，板着脸说：“明天周末，你们没有课，所以晚一点睡一次也没多大关系。之前你们不是想看鬼片吗？今天我和妈妈陪着你们，让你们好好地过个瘾！”
　　小胖子心大且健忘，闻言立马欢呼了一声，他纯粹只是因为可以晚一点睡觉而高兴，却没看到怀拾遗脸都黑了。
　　阿飘：……
　　怀拾遗心里憋着一股气，从他带回来的光碟中随便选了张去放。悄悄说一句，这一摞都是鬼片，也都是从怀少府那里借过来的，再悄悄说一句，怀少府重口味。
　　计母年纪大了，自然不能受这种刺激，因此早早地休息了，临睡之前还戴上了耳塞。
　　虽然天还没完全黑，但计伏清已经把灯都关了，她对着姐弟俩微微一笑：“等太阳完全下山了，气氛会更好的。”
　　阿飘看着她的笑心里发毛，突然又冒出一个念头：现在表现得很镇静，不过到时候被吓到的，可别是你们啊？
　　一切准备就绪，怀拾遗按下了播放键。
　　枫衣飘在一旁，看着这一家四口端端正正的坐姿，幽幽地来了一句：“有必要吗？”真的有必要吗？这么想看鬼片的话，还不如让他找几只鬼来表演一圈，保证绝对真实、绝对惊悚、绝对刺激。
　　阿飘轻轻叹气，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这一夜，让计伏清与怀拾遗感受到了为人父母的初次挫败。
　　本意是想用特殊手段教育孩子们，然而适得其反。不得不说这几部鬼片拍得很好，人物、演技、镜头、场景、音乐、剧情互相搭配，让看客不知不觉间就深陷其中，情绪也随之变成了云霄飞车，大起大落不断，并且畅快淋漓。
　　就是对胆子小的人比较不友好。
　　怀拾遗是强撑着看完的，因为他不能在妻子面前露怯，不能在孩子面前丢脸，也幸好屋子里没有开灯，不然一准能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间的冷汗。而计伏清是那种“你若循序渐进的来那我没啥感觉但你骤然冒出来一定会吓坏我”的人，但鬼片处处都是惊吓啊，所以她时不时就被吓得一哆嗦，顾忌着孩子们才没叫出声。
　　好不容易看完，怀拾遗强装镇定地开了灯，一看姐弟俩，阿飘木然地看着他，而阿沉迷迷糊糊地靠在姐姐身上，因为突然间的光亮而止不住地揉眼睛，一副要睡不睡的模样。
　　阿飘呆在酆都什么风浪没见过？任何鬼片都吓不住她。小胖子虽然心大，有姐万事足，可你真让他一个人看鬼片试试？绝对吓出童年阴影。也真是因为姐姐爸妈都在身边，他特有安全感，因此没什么恐惧感。
　　而怀拾遗和计伏清，过了年少时天不怕地不怕的时代，虽然在社会上经历了几年，但也还年轻，自然会有所畏惧。尤其是怀拾遗还被亲怀老太太算计过，那种命悬一线的感觉至今难忘。
　　计伏清看了看怀拾遗的脸色，再看了看没事人一样的阿飘，顿时哭笑不得：“好啦，今天看得也挺久了，算过瘾了吗？以后可不能再这么胡闹啦。”
　　阿飘为父母那两颗受惊的小心脏着想，很乖地点点头。
　　行叭，先给你们一点时间缓缓好了。
　　怀拾遗努力拾起老父亲的尊严，严肃地说：“今天就到这里了，回去睡觉吧。”
　　他挺着胸膛，表现得沉稳又冷静，直到孩子们进屋关了门，怀拾遗顿时松懈下来，急忙喘了几口气，拍打着胸口说：“这两小兔崽子简直了，初生牛犊不怕虎啊！哎呦不行了，我明天就把碟子全还给老三！”
　　计伏清也松了一口气，埋怨道：“看你出的什么主意！我倒是没想到你还会怕这个！”
　　怀拾遗连忙解释道：“哎呀都是我的错，阿清别生气。我、我只是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再说了，鬼片都是人拍出来的，特效做得再好也不是真实的啊，这有什么好怕的呢……”他说着说着，发现计伏清一脸不爽，于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你被吓到了？”
　　计伏清一听，眉头一横眼睛一瞪就要说他，怀拾遗赶紧继续说了下去：“没事没事，我反正一直陪着你，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我挡在你前面！”
　　计伏清无奈地笑了：“你说什么傻话呢！世界上哪里有鬼了。今天晚上的事，以后不许再提起了！”
　　怀拾遗连连点头应了。
　　于是夫妻两个手挽手地回去睡觉。
　　阿飘躺在床上，回忆了一下一家团圆共赏鬼片的整个过程。小胖子心是真的大，计伏清不信鬼神，受惊归受惊，但过段时间就会忘得一干二净，而她的老父亲怀拾遗，虽然因为怀老太太的缘故，他最不喜欢一切神神叨叨的事物，可谁知道他内心是怎么想的呢？或许深信不疑……也说不定。
　　不管他们对于鬼神之事抱有怎样的想法，至少现在，他们对另一个世界一无所知。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无知也是件好事呢。
　　假如计伏清和怀拾遗知道了家里一直有只红衣厉鬼游荡，他们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呢？阿飘有点好奇。
　　想想还是算了，这种刺激太大，还是无知着吧。